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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扯地连天。
白马军打仗是把好手,但倘若期待他们将这十余万百姓严格约束,却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他们至多能保证这些百姓依照他们划下的大致方位,上百人上百人地送向对岸……其他的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当太史慈的兵马杀向白马军时,霎时间整个禹水东岸纷乱不已。百姓恐殃及池鱼,分散的军卒被百姓冲乱了仅有的阵形,兵寻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幽州弓骑营好似蝗虫瘟疫,冲到哪里,哪里的人便散开朝着西面禹水大河推搡奔逃。
公孙越与严纲逆人潮策马,分做两路收拢反被百姓夹裹的军士。他们的军士还是很好认的,每股多则上百少则数十的百姓中便有一骑白马,聚拢在周围的是一伍或一什冀州新募的军士,只是此时他们的军士却无法表现出精锐的模样,即便是那些白马义从都被汹涌的人潮吓坏了,座下骏马大多受惊,肆意摆开四蹄到处冲撞,使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难堪。
“严将军,你且前往阵前收拢溃兵且战且退,我去河畔阻止士卒溃逃对岸!”左冲右突的公孙越眼看这样不是办法,离得远的军卒就算能看到,周围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群也让他们无法将士卒收拢一处,眼下的大环境便是人人自危,百姓无首东南西北到处乱窜,军卒则都知道禹水西岸才是能保住性命的地方,纷纷向禹水逃去,气得公孙续大喊道:“再这么下去兵就跑没了!”
公孙续眼下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就在百姓中散布些留言,就说幽州军是来杀他们的,局势都会好上许多!
严纲闻声应下,入眼到处是人头重叠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不由得面色发苦。【.】眼下他们能做的无非是尽人事了,要想士卒聚齐与幽州军堂堂正正的打仗,至少要撤到禹水西岸才能再做打算,这种时候落在后头的上千军卒一旦被敌军发现,保不齐就是被各个击破的局面。
此时此刻,严纲哪里还敢再向东走,沿途收拢军卒连那些百姓都顾不上了,现下只能尽量多聚溃卒,缓缓退到河岸才是正途。
军士混乱,这仗根本就不必打了!
事实也正如公孙续、严纲心中所想的模样,在他们身后被幽州军袭击的方向,根本没有发生战斗……至少没发生幽州军与白马军之间的战斗。
自太史慈部打着幽州牧的旗号冲杀而来,数以千计的幽州骑兵冲到近前缓缓前驱,被夹裹看管的老百姓还以为是刘虞派人来救他们了,当即阵中便乱作一片,百姓们高呼着刘伯安的名字纷纷暴起,将那些不可一世看管他们的白马义从拽下马背,用拳头石头击打至死。
百姓中不乏尚武之气,只是先前难以团结一处,那些最早反抗白马军的百姓都被长矛刀剑加身而死,震慑百姓不敢反抗,何况他们并没有兵器,根本不敢翻出什么风浪。但此时不同,幽州府派出的骑兵就在身后,百姓中那些健硕的壮丁再没什么好怕的……这一刻,我们多,他们少!
太史慈率众冲锋前还暗自担忧着会不会恐慌之下激起百姓的凶性朝他们动手,可现在面前一幕着实令他大喜过望……尽管人潮中呼喊着刘伯安的名字令他感到有些诡异,不过让百姓相信是刘虞派来的他们也好,至少刘伯安听起来比燕仲卿要安全的多!
别看刘虞已经过世半年多,燕北也被拱卫为幽州牧快两个月,但整个州中的百姓里,消息灵通的终究还是少数,更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猎夫根本不知道州中政权的变动……甚至就算他们偶然听说过,也与他们没太多关联,仅仅一瞬便忘记了。
正如燕北很早以前就知晓的道理,民心就是白眼狼,做好了百姓未必记得你是谁,但若一件事做的不和人意,他们立即便把做过的所有好事统统忘记,死揪着那一点坏的不松口。
走出辽东郡,天底下恐怕再没有一块土地,让燕仲卿之名如此深入人心。
太史慈引弓上箭,伴着裂弦之音便将人群中提着长矛杀戮冲击百姓的白马义从射至马下,眨眼间汹涌人潮便将剩余的公孙瓒麾下冀州军卒掩埋杀戮。没有势如破竹,没有长驱直入,幽州军的旗帜只能在人群中缓慢向西推进,但每走一步,便有数不尽的百姓加入战旗之下。
只有太史慈才能感受到纷乱咆哮中的汹涌上涨的民心,自其投入燕北麾下尽管亲自上阵不过十余,但所历大小战事,从未有过任何一次仿若如今……他本以为在他们身后的百姓会四散逃窜。任何一次战争中百姓都处于绝对弱势,即便早年间燕将军对部下约束极强,军卒绝不敢冒着杀头的性命伤害百姓却都一样,攻略任何一座城池时,四散的百姓都屡禁不止。
可这一次,涿郡百姓选择与他们站在一起,就站在他们身后。
不过小半个时辰,战场上便出现一边倒的局势。太史慈将两千余众冲击占地二十余里,有白马军过万百姓过十万的庞大军势,就在短时间中,便成为太史慈千骑为中军,前后左右上万赤手空拳的百姓引为前驱,汹涌地冲向数量远超与他们的西面……就算是那些兵甲精锐的白马义从,此时此刻除了夹尾西窜外再无其他选择。
幽州南部与冀州接壤之地没有长城,只有太行山小径中立起的一座五阮关,但太史慈知道,此战过后,拥有这十余万百姓的涿郡,便是幽州面南的血肉长城,能阻拦一切野心之徒对幽州的觊觎。
“孙兄,这场仗……我们赢了。”太史慈拨马寻到孙轻,此时的孙轻已经被周围情况完全蒙蔽,甚至显得有些荒乱,见到太史慈在人潮中涌现来到身旁,连忙小声说道:“太史校尉,我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