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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苓姨把所有假期都用来跟旧闺蜜相聚。在白色屋子住了将近三个月后,假期告罄,她便邀请莫蓝去法国。莫蓝已经处理完遗产相关的事务,也安顿好了父母,就准备带儿女离开这个地方。

莫蓝在女儿的房间,问芷鸢要带哪些小伙伴一起搬去新家,怀民过来说他不想走。

这让莫蓝十分意外。看着站在面前的孩子,她想起丈夫曾经埋怨她对儿子太过宠溺,以致于怀民总是离不开她。现在居然要独自留下来。

这几个月,她的精力被情绪和杂事占据,都没有留意到儿子的变化。原本淘气爱笑,又容易哭的孩子,此刻认真地看着她,向她提出要求。莫名地,她知道他不会接受肯定之外的答复。

“怀民,要不等你大一点再说这事?”他才六岁,她实在是舍不得。

“爸爸说过,总是黏着妈妈的孩子是长不大的。”

孩子的眼中有着不曾有过的坚定。

她忍不住抱过他,紧紧地揽在怀中。也许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这样抱她的儿子了。

小怀民坚持己见,莫蓝却是放心不下,左右为难之际,楚长霖承诺替她照顾周怀民,宋管家也让自己十多岁的儿子,还有一名保姆与周怀民同住,方便照料他起居。见安排得如此妥当,莫蓝便把周怀民留了下来。

银质,圆型,黑底,一艘帆船航行在海面上的银色剪影,下方以大写字母写着“c-A”,这就是楚家私教院的徽章。

楚家私教院经常会请一些学者来讲学,其他几家都会把孩子送过去听讲。周怀民的徽章,可比他们的临时证件高级太多,等于是拥有了私教院的VIp会籍。这在孩子眼中如同抽到了稀有卡片一样珍贵。

另外就是,楚家子弟会把周怀民当自己人对待,要是看到有人欺负他,肯定会有所行动。楚家人一向抱团又护短,看到有同族跟人打架,第一反应是先打回去再说。而楚家是七贤学院的大股东,一出事就有大的护着小的,小的护着短的,所以其他几家人都不愿意得罪楚家那群小祖宗。

好在楚家人不爱惹事,也不爱出风头,别招惹他们就行。

自从周怀民戴着私教院的徽章上学,那些喜欢欺负他的周家子弟,吃过几次亏之后,再也不找他麻烦了。

只不过,这枚徽章在小学生当中很有威力,对于高中生周树基而言,却没有太高的威慑度。

在一次全校庆典活动中,周树基在人群中找到周怀民,又把他拎到角落,咬牙切齿道:“害我痛了两个礼拜,我也要让你感受一下。”

他箍着周怀民细小的脖子,等着他哭。见小孩没有落泪,居然还怒视自己,就用另一只手去拧他胳膊,非得弄哭他才行。

“啊!”

痛得叫起来的是周树基。

他压住小脖子的手腕一阵剧痛,是周怀民用小刀划了一下。周树基松开手,去查看伤口,另一只手又被划了一刀。

“小混蛋!”

小刀划得不深,伤口只是疼,不影响行动,周树基于是想抓住周怀民教训他。周怀民往下一蹲,在他脚踝又拉了一刀。周树基穿着夏天的短裤,毫无遮挡。割完脚踝,周怀民就往旁边一滚,回身又在周树基手臂刺了一刀。

这两个月,他都在跟武术教官学习防身术。楚长霖是答应了父亲不让周怀民走上歧路,但依然要求他能够自保。

打架首先不能怕。

周怀民念着教官的提醒。见周树基痛得只会叫唤,这位堂兄带给他的伤痛记忆和心理阴影逐渐散去。他乘胜追击,挨了周树基两巴掌后,又在他手臂划了两刀。

周树基只见周怀民的眼神越来越凶悍,似乎很渴望扑上来咬他一口,完全不是两个月之前可以随意欺负的软弱模样。这下轮到周树基害怕了,他往后退缩,转身撒腿就跑。周怀民先是一愣,再追上去。

打架要打到对方怕为止。

于是,那一天的庆典活动就出现了这么一幕:一个六岁的孩子追着十六岁的少年喊打喊杀。

后来,周怀民跟王振闲聊,王振说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在打架。周怀民回道,自从他追着周树基满学校跑,就再没有人敢招惹他,所以他打架的次数并不多。

在周怀民眼里,周树基早就不是对手了,他的目标始终是周盛。

那个坐在周家塔尖的族长。

度假村主楼的会客厅里,周盛喝过特地为他调制的润喉热饮,终于把咳嗽压了下去。

留下来的周家人都是最核心的高层,三大部门加宗门通会的四个主管,会议长,以及周盛的管家老陈。老陈环视一圈屋里的人,看向周怀民苦着脸道:“周怀民,是周昌对不起你,不是周家。你这样做,周家会垮的。家主也是为了周家才……。”

“私立小金库,也是为了周家?”周怀民说。

小金库涉及基金会这个钱袋子,基金会主管周宣就说:“小金库,是历史问题。”

“一派胡言!你们做错了事,连承认都不敢吗?”谭耀德说。

几名族长,除去邱宗坤是来凑数的,其他的都面有怒意。

方韦图说:“小金库是历史问题,那就应该早点清理它。”

“这个鬼地方,做点什么都要花钱,要买各种资质,不然就以各种借口盘查你。以前有工会环保消防等等,现在又有什么消除歧视委员会。”周宣越说越是气愤,“不收买他们,你们的生意做得下去?那些议员老官的胃口一个比一个大。明明是受贿,还要穿得人五人六,搞什么慈善宴会,不光得给钱,还得陪笑!”

等他气呼呼地说完,楚长霖道:“每一家都有专门的账户,给那些官捐款,这是明账。但我们家没有小金库。”

其他几个族长都不屑地看着周家高层,表明他们也没有这样做。廖广昇更是哼道:“你们周家小金库的事,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糖果屋’那事,周盛,你得交代清楚了,这次又拉了多少人进去?”

周盛再度咳嗽起来。

小金库,确实有历史的原因。

战争年代,整个世界乱了多年,很多地方都没有规矩,周家以及其他家族做过不少灰色生意。

战争结束后,世界秩序开始重建,各个家族跟着转型,从事正当行业,逐渐抛弃旧营生。

周家当时没有完全转过来。灰色产业利润太高,有些人舍不得丢弃,用各种借口保留了下来。但这些生意会影响家族形象,于是就产生了小金库,一个独立于家族基金的利益链,只有少部分家族高层知道。

为了维持住灰色产业,自然就要收买相关官员。对于一些高薪厚禄的老官来说,普通钱财未必能打动他们,这便有了“糖果屋”——用来满足一些人的特殊癖好。

正如哲人所言:在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那时的周家用这种阴暗手段控制了一些老官,获得许多便利,但负责经营“糖果屋”的周家人,也被欲望的深渊腐蚀了。

这层侵蚀周家的阴影更是扩散到了其他家族,有越来越多的人沦陷。

周允礼进入周氏基金会后,发现了异常。时不时就有奇怪的资金进来,又莫名奇妙地出去。他以为是族长周昌在贪墨,利用周家的资源为自己牟利,于是开始暗中调查周昌,还真让他查到了些东西。

那些深陷深渊的人害怕秘密曝光,密谋杀害了他。周昌并不是唯一的凶手。

周昌入狱后,那些人也杀了他。

周允礼提前向楚长霖透露了一些事情,顾虑到他的安全,又不敢全都告诉他。周允礼死后,楚长霖只能在暗中继续追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各家沦陷的人。

除去邱家一老一少,没人去拉这对祖孙入伙之外,其他几家,包括何家都被渗透了。

对于一贯主张行正道的楚家来说,眼皮底下发生这么大的阴损事件,无疑是当头一棒,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