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许纯良笑呵呵的伸手从扮演着消瘦女子的癞子头肩膀上捏起一根头发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后随手丢在了一边。
然后才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许纯良的脸。也不说话,就那样一直看着他。
数息之后,他认真的说道:
“我是你的三尸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
“所以你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我自然也不知道啊。”
他看着许纯良,脸上带着一副特有的笑意。
许纯良也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却没有任何笑容。
于是他继续看着许纯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许纯良也继续看着他,眼神依旧直勾勾的。
老年许纯良便笑不出来了,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然后转开了自己的头。不再与许纯良对视。
看他转移了视线,一直没有笑容的许纯良便笑了,他看着老年许纯良脸上和脖子上的老人斑,缓缓的,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在骗我。但不知道你在骗什么。”
“也不想猜你在骗什么,只要你自信你可以从我身上拿走一些东西,那你随意。”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看老年许纯良,转头看向他身边那个瘦弱的女子。
那女子正呆呆的看着他,眼睛里有不解,也有呆萌,还有浓浓的爱慕。
不解来自于许纯良一直对着虚空说话的疑惑,呆萌来自于她本身的气质,而爱慕,则是她源自【女子】身份的本能。
不得不说,被【死亡】的目光一次次笼罩的许纯良,实在是太好看了。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看到一袭白衣的许纯良而不沦陷的。他们这些自认为是女儿村女子的人们,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此时许纯良周围的莺莺燕燕们都在用相同的目光看着他。
不解又爱慕。
如果许纯良看不到他们的本质的话,那他现在一定很【幸福】!
看着她们的眼神,想起他们原本的身份,许纯良不由得有些恶心。
任何一个男子,被一群穿着脏兮兮的朽衣,满身灰败,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围着,并用爱慕的眼神看着的时候,都会生出和他一样的恶心。
所以他便忍不住伸出了手。
慢慢朝眼前那个瘦弱的女子伸去。
他的手十分干净,在朝阳下甚至白的反光。
看到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瘦弱女子眼中的爱慕化作了幸福,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凑向许纯良的手,并用力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恨不得将许纯良那张帅气的脸烙印进自己的心中。
“你要撕开她这张皮吗?”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果然啊,当你的手中有一柄锤子的时候,就会习惯性把所有问题都看成一颗钉子。”
在许纯良的手即将捏到她的脸皮时,老人许纯良的声音传来,让许纯良的动作为之一滞。他心中莫名的恐慌起来。甚至生出一种不想让老年许纯良再说下去的想法。
于是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老年许纯良。
开口询问,声音竟然无比的嘶哑:“什么锤子与钉子,你在说些什么?”
老年许纯良满意的看着他停下的双手,呵呵笑了笑,道:“我在说你习惯了使用杀戮来解决问题。”
“你很擅长撕毁一切。用杀戮解决掉所有拦在你面前的问题。”
“这很高效。”
“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有些人是不该死的。”
“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本来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他伸出自己满是老人斑的手,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从左至右抹了一把。于是许纯良眼中的美女们再次变化回了那种木讷的模样。
“你看,他们只是一群被人控制的可怜人罢了。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谁,却被人植入了一种我是女人的记忆和行为模式。”
“这样的人,该死吗?”
“你就这样撕开了他们被人缝在身上的人皮,让他们直面自己原本的身份。女人的认知和真实的自我相互碰撞后,他们会怎样?”
老年许纯良呵呵笑着问道。
“他们……,会疯,会死……”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生出,许纯良不由便是一惊。他惊恐的看着老年许纯良,明白了他的意思。
确实,自从自己离开辛县之后,似乎越来越习惯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了。
当你手中拿着一个锤子的时候,看见什么都像一颗钉子。
他确实对死亡回档和【死亡】有了一个过分的信赖。
甚至生出一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任何诡异和神灵都是纸老虎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正常。
许纯良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让他越来越不像本来的自己。
想到这里,他再次一惊!心脏开始通通通通的跳了起来。
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惧笼罩了他。让他的瞳孔不受控制的不停的收缩着。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一切都有可能会发生。
如果自己的不停的被影响,越来越不像自己,那么有没有可能,突然的某一天,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他想起米道人,想起他在死亡之前也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懦尘子的三尸。也想起了纸道人和他们师兄妹们被懦尘子操控的一生。
会不会,有一位无比恐怖的存在,也在偷偷操控着自己?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一片湛蓝,他却仿佛看到一片无比遥远的层层叠叠的黑暗。然后生出一道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与最开始时看到【死亡】之后就会把它遗忘不同,他现在已经可以隐约记起它的存在。
所以,会是它吗?
如果是它,那根本连反抗都不可能啊。
许纯良越想越害怕。
但下一刻,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的害怕在消失,而这个令他无比恐惧的猜想也在跟着消失……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影响着他一般。
感受到这种变化,许纯良的双眼瞬间变的猩红。
“我不可能让你修改我的记忆!”
双手顺势向下,一只手抓住了桃木剑,一只手抓住血肉铜钱剑,紧跟着两柄剑同时一翻。
噗呲!
两柄剑分别搅碎了他的大脑和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