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雪不明白嘉德妃为何要忽然发难,但嘉德妃想的简单,她给这宝林改名是一回事,可这事儿吧,她觉得有疑虑又是一回事。
乱点又如何?玉贵嫔可是有个儿子的人。
好大一顶帽子,皇后:“虽说中宫事忙,小十尚小,臣妾难免分身乏术,然子嗣一事,臣妾自问上心,就是看玉贵嫔平素身子不好,臣妾特看顾几次,免安几番。”
淳祈帝并不作声,皇后就唤:“太医,贵嫔这胎可是一直安稳?”
阮太医心头一震,原以为这茬就这样过去了。
恭敬道:“贵嫔此胎虽偏弱了些,但前几个月养胎安稳,按理来说只要不太过勤勉奔忙,是能生下的。”
至于是几个月生下,生下的状态又如何,便另当别论了。
这时候,内门开了,玉贵嫔裹着衣裳被香雅香菱搀扶着走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血腥气。
销雪惊叹于玉贵嫔的意志力,而淳祈帝柔下声,不赞同道:“出来作甚?”
又说:“贵嫔能任性,你们竟也陪着?还不扶贵嫔进去歇着!”
玉贵嫔已经扯不出笑来:“陛下恕罪,是妾执意。”
反正她也再难有孕了,这身子……再呵护……又能如何呢?
随之,一行清泪:“是妾没用,没保住妾同陛下的孩儿。”
上天为何如此薄待她何氏?那可是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啊!
她看着胎儿血淋淋模样,心也是一阵又一阵绞痛。
为什么收回去一个,不能还给她一个?
面对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对一个为他小产的女子,淳祈帝到底是会心软的,朝玉贵嫔走去:“朕知道,爱妃受苦了,现下回去歇着,养好身子最重要。”
何氏抬头看淳祈帝:“谢陛下垂怜,是妾没福分为陛下开枝散叶,妾在里头听着陛下为妾断官司更心如刀割。不论如何,妾的孩子都没有了。”
“朕会给你一个公道。”
何氏苦笑,可若是公道不在她这边,该如何?
众人看何氏如此憔悴模样,有同情,也有对她向淳祈帝求怜的厌恶。
玉贵嫔到底是坐下了。
销雪总算说话了,不说话也不符合她的人设啊:“既出来了,就说说到底是不是何宝林推的你,此番官司断了,贵嫔也可拖着病体歇着去。”
何氏摇头:“说实话,妾也不知道是自己脚下打滑还是宝林无意为之,孩子没了,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宝林平素待妾恭敬,想来也不敢如此害妾的孩子。可怜妾的孩子,若再晚一个月也好啊。”
说完这句,玉贵嫔的身子有些瘫软,只能靠在香琴身上。
嘉德妃:“可贵嫔的婢子指认宝林推了贵嫔啊。”
香琴噙泪:“贵嫔素来谨慎,怎会不小心摔去,若非宝林作怪,难不成贵嫔要害自己的孩子吗?”
何氏看了跪在地上的香菱一眼:“妾这婢子,从小跟着妾,护主之心可鉴,她若说亲眼瞧见……”
何氏顿了顿,凄厉道:“宝林,我待你不薄啊!”
“陛下……”
话到这儿,事情便该结束了。
一个宝林罢了。
淳祈帝想说话呢,销雪却在无人在意的角度对季太医点了点头。
季太医声音突兀:“陛下,臣有一事要禀告陛下。”
太医在这关头说话,可不是好兆头啊。
“说。”
“按理来说,六个月的胎儿,即便是摔了一跤,也有几率能保住的。臣方才瞧过胎儿,形态实在微弱,许是胎儿太过脆弱才……但看贵嫔身子还算康健,胎儿此状确有不合常理之处。”
是啊,健康的父母,如何会有一个脆弱的胎儿?
且皇宫什么天材灵宝没有。
淳祈帝的眼神就带着审视了,而何氏,面色愈发苍白了。
淳祈帝背微微后倾:“爱卿可是发觉什么?”
“万物有灵,微臣在贵嫔处瞧见了好几株花,譬如这嘉兰百合,虽美矣,却对孕妇有害无益。”
“爱卿的意思是因为花,皇胎才微弱?”
“微臣不敢妄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久积才成病。寻常人或是无碍,然阮太医方才说此胎本是偏弱,养此花久了,或许气息入体,转为病邪……”
别说,这嘉兰百合几乎蔫了,可以想见,确实是养得久了。
何氏心情跌宕起伏,可谓大起大落总算着陆,然,季太医这话给了何氏机会,又叫何氏有了怨念和惋惜啊。
“阮太医,这位太医说的可是真的?”
阮太医擦汗,扑通跪下:“是微臣疏忽,学艺不精,确有此种可能啊。”
“所以,即便今日无事发生,我的孩子也保不住吗?”
阮太医眼睛一亮:“难怪乎前些时日为贵嫔诊脉,胎儿有微弱之势。”
何氏的心又跳得飞快,说不定,她这孩子原先真能生下来呢!她才不是罪魁祸首!
嘉兰百合,嘉兰百合,谁给她的嘉兰百合?
何氏的眼猩红,呵呵,原在这等着她呢。
到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谁精心做局是为谁做嫁衣?
何氏没力气再想了,她绷紧全身气力:“杨充仪!原来是你!你为何要如此算计我的孩子!你好歹毒的心!”
不容杨氏辩驳,何氏一口血喷出,整个人昏了过去。
话说何氏此胎,本就不稳,何氏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伺候淳祈帝,可岁月不等人啊,她还只是一个婕妤。蓁淑妃盛宠,何氏自觉争不过,只能另辟蹊径。
又不是只嘉德妃能向外头讨药方,不知是头胎亏了身子还是是药三分毒,总之,何氏怀的这胎并不稳健。
三个月好容易保下来,可不知为何胎儿却并未茁壮成长,阮太医说这孩子怕是熬不到正常生产,即便生下也可能……
何氏无奈,只能想方设法把罪责推给他人,若不推,追根溯源查到她用秘药,岂不是祸及自身?
故而,何氏发挥其与人交好的面具,满宫跑只为找一个意外。
位高的她不敢惹,位低的都让着她,就连谢氏似乎都长脑子不赴她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