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温世涛?”枫被他说的更是一头雾水。
“不错,臣劝他假意投靠温世涛,如今温世涛起兵造反,正是用人之际。他与这朱向龙许久之前就相识,朱向龙带人去投靠他,他自是不会拒绝。臣跟朱向龙许下承诺,若是能取得温世涛的首级,为我天龙国铲除兵患,莫说什么高官厚禄,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枫听他这么一说,神色间非但没有高兴,却颇为犹豫。“只是以朱向龙的人品,封侯拜相只怕又是另一个温峤,岂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迎狼?”
天赐轻松一笑道:“陛下多虑了,这些都是臣跟他信口胡说,陛下并未当面许他一分半毫。所以臣才不想当着浩总领面说这些,此事只陛下知,臣知便是。”
枫此时脸上表情才略微轻松些。
“那他可是答应了?”
“嗯,他一心求官,如今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岂会不答应?”
天赐话虽是如此说,但其实那日两人的交谈并非那么简单。开始朱向龙也是犹豫再三没有轻易应声,毕竟现在他不缺钱,无非是想要个官做做光宗耀祖罢了。
若只是为了一个口头的承诺,便要以身犯险,他一时间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天赐看穿他心思,便又劝他道:“其实此事对于你百利而无一害,如今温世涛正用人之际,你去投靠,就说想要谋个开国功臣,他必不会起疑。再者,也不用你着急下手,若无机会,静观其变便好。真若温世涛有天子之命,你辅佐了他,一样也必得侯爵王位。”
这些话天赐正中朱向龙的心坎,其实以他这般小人心思,不用说也会见风使舵选择有利于自己的一面。但是这些话从天赐口中说出,朱向龙又有些疑惑,只怕是他在试探自己。
“大人说笑了,小人对陛下可是一片赤胆忠心!这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小人怎会真心相助叛军。便是真去了,若是失败,小人必是肝脑涂地以报君恩。只是有一点,小的却想管大人向天子讨要个诏书,莫要到了最后,小人肃清反叛的功劳没有,再弄个协助他人谋反的罪名到时可就说不清了。”
他这番话倒令天赐多看了他几眼,这朱爷果然不是草包,没那么容易被自己哄骗。他背上似是突然被蜈蚣爬过一般,多年前的鞭伤隐隐作痛。
“朱爷所虑不无道理,在下过几日进宫,必为朱爷讨一纸诏书来,方能令朱爷安心前去。”
想到那日与朱向龙的一番交谈,天赐脸上却又露出一番为难的神色。
“可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枫担忧的问他。“臣在想,朱向龙去投靠温世涛,若是能得温峤的些许信物则是更好。这样温世涛不疑有他,下手或许更方便些。”
“这倒不难,丞相大人的墨宝朕书库中倒是多得是,找个人模仿了字迹,写一封书信便罢。”枫指的是那些过期被封存起来的奏折,以前的奏折大多都是温峤先亲笔批示了,才会再呈给周文帝批阅。
天赐摇摇头道:“若是找擅长写字的,自是不难。但如今温峤已经在狱中,书信哪是轻易能传出去的,以温世涛多疑的性子,反倒是怕弄巧成拙,将朱向龙当成奸细直接斩杀也说不准,如此一来就怕他有了防备,再想安置探子进去,更是难上加难,因此一定要一次成功。”
“还是先生考虑的周详!”枫点头称赞。思量片刻,枫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有件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天赐好奇的看向他。
枫却卖了个关子不说,他环顾四周,刚才与浩讨论军情时,已经将屋子里伺候的人尽数遣出,后来天赐来了,也没唤人进来伺候,再次确认当下书房中并无旁人,这才放了心。
他快步走向书房中的一处书架,蹲下身来。又从腰间借下一枚钥匙,小心翼翼将书架下方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捧了一个锦盒出来。
他将锦盒轻轻的放在书案上,这才招手令天赐过去看。锦盒打开后,露出一席明黄崭新的龙袍,龙袍旁边,还有一盏垂着东海明珠头帘的发冠。
“陛下这新做的龙袍倒是颇为精美。”天赐点点头随口称赞一句,却不太明白枫此举的意图。
“先生错了,这非朕之物,乃是温峤给自己备下的龙袍王冠!”
天赐一惊,目光再次投向盒中之物。“陛下既然已经得到此物,为何又?”
“若是早得此物,又何必劳神费时弄那假的?这是温峤入狱后才得来的。”枫便简单的将整件事跟天赐说了一个大概。“
前几日浩带来此物给朕,朕还想着也没什么用了,总不能庭审温峤时,又将此物拿上去,说之前那套证物是假的吧。只能假作真来真做假。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天赐的手轻抚过那龙袍,神情颇为惊喜。“如此甚妙,臣便交代那朱向龙与温世涛说,此物乃温峤托管在朱向龙处的,如果能托付此物之人,必是心腹。温世涛自是不会起疑。他父亲既然造下这些物件,想必也是与他提前知会了的,再者他如今谋反,无非也是想自己称帝,朱向龙此时送去此物,简直是给一个昏昏欲睡的人送去了枕头。甚妙甚妙!”
枫忍不住握住天赐的手,感激道:“此事全凭先生为朕分忧,若不得遇先生,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赐听他这话,脸上的肌肉却是不受控制的一抖。
他心里颇为苦涩,原本自己步步谋划,是想置枫于死地,带萦素远走高飞,可没想自己竟是入戏太深,真真成了他的军师。
正想着,又听枫喜道:“朝上得先生所助,后宫皇后又怀了身孕,今年真是好事连连,朕真是要感谢上苍的眷顾。”
天赐听闻萦素又怀身孕,无疑如晴天霹雳一般。眼下屋里只他与枫二人,以他的身手,杀了他应该不难。他拳头忍不住紧握起来。
“朕与皇后时时提起先生,若不是先生,皇后那次险些丧命马蹄之下,说起来,先生对朕对皇后都是有恩在先。皇后每每说起,对先生也是心存感激。还说要请了先生做太子太傅。”
天赐心中一酸,他知道自己杀了枫不难,难得是只怕萦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弛下来,心却像是要散架一般。
天赐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却被管家告知有客人在书房等他。
“可是朱向龙?你去回他,今日我身子不舒服,令他明日再来过。”天赐不耐烦的回了管家一句,抬脚准备回房休息。
“大人,不是朱大爷,是宫里太医院的刘大人前来拜访。”
天赐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思量了一下,方问道:“你可曾跟他交代,说我是进宫面圣去了?”
管家忙低了头回话道:“小人就是这么跟刘大人说的,说大人您去面圣,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是刘大人执意在此等大人回来。”
天赐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知道了,你先去备茶,跟他说我从宫里回来了,去换身衣服就来。”
管家忙答应着去了。书房中,刘御医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这等了良久,好不容易听管家说商大人回来了,没想着不过是去换件衣服,却还要这么久。
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其实他口中并不怎么渴,只是等得有些急躁,却又不敢催促。书房的门徐徐打开来,一股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刘御医忍不住站起身朝外看去,终于,他眼前一亮,千盼万盼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商大人,小人等你等的好苦。”他焦急迎上前,冲着天赐拱手行礼。
天赐微微一笑,对他的来访好似全然没有丝毫诧异。“刘大人今日得闲来府,不巧圣上有事令在下进宫商议,倒令刘大人久等了。”
“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只是若非没有重要之事,小人也不敢前来叨扰大人。”刘御医说着这话,目光却频频朝房里的管家看去。
天赐知他心思,必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管家面讲。“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且出去门外守着吧。”管家应了声,忙退着身子出了书房的门,从外面把门小心的掩上。
“在下知刘大人公务繁忙,这里就不绕圈子了,有什么事刘大人还请直说。”
刘御医眼看屋里如今就剩下他们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大人,您以前不是嘱咐小人,若这后宫里,有人要谋害皇后娘娘,便报给您知么?”
天赐听了这话顿时神色一凛,看向刘御医。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当着他面倒在了桌几上,里面却是几颗花草的种子。
“这是淑妃娘娘这几天给小人的,要小人下在皇后娘娘的保胎药中给她服下。”
天赐虽然今早已经听枫提起过萦素又怀孕了,如今听到保胎药三个字,依旧是心中一痛。
“林淑妃?”他微微挑眉,眉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刘御医却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神色,点头道:“上次淑妃娘娘状告皇后娘娘实施巫蛊之术,原本小人是要来宫外知会大人的,不过见陛下似乎丝毫没有怀疑皇后娘娘的意思,倒是将林淑妃宫里的人尽数审问了一遍,小人也怕频频出入大人府邸被人看了去,只怕引来闲话,所以并没来通报。只是这次事关重大,淑妃娘娘逼迫小人这几日就要给皇后娘娘下药,起初她只说这是滑胎药,可是小人不识得此物,拿出宫外给做药的朋友认了,却是番外一种植物的种子,若未怀孕的人吃下,必是无事,若怀孕的人误食了,莫说是胎儿,只怕大人也保不住。兹事重大,所以小的才特意前来跟大人汇报。”
天赐用手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种子,眉间杀气渐盛。
“这事你做的很好,稍后我会令管家给你家里送些点心过去。想必够你儿子读书娶亲用了。”
刘御医岂会不知他口中的点心是什么,忙不迭的道:“大人,小人来此非为点心,实在是请大人给小人出个主意。”天赐好奇的看了他,只等他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