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苋秋晚上加了会班，快十一点了才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东西回家，她从大楼出来，温哲玺就恰好打来了电话。
“在干嘛？”
“刚下班。”
“你又加班。怎么回事啊？”
“没。我想着还有一点没设计好就干脆一口气画完了。”
程苋秋上了公交车，坐在靠窗的一侧和温哲玺聊着天。
“你还有多久回来啊？”她问道。
“估计要一周才能回。这次任务蛮重的。”
“行吧。”
“我得去忙了。到家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她把电话挂了就掏出耳机听着歌。夜晚的清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很是舒服。程苋秋想起来前几天池砚和她说的话。她大概就是因此才把自己置于忙碌的工作中吧。因为一闲下来，脑袋里就会回荡着池砚的话。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放下过池砚，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跟随着池砚。她好像做错了一件事。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的理智思考的结果，但她好像错了。有些东西是无法用理智来判断的。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想这样也好，两个人都冷静一下，都仔细思考一下两个人目前这样的关系真的合适吗？或许，她也需要时间思考了。她有点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了。
程苋秋下了公交后，一个人走在街上。走了没多久，她停下了脚步，掏出手机，找着电话号码。却看到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啊，又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那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程苋秋下意识转身拔腿就跑。结果没跑一会，那个男人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救命！”程苋秋喊道。
结果那个男人摘下帽子，“是我。罗泽雨。怎么？忘记了？”
程苋秋一看，真的是罗泽雨。“你，跟踪我？”她悄悄地按下了拨号键，把手机放进包里。
罗泽雨勾起嘴角一笑，“我在等你。”
“变态吧你。”程苋秋示意要他松开自己的手。但罗泽雨却依旧握着。“你家就在附近，不请我去坐坐吗？”
“你跟踪我做什么？”程苋秋反问道。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应该还不知道池砚家里的事吧。我告诉你。条件是。”罗泽雨俯下身靠在她的耳边，“今晚跟我睡。”程苋秋瞪着他，“有病吧。罗泽雨。”罗泽雨却一笑，“你敢说你没跟池砚睡过？嗯？他拥有的东西，我也要。”程苋秋伸出手刚想给他一巴掌，结果愣是被罗泽雨拦下了。“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
程苋秋沉默了会，“好。答应你。说吧。池砚家发生了什么？我洗耳恭听。”
罗泽雨指了指她家，“边走边说。”
“池砚他爸金融犯罪，入狱后没到半年就死了。池家觉得有人诬陷。所以池砚在找证据帮他爸翻案。不过很可惜，他被驳回了。因为证据不足。”
“那到底是谁诬陷他爸？”程苋秋想了想说道。
罗泽雨看了眼她，“你不怕我编故事骗你吗？”她那认真的眼神让他看了有些于心不忍。
“无所谓。你骗我也好。不骗也好。”她故意走的很慢，怕待会一下就走到家了。
“不知道谁干的。他妈当初出车祸估计也是那些人干的。”罗泽雨说道。
所以，之前，他们突然搬家，也是因为被骚扰了吗？所以，这就是池砚说的，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的原因吗？程苋秋想着。
“你走吧。罗泽雨。你人其实不坏。你只是太嫉妒池砚了。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我们不是要靠着和别人的比较中获取自尊心的。”程苋秋停下脚步对罗泽雨说道。虽然这样显得她像过河拆桥，但她本就打算过河拆桥。她怎么会乖乖听罗泽雨的话，答应他的条件。
罗泽雨冷哼一声，“怎么？你也觉得我比不上池砚？”
“没有比不比得上的事。你就是你。你不用活成别人。你不是池砚，你也不是池砚的影子。”她其实心里很害怕，害怕罗泽雨对她怎么样。但她还是格外地大声地说道。
罗泽雨瞳孔放大，程苋秋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渺小的自己。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扭曲的面孔很可怕。“你在这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你难道没有把自己和池砚比较过吗？你也会自卑吧？程苋秋。”
“你自己自卑不要把别人也拖下水。”程苋秋冷说道。她挣扎着，结果被罗泽雨握得更紧。
忽的。
罗泽雨感觉右脸颊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他摸了摸嘴角，血。抬起头一看。
池砚站在那，冷脸看着他。“池砚！”程苋秋震惊地看着池砚，他下手太重了。池砚将她拉到身后。罗泽雨擦了擦嘴角的血，一笑，“怎么？恼羞成怒？程苋秋还答应我今晚跟我一块睡觉呢。”
“程苋秋，我们走。”池砚没理他，拉着程苋秋就往她家走。
结果罗泽雨死缠烂打，给了池砚一拳头。
等第二拳下来的时候，程苋秋挡在了池砚面前。罗泽雨的拳头悬在了半空。“你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这样轻视自己？”程苋秋看着罗泽雨说道。她紧皱着眉头，紧张地看着他。
罗泽雨沉默了会，松了拳头。“池砚。我们打平了。”说完，他戴上帽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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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拿起棉签沾了红药水，帮池砚处理着脸上的伤口。
“你就为了知道我的事情就答应罗泽雨？”池砚看着她问道。
“嗯。谁让你死瞒着我。”她看着池砚这张俊脸现在多了血迹，真是有点不符合他的风格。他本来看起来就是个三好学生，现在倒有种小混混的错觉。
“那万一我没接那个电话呢？”池砚冷说道。
“我信你。”她把棉签丢进垃圾桶，给他贴好创可贴。“好了。”池砚看着她收拾好药箱，才注意到她家原来是这样的。他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这是程苋秋和温哲玺的家，他一点都不合适待在这里。他站起身，“我得走了。待会温哲玺回来会误会。”他背起书包。
“他出差了。你留下吧。这么晚了。你宿舍都门禁了。”程苋秋把药箱放好后看着他说道。
“我睡哪？”池砚反问道。
“睡温哲玺房间吧。”程苋秋把温哲玺的房间门打开说道。
要他睡温哲玺的房间还不如他回家睡。池砚白了她一眼，“你自己睡吧。我走了。”
“那你睡我房间好了。我去睡温哲玺房间。”程苋秋赶紧拉住他的衣服。
池砚瞥了她一眼，“你干脆气死我得了。程苋秋。”他觉得程苋秋真是来给他添堵的。晚上被气了一次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气他一次。
“那你要怎么样啊？”程苋秋心想着今晚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她还有事情没做完。
“睡沙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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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熬到凌晨三点，这才蹑手蹑脚地起来，打开房间门，看到池砚正躺在沙发上睡觉。她脱下拖鞋，赤着脚走了过来。她拿过他的书包，极其小心地、慢慢地拉开拉链。看到了一个文件袋。她拿了出来，一看，都是些金融数据。哎，看不懂。早知道多学点金融的知识了。她心想道。这人笨了，着实没办法。现成的资料在这她竟然毫无办法，先拍下来好了。
“你留我下来就是想偷看我的东西？”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啊。不是。怎么这么容易醒啊。程苋秋放下手中的资料，转过身，看到池砚已经坐了起来了。“我，我就看看。”她嘻嘻一笑，打算开溜。结果大步还没迈，她就被池砚一把抱起来，压在了沙发上。
“喂。池砚！”池砚握住她的双手，她挣脱不开。
“知道了又不能改变什么。程苋秋。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他看着她黑暗中好看的眸子。
“怎么改变不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一定能。”程苋秋的话还没说完，只看到池砚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开始，我也像你这样觉得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能改变。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改变。程苋秋。不要再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了。”她感受到池砚身体的重量，他像溺在了水里，所以他的身体很重很重，她努力想要拉起他，却无能为力。他像在自愿沉溺在水中。一个自愿沉溺在水中的人是怎么也无法挽救的。
“你变了。池砚。以前你不会说这么丧气的话的。你看着我。”她想要看到他的眼睛。她想要看到他的眼睛。这样她才不会被他的声音所迷惑。她要从他的眼里看到最诚实的情绪。池砚却依旧靠在她的肩膀上沉默着。他吻她的耳垂，她的脖子。“池砚。你别这样。我在和你说正事。”她挣扎着。他松开了她，坐了起来。“不用和我说了。我们谈下去又会吵架。我不想和你吵架。”他声音有些沙哑。他们前几天才吵过一次。那一次伤了她，也伤了他。程苋秋觉得池砚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她坐了起来，看着他颓废的表情。他像一颗失去了光芒的恒星，就要被黑洞吞灭了。她鼻子一酸，为什么那样璀璨明亮的人会这样的黯淡？她跨坐到他腿上，一下拥抱着他。池砚被她这么一抱，反而有点不知道所措。他那刚平息的热度又一次上来了。这样亲密的姿势，太过于让人失去理智。“喂。程苋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他推开她，看着她那亮闪闪的眸子。啊，她怎么哭了。该死。他把她弄哭了。他心疼地伸出手帮她擦掉眼泪，“别哭。你知道的，我最看不了你哭的。”程苋秋也没想哭来着，怎么眼泪自己就流了出来。她也伸出手擦眼泪。
“我想，是不是我抱一下你，你就不会这么疲惫了。”她说道。池砚一笑，将她搂入怀里。“那就多抱我一会。”
黑暗中，两个人相拥，夜晚的北京城是寂静的，无数的衰败的情绪长成了枯草，于是北京的城墙上爬满了许多枯草，枯草在清淡的月光下显得极为脆弱，似乎被微风一吹就立马要倒了下来，然后陷入贪婪的泥土那张开的血口深渊里。
“怎么办？不想松开了。”池砚过了许久在她耳边说道。
程苋秋也意识到自己这姿势有些奇怪，“睡。睡觉。我还得早起。”她松开他，准备从他身上下来。
结果，池砚搂着她的腰，吻上她的唇。喂，喂，喂。怎么事情发展成这样了？程苋秋脑袋一下一片空白，只觉得唇边的柔软，和池砚浓郁的气息。他的气息带着强烈的侵占性，似乎连带着她的气息也要占有。“程苋秋。接吻不是这样的。”池砚说道。“啊？”下一秒，程苋秋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池砚含住了她的舌头。池砚，你这个骗子！骗子！她心里叫喊着。没一会，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软成了一摊泥一样，靠在池砚身上。好热。好闷。她感觉自己快要沉溺在池砚热烈的吻里了。她也感觉到池砚的身体也在发热，他似乎比她更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苋秋才呼吸到新鲜空气。池砚吻着她的脖子，她的锁骨，她的肩膀。“池，池砚。”她推着他，想要离他远点。她已经感觉到池砚有些失去理智了。结果池砚这家伙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吻着她的手，“池砚。你快停下来。”程苋秋看到他的眸子里已经盛满了欲望。她有些慌了。池砚抬起头看着她，将她的害怕和慌张收入眼里，那热烈的欲望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泼了一瓢冷水。他停了下来。“怕了？”他问道。程苋秋点点头。他看到她的衣服被他弄得很是凌乱，半露的肩膀上有他的痕迹。他将她紧紧抱着，“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知道。”程苋秋这才松口气。池砚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她房间，将她放好。“睡吧。”他给她盖好被子说道。
池砚一个人去了卫生间。程苋秋听到卫生间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他洗澡吗？她想道。
等程苋秋都要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旁边的床垫凹了下来。有人？她睁开眼睛，看到池砚居然躺在她旁边。“你怎么？”她刚想说话，结果被池砚抱在怀里。“我想和你睡。”他说道。
本来熬到三点就已经对程苋秋来说是极限了，现在估摸着已经四点了，她着实太困了，也懒得和他争。就干脆让他抱着，自己闭上眼睛睡大觉。
池砚见她乖乖地让他抱着，这才安心地睡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靠着她，闻着她的味道，他想，他是做不到离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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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苋秋由于睡过头，匆匆忙忙地起床，被池砚狠狠嘲笑了一番。“都叫了你好几次了。”池砚背上书包等她。“快点啊。”“知道了。别催了。”程苋秋穿好鞋背着包赶紧跟池砚一块出门了。
结果等程苋秋到公司时，被同事那奇怪的眼神看着心里发毛。怎么了吗？她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啊。她又去厕所照了下镜子，才发现脖子那的吻痕。早上太匆忙也没发现。她拿出粉底遮了一下痕迹，这才松了口气。她真想打电话大骂池砚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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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实验出了问题，整个课题组连续忙了两天才完成实验。“累死我了。走走走。出去吃顿好的。”宋涛整理着东西说道。“吃。饿死我了。”贺真祺看到池砚还在敲着键盘。“别忙了。走啦。”“行。”
一群人从实验楼走出来，池砚看到程苋秋站在那。“哟哟哟。池砚有人等你哦。”谢小满起哄道。
“你怎么来了？”池砚问道。
“喏。你的衣服落下来了。”程苋秋把袋子递给他。池砚想了起来。唐馨在一旁一愣，衣服？家？他们？
“哎哟。池小师弟。”一个师兄在一旁起哄。
“别误会啊。我走了。”程赶紧解释道。池拉住她，“吃饭了吗？”程摇摇头。
“那和我们一块。我们也刚好要去吃饭。大家不介意吧？”池砚问大家。
“不介意。不介意。多一双筷子而已。”大家都说道。
“我回家自己做饭就好了。”程苋秋着实觉得这样尴尬，想拒绝。
“就你那做饭的技术？别又把厨房炸了。”池砚笑着说道。行。池砚。翻旧账是吧！“啥意思？”宋涛在一旁问道。“她初中的时候在家炒菜差点把厨房炸了。我觉得她那技术炸学校更好。”池砚开玩笑说道。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程姑娘。”
程苋秋摸摸头发笑了笑。“这，不会做饭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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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边吃饭边吐槽这次的实验多难做，程苋秋在一旁边吃边听着。她中途去了洗手，出来发现罗泽雨站在那。“你不过去吗？”她问道。罗泽雨一笑，“算了。我自己吃好了。”“走吧。”程苋秋想带他去。结果罗泽雨拉住了她，“你不生气？你也像他们一样讨厌我吧？”程苋秋摇摇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这没什么。虽然我这句话听起来很俗套。但理就是这样。”
“程苋秋！”池砚见她这么久没回来跑来找她，却看到她和罗泽雨在一块。
“再加双筷子吧。”程苋秋对池砚说道。
池砚看着罗泽雨，“来吧。”
大家看到三个人走了过来。“大家不介意再多双筷子吧？”池砚搬了张椅子过来。
“不介意。不介意。来来来。罗泽雨。坐。我们还在讨论实验呢。”
程苋秋把饮料给罗泽雨倒上。“谢谢。”那一刻，程苋秋觉得好像这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她微微一笑，两个酒窝很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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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上，程苋秋掏出耳机，“你要听吗？”她习惯了在通勤的时候听歌。池砚点点头。一个人戴着一只耳机。
“你和罗泽雨说了什么？他居然愿意改正？”池砚问道。
“没什么。都是些老套的道理。”程苋秋笑了笑。
“这首歌，你高中的时候都在听。现在还在听。”
“那是。我很长情的好吧。我喜欢老歌。”
“一点没觉得你长情。”
“明明就有。”
两个人拌着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池砚站在楼梯口，“上去吧。”他说道。程苋秋点点头。“走了。”
他见程苋秋进电梯后才走了出来。温哲玺刚好推着行李箱过来。两个人都站在了原地，注视着对方。温哲玺似乎对在自己家楼下看到池砚并不惊讶，而显然，池砚更惊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