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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垣卫一行人马在城外五里瀍水镇碰到了前来汇合的侍卫首领和他的几名手下,这是最近第二次见到他,也是圣上第二次让张首领插手墨垣卫的事情,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的出现让墨垣卫们更加不安了,不过他们都对侍卫首领十分恭敬,虽说侍卫和墨垣卫是两个队伍,但都是圣上的贴身亲卫,而且侍卫首领官阶很高,比之别的卫所军官自然不同。

张首领听说使臣再度逃跑的事儿,也是愁眉不展,但随即,他便把注意力放到了秦公公身上,总觉得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看起来气定神闲的年轻人有点问题。

已近晌午,众人来到镇子里找了一家饭铺用饭,这个镇子不大,位于西边客商进京的必经之路上,只有三十多户人家,但朝廷在这里设有转运粮草的军站,平日里,军站有五六个士兵在此长住看管。

众人先来到军站,军站的士兵带路,和众人一起来到镇子里的秦川汤面馆,这馆子是镇子里唯一的饭馆,店主是一对夫妇。

虽然是镇子里的小馆子,可却是个老铺子,门脸不大,只有一道窄门,门上一块竖置的短匾额,上书“秦川”二字,一进门,便看到铺主和婆娘在厨房忙活。

这是一间一眼到底的大屋子,用木板做成的低矮隔墙隔成了两个空间,隔墙与腰齐平,进门后,左手边是厨房,约占屋子大小的四分之一,右边的空间摆着数张桌椅,矮墙正对门口的立面旁支起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饭品,这家店只卖三样饭食,一样是现烙的死面馍,一样是羊汤羊杂豆腐菜,还有一样是油泼干拌辣椒臊子面,虽然只有三样,但店里食客不少,吃得热火朝天。

士兵说,这店不大,但拾掇得干净,关键是实惠又好吃,这三样饭食听起来普普通通,可味道却都很好,而且量大管饱,每天到了饭口,人都是满的。

众人找了几张桌子坐下,桌上有一些做好的辣椒油,还有磨细的粗盐、干辣椒面等佐料,可由客人根据口味自己添放。

店主出餐很快,不一会儿,盆似的大碗便陆续端到了矮墙旁的面台上,店里人手少,没有伙计,食客需自己去端。从昨晚忙活到现在,众人还一口饭没吃,当下也不计较许多,纷纷起身端过海碗大吃起来,平日里养尊处优自重身份的这帮亲卫,这时活像一个个饿死鬼投胎,汤肉鲜美滚烂,豆腐是提前炸过又在汤锅中浸满了汁水的,刚刚烙好的面饼不停地被食客起身拿到手里,就着那一口烫,咬到嘴里,或是配菜吃,或是泡羊汤,热油把干碎辣椒和宽面嗞出一股特有的香味,入口饱满浓郁,店主还附带卖些小份的腌制的切猪耳丝、烫豆皮、干炸花生米、青椒丝和干炸小鱼,再洒上一把孜然和辣椒面,仿佛什么疲惫都被这朴实浓香的饭食香味驱散了,但是店中不提供酒水,只有粗茶,饶是这样,众人全都吃得红光满面,连秦公公都放下了平日的矜持,吃得简直像一个爷们儿一般。

众人吃饱后,纷纷坐在位子上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慢慢溜着面汤,饿意全无,完全忘了回去后马上要被圣上责问这回事儿了。

侍卫首领也美滋滋的,正溜着面汤,看到对面的秦公公冲他使眼色,示意他往旁边看,他扭过头,看到旁边两桌坐着的十来个人,全都绷着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一看就是一伙人,而且戒备心很强的样子,其中只有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和其他人不同,满脸病色,看衣着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可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还粘着一缕干草叶子,这人五尺身高,右手上一块朱色胎记。

那年轻人本来双眼呆滞,看到侍卫首领和秦公公往这里看,先是用一双可怜的或者说祈求的眼神看向了秦公公,在侍卫首领扭过头看向他后,他便又用这样一种眼神看向首领。这些墨垣卫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官家,而且不是普通官家,京城和地方官府以及军队的服饰五花八门,到现在都未统一,这人像是在求救,他扎在旁边那堆人里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只掉进野猪窝里的兔子。随着侍卫首领的目光审视,那伙人突然全都紧张了起来,至少有三个人的目光看向了墨垣卫身着的飞鹰刺服,现在,不只是秦公公和首领,就连剩下的墨垣卫也都觉出不对来了,双方都凝神戒备,手也都摸到了刀把上,眼看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周围的食客都纷纷往外走,连铺主都从厨房探出脑袋来在偷偷往这边看。

秦公公往前凑了凑,对首领说道:“咱们还是别惹事为好。”首领点点头,示意赞同,招呼手下起身离开。

众人呼呼啦啦全站了起来,从那伙人身边走过去,那些人明显紧张到了极点,全都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着这些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墨垣卫。

秦公公拿出一方帕子,一边擦嘴一边往外走,走到那倒霉年轻人身旁的一个看似那伙人头子的人旁边时,忽然停了下来,仰起头张大了嘴巴,紧接着往一旁扭脸打了个喷嚏,正好打在那人的光头上,秦公公慌忙伸出帕子去擦那人的头,哪成想就是这一个喷嚏打下去,所有人的刀都出了鞘,秦公公再睁眼时,已经打成了一团。

秦公公捂住口鼻,招呼了那个年轻人一声:“小伙子,快出去躲躲吧,这怎么话说的,一个喷嚏还要闹出人命不成?!”

那年轻人像回过神来了一样,匆匆往外跑,光头的那人正在一人对打两个墨垣卫,看到人要跑,一柄钢刀冲着年轻人的后心直刺了过来,秦公公站在一旁,伸出右手,指背在钢刀刃上弹了一下,刀径直飞了出去,插在了墙上,紧接着下意识地手掌击出,那光头撞到后墙上,登时便一命呜呼了,秦公公还兀自指着那光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叨叨着:“这怎么话说的,非逼着咱家出手啊,作死啊。”

那边侍卫首领长刀翻转,三四个人被他手中的长刀撂在了地上,哼也没哼一声便死了,其余的人也都出手如电,这些墨垣卫身手着实了得,也就是片刻间,那两桌人全都被干掉了,除了那个年轻人,尽管是一场莫名其妙开始的打斗,但显然所有人都没有给对方留余地,他们已经形成了习惯,一旦受到攻击便会第一时间致对方于死地,哪怕不知道为什么受到攻击,尽管平日里也很少有人胆敢会攻击他们。

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走到墨垣卫面前,向他们道谢,问他们是否是官府的人,一个墨垣卫亮出腰牌,说明他们是圣上亲卫——墨垣卫,年轻人听到“墨垣卫”这三个字,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看了看腰牌,然后毫不犹豫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安南国的王子!

他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他们刚刚在山上搜了一整夜,弄丢了好不容易引来的安南国使臣,甚至酿成了流血事件,垂头丧气地正准备回去受罚,没想到现在吃了顿饭,竟然碰到了安南王子,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个人的身份令所有人都心生怀疑。

一个墨垣卫翻看尸体后,走过来向侍卫首领禀报道:“地上躺的这些人全是军人。”这一点从他们身上人人携带的军制手弩便能看出来,而且在刚才的打斗中,这些人使的也明显是军中的格杀功夫,只是墨垣卫下手太快,这些人来不及拿出弩箭便全都被杀了。

这时,又一个墨垣卫拿着一条有虎头纹样的军制腰带走了过来,把腰带递到了侍卫首领手中,首领看了看,说道:“这是崇虎军用的腰带。”

“崇虎军?那是从大元帅府时便一直归属广陵王统辖的军队,一直在镇守凉州,三年前广陵王刚刚卸任,划归到了大都督府。”一人说道。

“我们会不会杀错了自己人?!”另一个墨垣卫问侍卫首领道。

首领说道:“杀不错,你见过哪个卫所的军人穿便服执行任务的?军中有谁不认识墨垣卫这身衣服?一声不吭就冲圣上亲卫动手,错得了吗?!”

“大人说的是啊。”秦公公说道,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既然这位说自己是安南王子,那总要辨个真伪,这样,由咱家带进宫去仔细核对身份,倘若无误,再行安置王子殿下。”说罢向年轻人施了一礼。

年轻人说道:“前年皇帝南巡之时,父王曾带我到中土境内拜见过皇帝,只消让我见到皇帝,真假自辨。”

秦公公拱手又向年轻人说道:“事关重大,还请王子殿下勿怪,只是不知王子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如何会被这伙人劫持?”

年轻人犹豫着没有回话,似有为难之色,几个呼吸间隙后,刚要开口,首领突然插话道:“王子殿下突然出现在这里,又被人劫持,必有变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切还是请圣上定夺,公公,您说呢?!”

“是是,咱家唐突了,大人莫怪,王子殿下莫怪,那,殿下,随咱家进城吧?大人,我们先行一步,入宫去见圣上。”说着,便要拉着王子往外走。

不料首领却拦在公公面前,笑着说道:“公公请见谅,圣上让我等随公公出来,就是保护公公听公公吩咐的,现在既然找到了王子,理当一同进宫去见圣上,公公先行,倘若路上有个闪失,我等岂不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还是一起走吧。”首领说着,手放到了公公的左臂上。

“好啊。”秦公公说着,也将劲力运到了胳膊上,当下两人暗暗较劲,一时间,较了个旗鼓相当,两人心中都暗暗惊讶对方功力竟如此深厚。

随后,两人悄悄撤了各自的劲力,一同出门来,请年轻人上马,往城里去了。

走不多时,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门,进了城门后,年轻人骑在马上徐行,眼睛不住价地流连在街道两侧各式样的店铺和建筑上,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壮丽繁华的城池。

秦公公在马上笑道:“待见了圣上,若王子有兴趣,咱家可陪着殿下游览下离阳城,大皓的繁华是属于天下人的,只要任何人想看。”

年轻人问道:“逛尽这离阳城得需多少财物?”

“哈哈,不需得多少财物,只需一条命和一双眼睛足矣。”秦公公笑道。

年轻人应和道:“有理有理。”可心中却对秦公公的话感到颇有些奇怪,什么叫有一条命?!

侍卫首领在一旁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他是个不喜阔谈之人,只一心在事上,或是喜欢独自呆着,他呆着时,像一块冰冷的沉默的石头,他的臂膀坚实可靠,一如他的性格,他出手时,又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刀,坚毅又果决,恍惚之间,他可能也会走神想起那次恶战中他战死殆尽的手足兄弟们,然后眼神又变得沉默起来,他不喜欢秦公公,因为他话太多,他摸着腰间那把刀,除了那两个残废了的弟兄,这把刀是那次恶战后留下的仍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唯一一个战友,他相信手中的这刀,就如同相信自己一样,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就是每次任务结束后,带着这把刀和那两个弟兄聊聊家常,在此前他从不会和手下人聊这些闲话,这是这些日子他们三个培养出的新的爱好,或许他们有时真的厌倦了争斗。

这一日,我和皇甫泰进宫,在城中走着,路过广陵王府的时候,看到云其正站在府门口,一众家丁站在阶下,像是府中有事在分派什么任务,不断有家丁应卯离开,我下马走到近旁,云其看到我便过来说话,说是前两日广陵王托来京看望他的几个旧部办点事情,原本今天上午就该回府的,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父亲让她打发家丁出城去寻找。

我问云其知不知道广陵王让他们办的是什么事情,是哪里的旧部,云其却摇头说不知,父亲没有多说,与云其分别后,我们继续往宫门口走。

到了宫门口,我们碰见了正要进宫的侍卫首领和秦公公一行人,两个人带着那年轻人径直往景仁宫去了,此前他们已经按例搜查过了这年轻人身上是否有兵器,在搜查时,首领悄悄试探,装作无意间碰了碰王子身上的几处大穴和脉搏,确认他没有武功,这才放了些心。

禀告之后,圣上很快召见三人觐见。

三人进去时,圣上正站在桌旁写字,扭头看见了三人,圣上突然露出了一股久违的和善的笑容,这种笑容平日里是难得一见的,不用说也是给王子殿下看的,圣上的笑也让侍卫首领意识到此人没有说谎,果真是安南王子。

随后,圣上没有听首领和秦公公的详细禀报,一挥手让二人出去候着,首领面露犹豫之色看向圣上,圣上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无妨,然后他才躬身退了出去,刚退出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哭声,似是王子在向圣上哭诉,秦公公慢慢离开宫门,踱步到远处,又抄起手来,云淡风轻地看着远处空旷的宫院和城楼,像是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哭泣,漫长的哭泣,然后便是安静,长久的安静,景仁宫内,王子殿下哭毕,终于坐在了偏塌上,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向圣上讲述着国内刚刚发生不久的惊天变故,他是只身逃出来的。

宫坊宽阔的空地上,烈日把宫坊的地砖也晒烤得炙热,已经有知了的叫声了,目力尽头,几个太监正踩在梯子上捉这些烦人的可能会扰到主子清净的知了。

秦公公看得津津有味,自言自语道:“多有意思的小东西,叫了两声便被人捉住踩死了,这下连知了也知道万不要出生在宫廷之中了,这禁宫里规矩多,容不得它们撒野,容不得它们有点子活泛生气。”

首领走上去说道:“公公对这些小虫子也感兴趣?倒也有雅兴,不过,这些小虫子被人踩死,不是因为它们出生在宫里,只怕它们在外面也容易被人踩死,它们太小了,又太爱招惹别人的耳朵,人只要耳朵听得了什么风声,就容易动了杀机。”张首领难得地闲聊了起来。

秦公公没有接下这句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起先咱家还在宫外时,就喜欢听知了叫,夏天的时候,咱家就喜欢躺在母亲的腿上,在院子里听到半夜,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他笑道,“咱家的哥哥也喜欢。”

“不知公公的母亲和哥哥,现在如何?”首领随口问道。

“找不到了,就像这知了一样。”秦公公笑着说道。

首领没有再问下去,他也抱着胳膊,看起了远处捉知了的游戏来。

宫内的谈话还在继续,外面骄阳似火虽热,里头的谈话却把圣上惹出了一身更大的火气,随着一声茶盏摔碎的声响,谈话戛然而止。

四个月前,安南国内发生巨变,王子殿下在一次同国王的秘密谈话后,在回宅邸的路上被一队兵马围堵控制,为首的是驻守在国都的静海镇兵马管带,理由是王子勾结外邦臣子意图反叛,丞相奉了国王的诏令抓捕。

静海镇兵马押送王子出城的路上,太尉带着五原镇兵马截在半路,当场又拿出一份国王诏令,宣布丞相谋反,两边兵马立时打了起来,混战中,王子想要进宫面见国王,但没想到进宫的路全被丞相的兵马封死了,国王在宫内生死未知,国都城内,听从自己的五原兵马充其量也就是和静海兵马力量相当,而城中还有丞相的令一镇兵马。

思来想去,王子趁乱扮作客商混出城去了,此时国都已经被丞相的两镇兵马控制了起来,太尉被压制到城中一角,城外国王亲属的两镇兵马进程未果后,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王子一个人悄悄翻越山岭进入到中土,想到大皓京城向皇帝呈述国内发生的事情,引兵镇压丞相叛乱。

王子殿下跋涉将近三个月,历尽艰辛,才从云南到达京城,可刚到京郊,便被人发现了,王子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这副乞丐模样打扮竟能被人给认出来,这些中土人士如何会识得远在数千里之外一个小国的王子,他被这伙人挟到瀍水镇,其间听他们说话似乎是要将自己囚禁起来,可老天有眼,刚到瀍水镇的第一天便被墨垣卫给救了,王子数年前在边境朝见皇帝时,曾见过皇帝身边人穿着的这种衣服,当时一眼便认了出来,幸得如此,救了自己一命。

景仁宫内,王子对圣上哭诉了这一切,圣上大怒,但并未马上召见大臣,只是让太监将王子安置在皇城内的墨垣卫官署里严密保护起来。

第二天上朝,圣上传王子进殿,王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事说了出来,群臣咋舌,议论纷纷,不过,安南只是离京城数千里之遥的边陲小国,满朝文武倒也没有很是上心的,有说应出兵征讨的,有说应以怀柔手段默认之的,大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群臣的意思是能不出兵就不出兵,就连魏国公的态度都模棱两可,认为大皓的敌人应该是北境大同前线的游牧民族,安南不值得大动刀兵。

但吵嚷了半个时辰之后,群臣又一致奏请圣上严厉制裁安南国的反叛势力,只因为圣上说了一句话:“安南丞相犯上,朕瞧你们的意思,如此宽懈,将来有一天你们当中要是有人也效仿他,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无甚不可。”吓得元离丞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说不敢。

丞相当即奏请:“安南乃大皓属国,就连国王传位,也须要我圣朝天子首肯后方才可登王位,安南丞相竟敢行反叛之事,其罪当诛,请圣上下诏,臣愿领兵讨伐。”

“丞相就是丞相,说的话在理,这样,你派一使臣前去,告知安南丞相,让他规规矩矩地把兵权交出来,拥护安南国王还位,朕下诏饶他一命,既往不咎。”圣上拍了板,丞相总算松了口气,正想向圣上推荐人选,圣上却打断了丞相,又说道,“干脆,丞相就辛劳一趟,亲自担当这个使臣吧,替朕好好安慰安慰安南王。”丞相只得应允。

隆武六年五月初二,侍卫首领带人护卫着元离丞相前往安南去了,随行的还是救回王子的那帮子墨垣卫和侍卫们,只不过这次秦公公没去,使团行舟沿着运河南下,然后乘马,先到了广西境内,绕道去的云南,由云南兵马指挥使司派五百标兵护送,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穿过云南边境的高山密林,进入安南境内。

安南丞相早在使团到达云南之前便得到了消息,早早恭候在安南一侧的边界上迎接使团,待使团一到,引着使团往国都去了,路上,丞相舍呙解释说,是国王对王子殿下起了疑心,而京城中的一镇兵马是听从王子的,所以国王让他们在王子回宅邸的路上抓获王子,节制住五原镇的兵马,然后再带王子到宫里去说个分明,却没想到王子竟以武力对抗,还跑到天朝去了。

元离丞相说道:“你是丞相,我也是丞相,丞相不要为难丞相,都要体会做主子的难处,况且,当今圣上乃是千古难遇之明君,通情达理,能体会我等臣下之不易,圣上说的话,我等都要不折不扣去做好,方能永固你我两国之谊。”

对于皇帝的诏令,舍呙表示绝对服从,对于元离丞相的话,安南丞相也表示一定悉心领会。

“我王现在正在国都迎候诸位,等到了国都,一切自会分晓。”舍呙说道。

队伍在山林中行进了半日,来到了一处叫曦角拐的地方,这里是一处高山崖路的拐弯处,是一千多年前秦国兵卒征服岭南时开凿出的山路,路是硬生生从岩体山壁上凿出来的,一侧紧靠着崖壁,一侧则是数十丈高的悬崖,下面是碧水深渊,一条江水从大皓境内流进了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