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杯吗？”温哲玺把菜单递给池砚。酒。他知道池砚喝不了酒。
池砚还是点了一杯。服务员把两杯酒端了上来。
“你送秋回家？”温哲玺抿了口酒问道。
池砚点点头，“嗯。带她和我们课题组的一起吃饭。”他看着这个漂亮的酒杯里透明的充满酒精的液体。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两个人坐在一块。”温哲玺看了眼时间，还早。
“说吧。你想说什么？”池砚开门见山。
“说点我和秋的事吧。怎么样？有兴趣吗？”温哲玺摇晃着酒杯看着池砚，他冰冷的眸子里带着尖锐的利刃。“好啊。让我听听。”
结果，温哲玺许久没有开口，开口后的第一句却是，“她见到我的第一面，叫了你的名字。”
池砚勾起嘴角，抿了口酒，很涩，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冲上鼻头。
“她连续两次，认错我。我想这个女生真有趣。我尝试和她做朋友。可她很冷淡，不吃我给的雪糕，看起来似乎不想和我成为朋友。她还很固执，总是经常去楼道擦一辆没人使用的单车。我后来想，那单车可能是你的。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她突然跑到我家，说请我吃雪糕。我们之前约定要吃雪糕来着。那天我觉得她不太一样，好像活泼开朗了一些。她和我道歉。似乎是因为把对你的情绪发泄在了我的身上。我想，她终于要和我成为朋友了。我很开心。
我们都一起进了国美，还在同一个校区。和她相处的时间很多，会等她下课一起去看美术展，会和她一起去饭堂排长队吃饭，会跟她在毛概课上一起画画，她会来看我打篮球，会给我喊加油。她会和我吐槽怎么画都不好看，想不出设计灵感。于是我总会带她出去逛，带她找灵感。她大三的时候在纠结考研还是工作，她说想考清美。我知道，她想去北京，所以我鼓励她试试。
她尝试了一段时间，放弃了。她和我说，不想再经历这种痛苦的备考生活了。她说当时集训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所以我们两个都决定了工作。她会和我吐槽实习的奇葩事情，奇葩老板。我觉得她真可爱。我想，我真的是喜欢上她了。这种意识是在我大三的时候发现的。我的舍友们都怂恿我跟她告白。我拒绝了。我怕，我一说出来，我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池砚觉得这酒真苦，温哲玺的叙述也苦，因为温哲玺的眉头是皱着的。“挺好的。你和她度过了我未曾拥有过的大学生活。我很羡慕你。”池砚说道。
“能和她一起度过大学四年，是我觉得最幸运的事情。大四毕业我们一群人去重庆旅游，那天我特意喝了点酒，趁着酒力和她告白。她也喝了酒。但她的酒量和你一样差劲，第二天她说忘记了。我想，她可能怕我难堪。我时常觉得我和她是最合拍的好朋友。但很可惜，我们不能成为恋人。”温哲玺说完把酒喝完。
“你呢？池砚。你觉得你和程苋秋是朋友，还是恋人？”他问道。
池砚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他玩弄着酒杯。
“我？初中的时候，我和程苋秋是好朋友。高中的时候，我们友人之上，恋人未满。那时我很天真，我和她约定每年过年都会一起。然而，这五年的空白让我失去了她。我很失败，我甚至不知道她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这方面，我不如你。温哲玺。我认了。我是没有你体贴，没有你懂她。我自己的生活也一团糟，我不能把她拉入这样的生活里。曾经，我一度觉得她和你在一起是一件好事。我安慰自己，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但是，我做不到。她一个笑容，一个拥抱就可以让我觉得这一切糟糕的生活似乎都不那么糟糕了。我就像，一个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渴望着阳光。很可笑吧。”说罢，池砚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看来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温哲玺笑了笑站起来去买了单，推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池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去洗了把脸，这才略微清醒点。
-
程苋秋刚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温哲玺坐在沙发上。“回来啦。”她笑着说。
“嗯。”温哲玺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
“好想你。”他低声说道。
程苋秋不知道该不该拥抱温哲玺，她只是任由他抱着。
“我刚才遇到池砚了。”温哲玺说完，程苋秋心里咯噔了一声。“我和他去喝了点酒。”“啊？他酒量很差的。”程苋秋不禁担心池砚这家伙能不能自己回学校。
“放心。没灌他酒。”温哲玺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池砚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他会退缩，他会自卑，他会把你推开。秋。这就是你喜欢的他吗？”
程苋秋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低着头剥着橘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好像快要从我身边离开了。”温哲玺勉强一笑。程苋秋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池砚他以前是个恣意张扬，自信，无畏的人，所有人都喜欢他，他像个天之骄子，他似乎没有任何缺点，我时常觉得，他怎么会和这么平凡的我在一起，把我当成他喜欢的人，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他，你懂这种不配得感吗？曾经学校里很多人都议论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长相平凡，成绩普通。所以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灯，我永远在追寻他的脚步，他有时对于我来说，遥不可及。
现在的他，确实和你说的一样，他也会和我一样，自卑，不自信，害怕受伤，因为太大的压力而感到无力，在困顿中患得患失，会因为害怕失去而退缩，会将我推得远远的。现在的他，就是从前的我。所以我更理解他，我感觉，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了。
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心里阴暗，总是想把别人拉入和我一样的困境中。但，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好像不用疯狂地努力了，我也可以对自己说，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不用为了别人改变自己。你就是你。你不用追寻别人了。你要追寻的是自己。当我摆脱掉我和池砚这种不平等关系，摆脱我心里那种强烈的不配得感，我想这才是我真正接纳池砚的原因。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分离五年也挺好的。
如果我和池砚没有分开，我可能会一辈子处于他带来的阴影和不配得感中。我失去了我自己。我想这对我来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况且，人无完人。池砚的不完美让我觉得他更真实。我接纳他的不完美，就像现在的我接纳我自己身上的不完美一样。”她说完把橘子分了一半递给温哲玺。温哲玺沉默地吃完橘子。“对不起。”程苋秋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他拿纸巾坐过去，帮程苋秋擦着手上的橘子汁。他擦的很慢很细致。“不用和我道歉。我说了。我们之间不用道歉。我很高兴你对我如此坦然。我喜欢你这样坦然的性格。我也很高兴，你找到了自己。你比五年前的程苋秋成长了很多。既然我们注定无法当恋人，那就放下吧。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打算去留学了。想读个硕士。”
“啊？留学？去哪？”程苋秋瞪大个眼睛看着温哲玺。
“伦敦艺术大学。已经拿到offer了。我还是不太喜欢外企的工作。想回到我的老本行，做喜欢的事情。”
“不愧是温哲玺。我就知道，你怎么只安于在外企做个经理。”程苋秋觉得这才是她认识的温哲玺。当初他选择在外企工作可能也是想留在浙江和她一块吧。到底是自己影响了他。程苋秋心想道。
温哲玺浅浅一笑，“我要等秋季入学。还能再陪你几个月。”
“行！到时我喊上大家伙都给你送行！”
-
池砚早上醒来犯头疼，他就知道自己不该逞能和温哲玺喝酒的。他洗漱好背起书包去找导师，今天下午还有个本科生有期末考试，他和宋涛得去监考。
-
“你昨晚和谁喝酒去了？”宋涛边走边问。
“程苋秋男朋友。”
“我去。你们俩情敌见面啊？”宋涛大为震惊。
池砚白了他一眼，“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两个人进了教室，戴上监考证。
监考的时候，池砚巡视着，脑袋里却想着别的事。温哲玺突然来找他问这些干嘛？而且温哲玺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因为他和程苋秋走得近而生气。他努力回忆着昨晚的对话，这才把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温哲玺要放弃程苋秋吗？他最终得出这个疑问。他看到窗外的阳光格外地好，阳光透过绿叶照射在桌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是个好天气。
-
“考试结束。请停止答题。”
池砚和宋涛收好卷子后，正准备出去。
“池砚学长。”
池砚转身一看，是个他不认识的人。宋涛啧啧感叹了一声，“我先去交试卷了啊。”池砚见宋涛这家伙跑得比谁都快，这下好了，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好。有什么事吗？”池砚问道。
“我叫周晓。是计算机二年级的。我喜欢你。你”池砚看到不远处程苋秋站在那，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一看，真是她。他示意她过来，程苋秋幸灾乐祸地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池砚说完就朝程苋秋跑了过去。
程苋秋看着他朝自己跑来那时，她以为曾经那个恣意的少年又回来了。阳光就这样柔和地照射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衬得他很干净，很好看。
“叫你过来你怎么不过来？”池砚问道。
“人家小女生在表白呢。我过去干嘛？等人家表白完嘛。”程苋秋笑着说。
“你怎么来了？”
“和沈峪来你们学校参加一个会。现在刚好结束了就来找你。”池砚这才注意到程苋秋今天穿的比较正式。
“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