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黑色雕塑。想要确定自己看到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这是一个漆黑的雕塑。似乎是用烧焦的巨木,或是黑色泥石作为原材料雕成的一个莫名神只。
许纯良看向他的头颅,那是一张表情复杂的脸。他皱着眉头,眼睛里插着两柄剪刀,两行鲜血从眼角流出,似乎极度痛苦,
可他的嘴角却夸张的上扬着,几乎裂开到了耳根。好像在肆意的大笑一般。
数道逼真至极的伤口在他的脸上狰狞的外翻着,还有一个巨大的锄头,凶悍的镶嵌在他的天灵盖中,
一张脸上同时拥有着极端的痛苦和愉悦。可许纯良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张脸。
所以……,那熟悉感又来自于哪里呢?
他看向他头顶的锄头,插在瞳孔中的剪刀,和脖子上砍入一半的菜刀,以及钉进手臂的杀猪刀。
记忆一阵恍惚,终于记起了这熟悉感的来源。
血玲珑。
那个在常册镇外看到的跳荡兵首领,身高两米的女将军。
她曾经将跳荡兵们以军阵召唤出来的一个巨大人面蜘蛛融入自己的身体,然后用锄头砸入自己的天灵盖,鲜血流出后变成了金色,将那人面蜘蛛困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而后,她进入了金刚境,轻易秒杀了自己一次。
“别想了,就是那血玲珑。她那日所用的诡异方法与这雕塑的模样很像。”
老年许纯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雕塑的左侧,慈祥的笑着对许纯良说道。
“这种方式虽然看起来诡异,但是却异常强大,与你那死兆加身有些异曲同工的妙处,我觉得你可以学一下。”
“当然,用的时候还是要慎重,我老人家可看不得咱们的身体被你破碎的太狠。”
“呵呵……”
说话间,他扭头看向已经跑向了雕塑之后大殿方向的小孩儿许纯良。
“年龄小就是好,一天到晚光想着玩儿,看什么东西都新鲜,看什么东西都想咬两口。”
许纯良连忙转头,随后便看到小孩儿许纯良正倒吊在远处黑色大殿的一个横梁上,一张嘴张开到了耳根处,正在用自己的尖牙啃着一旁的黑色石柱。
“别咬了。”他低声训斥道。
一旁,王富贵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许纯良,见他先是对着左侧的一片虚空低声说着话,又对着远处空荡荡的大殿喊着‘别咬了’,一时间觉得这个路上偶遇的谈的年轻人竟然病的如此重。
可惜自己只会读书,不会看病,帮不了这位朋友。
他觉得内心有些遗憾。
看着眼前的雕塑身上插满了农具,他愈发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太过诡异。
正当二人各有心思的时候,一阵喧闹声从大殿中传来。
王富贵连忙凝神细听,却只听到一阵含糊的呓语,并不能听的很清楚。
……
大殿中,明珠郡主带着弟弟跪在一个用金子塑造的雕塑前。
这雕塑与寻常庙宇中仙佛的座像不同,是一个诡异的躺在巨大祭台上的赤裸人形。
看模样,他与外面广场上的黑色雕塑相同,只是头顶,眼睛,脖子上插着的农具全部消失,只留下一条条狰狞的疤痕。
可荒诞的是,尽管他的身体上布满了血淋淋的疤痕,他的表情和姿态却无比舒适,似乎在睡觉一般。
在明珠郡主一旁,那位白面无须的太监刘直抱着一个檀木盒子与一个穿着白色麻衣的老人恭敬的站在一旁。
白色麻衣老人正在对明珠郡主和小世子讲话。
“两位此时祭拜的便是我们势神教的二神,盘陀。”
“盘陀神原来与我们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农人,他用七圣刀插入自己的身体,感受最纯粹的痛苦,然后用痛苦共鸣高天之上掌管【痛苦】的神明。盘陀因为痛苦而死亡,可神明因为他的痛苦而感觉到了愉悦,于是将自己的力量分给盘陀,盘陀在死亡七天后复活,拥有了神的痛苦之力,于是他也成了神灵。”
“所以我们尸神教即供奉痛苦之神,也供奉盘陀为二神。是他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教会我们如何能进入神的殿堂,面见神,接受神的恩赐。”
明珠郡主尽管心底无比震惊,可从小接受了无数礼仪训练的她还是保持了表面的平静,但她身旁的小世子却因为害怕开始瑟瑟发抖。
刘直看了小世子一眼,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先是对着麻衣老人抱拳行礼,然后走过跪着的明珠郡主和小世子,来到盘陀睡像之前缓缓跪下。
他打开手中抱着的那个古色古香的盒子,从中拿出一个满是铁锈的菜刀,恭敬的捧在手掌中。
“这次王爷找来当年盘陀神用的那柄菜刀,命我代王爷为盘陀神供上。希望盘陀神能为世子与郡主赐下力量。护佑她们二人。”
“而我,将效仿盘陀神,为您奉上最极致的痛苦。”
说完,他毫不犹豫调转刀口,将那柄菜刀斩在自己的脖子上。
“噗呲!”
那菜刀轻易的斩开了他的脖子,夹在他的血肉之中。
猩红的鲜血顺着刀口流出,他眉头皱了皱,随后保持了平静。
只是他微微颤抖的头皮,显示出他此时正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盘陀相平静的躺在那里,对他以刀斩颈的痛苦没有任何表示。
“不够吗?”刘直呢喃一句,伸手,一旁的麻衣老者递过来一柄剪刀。
他深吸一口气,将剪刀缓缓平举,对准了自己的左侧眸子。
“请盘陀神赐下力量。”
他将那柄剪刀缓慢的,平静的插入了自己的眼珠子里,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眼球轻轻爆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
可他依旧平稳的跪在那里,仿佛那些疼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可即便是这足以吞噬他的疼痛,盘陀相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请盘陀神赐下力量。”
他再次伸手接过了一柄剪刀。
一旁的麻衣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对他的自残行为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