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阿爷和阿姐就早早地起来,找的三个厨师也都赶了过来,一个本庄的,另两个是附近庄的。
他们都有做菜的手艺,常常被方圆几个庄子聘请,完事后会送烟送酒,要是陌生不相熟的会直接给钱,五十至八十块钱一天。
他们来后,生火烧汤,把头天晚上,找来帮工的妇人们蒸的馒头再加加热,等待着本家的族人及被安排抬嫁的都过来吃早饭。
阿爷和小哥出去跑了一圈儿,叫来七八个人过来吃饭,有的不愿意来,在家吃了。
大舅与大舅母以及小舅母昨晚没有回去,大舅母与小舅母在大哥家住的,大舅与阿爷小哥挤在一间屋子里,在这里凑合着住了一晚。
吃完饭以后,厨师们开始忙活着中午的正席。
我没有一点即将成婚的喜悦,内心除了迷茫就是迷茫,不知以后的日子将要怎样面对?
那可是一个对我来说是陌生的环境,除了胡顺,其他都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他们相处?
内心很没底!
阿姐帮我该收拾东西又整理收拾了一遍,她就像嫁女儿一样,从收拾东西起,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掉落,大舅母拿着一条毛巾追着为大姐擦眼泪。
“雪儿,咱莫要难过了,一会儿车来,还得你操心。从昨个到现在我就看小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人家姑娘出嫁都欢天喜地的,可是她却是心事重重!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你爷,还是怎滴?
大磊家的也不是省心的主!
小然和你爷相依为命,确实应该放心不下你爷啊!
莫哭了,你哭,她更难受!
这孩子心倔犟,有啥话也不说出来,都闷在心里。”
“我知道了,大舅母,还是您观察的细致!
确实,小然从小就受了那么多苦与委屈,所以她事事都闷在心里,不说!
可那也得嫁人呀?责不掉的,小顺在窑场与她相处也二年之多,相互也不陌生,又被人传的闲言碎语,我以为他们结婚最合适!
我这当姐姐怎么的也得替她操心,让她有个归宿,这样阿爷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阿爷自己也会做饭,可以与我们两家长跑着过,我是当老大的,阿爷的吃穿用度,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全给包了,让小然也少一份后顾之忧!”
我静静的听她们的对话,也不算偷听吧,可是我就真切地听到了。
九点半的时候,胡顺家的接亲队伍来了。
一辆小轿车,一辆大汽车,来了四位迎亲的人与两个司机,另加身为媒人的表姐。
四人当中两男两女,一个妇女和一个女孩,是胡顺家房的嫂子以及他的表妹。
他们被迎入房中,倒了茶水招待。除了司机稳如泰山的坐着饮茶,另两位迎亲的男士则走出院外,来到汽车边,时不时的放出一段鞭炮,俗称催嫁炮。
家里找来四个送嫁的姊妹团,另加我的两个同学,上学时她们和我玩的比较好,从没有嫌弃过我穿的不好或者穷什么的。
她们说好的,如果我出嫁她们一定要来送我的。
昨天来过一趟,说好十点半再过来。
十点的时候,表姐进屋来,“小然快换衣服吧,准备走了。
抬嫁的也都正搬着东西往汽车上上呢!”
我的陪嫁有一台冰箱,一台洗衣机,一张饭桌,六把椅子,一个长沙发能做三到四人,一台电风扇,一辆自行车是胡顺家的,我姐姐又为我缝制了两床新棉花被子,一个订婚皮箱,小哥给我买的红色拉杆皮箱,一床蚕丝被,盒底等等。
按照当前陪嫁行列以及胡顺家里花的钱做比例,我的陪嫁算是很可以的了。
有的要了很多彩礼,却陪嫁的很少很少。至于女孩去别人家过的幸福不幸福,娘家人似乎没有考虑到。
我阿爷和我姐姐不想让我受了委屈,陪嫁的超出胡家花的钱。因为他们俩才是我今生最爱最亲的人!
在胡顺本家嫂子再三催促下,大姐与大舅母为我换上了头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嫁衣。
十点半左右,我的两个同学都来了,她们俩一大早去县城拿为我做的一块鸳鸯戏水的荷花匾,上写祝胡顺顾然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吗?
我真的没感觉到,我的心惴惴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再等着我。
我坐在椅子上,换上红色踩堂鞋站在筛子里,等待着大哥来背我上车。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我让我两个同学出去看看,到底什么原因?
我的两个同学,一个叫赵楠,一个叫朱灵,她俩出去看了一会儿便回来把事情说与我听。
原来开小轿车的司机被我二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的踩了一脚,把人家曾亮的皮鞋上踩出了狗屎上去。
那司机生气了,说二婶是故意的踩他的皮鞋,大宽的地方不走,故意撞他!
司机拉住二婶的后衣领立逼三刻让她要么赔钱要么给擦干净。
二嫂就往地上一躺,说司机打她了,不给她二百元钱,不能算了事。
众人都在劝说,二叔来乎了二婶两巴掌,骂她没事找事儿。尽做晦气事儿!
一波事情刚了,一波事情又起。
我嫂子子问来迎亲的人可带上车礼和下车礼的礼金来吗?几个来迎亲你人都统统摇头,说主家没安排。
嫂子一听,立马不高兴了,问他们几人,谁个回家去取,要不然这婚今天就结不成。
于是其中的一个人问道:“那上车礼多少?下车礼又是多少呢?”
我嫂子回道:“咱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们看这车里的陪嫁,这冰箱与洗衣机就两千露头了。
他胡家就给两千块钱的过红礼,也太少了!
现在说个亲,哪家过红礼金不都是六到八千?再高一点都到一万了!
而我们家这两千块钱,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从心里就低看我们一家?还有端灯钱必须得给六百,两下准备好,共一千块钱!”
其中一人听完就推了一辆自行车骑上就走,回家讲要求去了。
胡顺本家的嫂子及她表妹说:“结婚嫁人就讲着两情相悦,只要胡顺和顾然互相看好比什么都强?
带一个媳妇儿,家里不拖欠外账,顾然过了门,日子也会好过些!”
“嗯?没过门儿都拿她不吃重,过了门,日子又能上哪里好过去?”我嫂子反驳道。
我阿爷和大姐在生闷气,看我嫂子提出了要求,又不好立马驳了她的面子,她既然想争脸,那就让她争一回吧。
我表姐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光说她是媒人,她这个媒哪个的家也没让她当啊!
还是跟着走个过场就好,不说话儿,有事谁也不会把责任推给她。
她只是有点长嘘短叹,别人问她,她也只是笑笑,啥都不说。
四十分钟后,去胡家要钱的那人回来了,一副脸红脖子粗的尴尬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二百块递给了胡顺本家的嫂子,并把胡顺母亲的原话说出来,说上车礼应该给,因为上车是在娘家上。
下车礼应该是在婆家给,因为下车是在婆家下,不能在娘家给。
说端灯钱就给二百,越争越不给,不争或许还多给两个,并说不要钱的手表都带半年多了,想美事想习惯了……
那人在我嫂子伸手去要上车礼的时候,特意就这么大刺刺的给说出来,尤如一巴掌打在我嫂子的脸上。
我嫂子生气,说胡顺的妈是在打她的脸,故意让她难看。
大喊大叫着,指挥着众人:“今天这婚不结了,把嫁妆给卸下来,吃他猪还他猪,吃他羊还他羊,拢共花几个吊钱?就如此嚣张?不把我老顾家的人放在眼里……”
我嫂子一蹦三尺高,巴掌拍的啪啪想,并还警告我大哥不许背我上车。
眼看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十二点了,我嫂子就为了那几百块钱,又哭又闹,真丢老顾家的脸面!
这婚都进行到这份上了,反正结了也不好,不结也不好。未来的路还靠我一个人走的,为何非要别人背着才能上车?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何必让别人都跟着为难?
自己的路自己走,将来跌倒了,除了阿爷和姐姐,谁又会将我拉起?
姐姐,我已经麻烦她很多了,这一次我不能再叫她为难。
我让我同学帮我撑伞,我走下筛子,走出房门。
小哥看我走了出来,脸露诧异,他连忙蹲在我的身前。
哼!从小到大从没有背过抱过我!
我绕开他,走出院子,对着站在那里不时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两个司机道:“让两位久等了,准备开车吧。”
然后又扫视了一圈众人,“凡是被安排抬嫁的都上车吧,大舅,您坐进拉嫁妆车的副驾驶的座位。
让大家久等了,都上车吧!”
我说完,看着司机打开车门,我坐了进去,并让我两个同学也一前一后分别坐在副驾驶和我的身边。
胡顺的本家嫂子不同意,说轿车里除了司机只能坐我一人。让我的两个同学下来,都坐在拉嫁妆的车上。
刚刚我看了,那车很长,显得我的嫁妆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