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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直再次将剪刀捅向自己仅剩的那颗眼眸时,

“嗡……”

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出现在大殿中。

就像是原本有些昏暗的大厅中打开了一盏隐藏的红灯一般,整个大殿突然被染上了一层浓郁粘稠的红光。

紧接着,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刚睡着时有人在耳边含糊不清的呓语,又像是站在繁华的集市外,听到了集市内传来的嘈杂的声音。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长,搓扁,扭曲。

周围一切的景色都变得抽象了起来。

脖子上插着菜刀,眼睛里插着剪刀的刘直感觉到了无比强烈的痛苦。那些痛苦几乎将他的意识扯碎。

可不可避免的,他的心底出现了一股难以理解的欢乐,

于是他保持着平静的脸,笑了起来。

他的嘴角上扬,疯狂的笑着。

他知道,他成了!

众人的视线开始扭曲,他们眼中的世界变成了血色与白色的混合世界。

然后,他们看到眼前的盘陀睡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但众人不由的开心起来。

麻衣老者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于此同时,在树林中砍柴的樵夫,田地里锄地的农夫。厨房中切菜的农妇……

整座山上所有的农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他们机械化的扭头看向了山顶大殿的方向。然后虔诚的跪拜了下去。

盘陀像坐了起来,眼睛中的迷茫消失,他平静的扫过明珠郡主,小世子,麻衣老人的脸,然后将眼神固定在了刘直的脸上。

刘直由衷的开心起来。他说:

“请盘陀神赐下力量。”

他没有说请盘陀神将力量赐给郡主和世子。这本就不是他的目的。

是他的痛苦取悦了盘陀,力量当然应该赐给他。

盘陀神抬起手掌,朝刘直探去。

刘直面上不由得生出了狂喜。而一侧跪着,一脸虔诚的麻衣老人,不由得流露出了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盘陀现身,这是他作为神侍也从未拥有过的待遇。

在他们各自复杂的目光中,盘陀的手终于来到了刘直的面前。

然后停了下来。

“雩隳……”难以理解的口音从盘陀眼睛里传出。随后他站起身来,往大殿外走去。

刘直的眼睛里全是震惊,他顾不上身体里足以摧毁他意志的疼痛,转头震惊的看向大殿外。

而麻衣老人也连忙站起身来,跟在盘陀身后,小步快跑走出大殿。

……

“小家伙,快别啃了。不对劲。”

许纯良听到呓语声的第一时间便呼喊了倒吊在大殿房梁上的小孩儿许纯良。

小孩儿许纯良就像是一只野猫一般,手脚并用,瞬息间爬了回来,然后藏在他的身后,探着脖子偷偷往大殿的方向看着。

而老年许纯良也从黑色雕像前跳开,站在许纯良身边,好奇的看着不断发出呓语声的大殿。

他们都能感觉到,有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了那个看起来寻常的大殿中。

只有背着书箱的王富贵傻乎乎的站在雕像前,看着许纯良有些警惕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下一刻,

王富贵耳中的呓语声变得更重了,他看到远处的大殿开始扭曲,散发出猩红的光。

那些红光狰狞,灼热,仿佛有无数烧的通红的小针轻轻贴在他的皮肤外,做好了随时扎入他皮肤的准备。

他逐渐听清楚了那些呓语的声音。

有活人掉入深海,腥咸的海水顺着口鼻灌入肺部,将肺部挤爆的噼叭声。

有人脚踩在密实的腐叶上,从而挤爆了隐藏在腐叶下那些充满了浆液的虫子的尖叫声。

有雨水滴下,敲击在脑门儿上的空灵声。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在一瞬间大了三圈,紧接着又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瞬息间干瘪。

……

“啪!”

许纯良听到了一声犹如玻璃碎裂一般的声音。

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的五感便开始扭曲。

不知何处出现的冥冥指引吸引着他低下头颅,往天上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种很诡异感觉,他明明控制着自己低下了头,却不可避免的看向了天空,站在他左侧的老人许纯良苦笑一下,融入了他的意识,而小孩儿许纯良也一样,在他低头的瞬间脸上充满了恐惧,紧接着同样消失不见。

许纯良看到……,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层浓厚的,血色的云。

那血色极其浓郁,明明什么都看不透,却仿佛有一个庞大的东西在其中蠕动着。蹦跳着。

“那是什么东西?”

他心中思索着……

“难道是这个头上镶着锄头的家伙?”

在这个莫名的想法出现后,许纯良看到那云中的东西开始剧烈的蠕动起来。

一根血红的,粗壮的木杆从血云中探出,那木杆又粗又长。带着无尽的血腥味,和痛苦的滋味。

那种痛苦似乎有传染性,

刚一出现,许纯良便同样感觉到了痛苦。就好像有无数那一在啃食他的神经一样。

可许纯良却笑了。

他哈哈的笑着,任由那痛苦凭空施加在自己身上。

仿佛那是世间最甜美的糖果。

……

大殿内,麻衣老人等人震惊的看着盘陀像站起身来,随后一步迈出 ,站在了许纯良身前。

然后一动不动,好奇的看着许纯良。

“神侍,这……,是怎么回事?”刘直再也无法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他震惊的看着盘陀像此时血红的身影。以及抬头望天的许纯良。像个上课时被罚站的孩子一样无辜。

“我……,不知道啊……”

麻衣老人也失去了一向的淡定。他呆呆的看着盘陀的背影,同样不知所措。

……

木杆后,是一个长满了铁锈的铁器,正是锄头的模样,它生锈的锄头此时正镶在一个长了七只眼睛的腐烂巨脸上。

许纯良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静静地看着它的七只眼睛。

那七只眼睛就像是从别人的头上摘下来胡乱放在自己脸上一般,摆放随意,却透着一种神奇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