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何氏不着急,可昨晚不知为何腹痛难忍,今日更是腿脚虚浮,何氏想,这孩子怕是留不住了。
才匆匆叫上何宝林入御花园。
话说回来。
一阵纷乱过后,季太医诊脉:“贵嫔这是怒急攻心,气血亏空,好好补养着,再用草药熏疗,能醒。”
如此,淳祈帝便吩咐赶紧把何氏弄回去休息。
而何氏昏迷着被搀回去的路上,有血渍滴地,不多。
到这,算是一波多折。
便是听你几句我几句,几人也有心累。
而被波及的杨氏当然不依,没有丝毫犹豫就给淳祈帝跪:“陛下,妾分明是好心,妾更绝无害贵嫔之心。嘉兰百合名贵,妾看贵嫔喜欢方忍痛割爱,妾不知此花会对贵嫔有害啊。”
淳祈帝没看杨氏,只问季太医:“所以究竟是花害了贵嫔,还是摔的一跤害的贵嫔?”
“直接原因是摔了一跤,间接原因怕是这嘉兰百合了。”
杨氏看了季太医一眼,心中百转千回,季太医?从前不显声露色,如今怎么搅这滩浑水,究竟是谁的人要害她!沈氏早就看不惯杨氏:“呵,充仪喜侍花弄草,从前花姐姐更是难得风雅人,近朱者赤,杨充仪你说全然不知,本夫人可不信。何况,这花房拢共那么几株嘉兰百合,充仪说送就送。”
杨氏咬唇:“陛下,皇后,臣妾真是冤枉,臣妾可发毒誓,若是臣妾要害贵嫔,就叫臣妾不得善终。”
“皇后怎么看?”
皇后心说她不想看,这到决定的时候就晓得问她意见了?
皇后端一副贤良模样,叹了一声:“要臣妾说,贵嫔也是命太苦,前头如今都不顺畅。杨氏陪伴陛下身侧多年,陛下该是最了解其本性之人,与世无争又心性纯良,杨氏也是养着孩子的,臣妾不愿相信杨氏会这般蛇蝎心肠。至于何宝林,素来低调的,从不给臣妾惹事,今日一看,还是个小姑娘。”
皇后视线从淳祈帝身上移开:“都是伺候陛下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后宫妻妾和睦,想来贵嫔之事是谁也不愿想见,还是由陛下做主吧。”
“如此,杨氏罚俸一年,禁足半月,至于这位宝林,照看贵嫔不力,罚俸一年,贬为选侍。阮卿看顾皇胎失责失能,还乡去。”
听着不伤筋动骨的,但这两位家世背景不好的,是得靠着月俸生存的。
尤其何氏,若无人帮扶,今后一年,可得难熬了。
然,照顾贵嫔不力这几个字就把这事儿定了性,免了何宝林谋害皇嗣罪名。
但对阮太医而言,却不是最差的结局,阮太医自和何氏绑在同一条绳谋划此事,就如刀尖走路步步小心。
淳祁帝作出这样的抉择,原因很简单,何氏聪明,但后宫不缺聪明人。
何氏行迹蹊跷,又牵扯多人,即便无关紧要,淳祁帝也不愿做人的枪,去达成任何人的目的。
表面看是罚了杨氏和何宝林,但也没有抬举何氏,定罪宫妃,故而实际上被罚的人里亦有玉贵嫔。
毕竟,玉贵嫔这做娘的,不仅没有看顾好皇胎,甚至自己可能也牵连其中。
淳祁帝不查明白,是不想查明白,这弯弯绕绕,都各有算计,他谁都不在乎,自然不偏心。
至于香琴,更是无人在意了。
话说花房的人来云晖宫说了一嘴之后,销雪便令琉璃去查阅医术,琉璃:“虽说百合可宁心安神,但嘉兰百合花香浓郁,孕妇闻之易呕吐头晕,若体质虚弱,怕是对胎儿有害啊。”
青玉:“所以,杨充仪是有心还是无意?”
销雪:“不管有心无意,凡有迹可循,便脱不开联系。对了,张太医不是快告老还乡了?”
琉璃点头:“也就这半年时间了。前几回,季太医不是随着张太医来给娘娘请过安?娘娘觉得其人如何?”
可不仅仅是请安,张太医含笑:“微臣才疏学浅,不敢误人子弟,季白节年方二十有五,是微臣关门弟子,有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若淑妃娘娘不嫌弃,日后可多叫他为娘娘开方。”
季白节也很是上道,直接给销雪行大礼:“娘娘金尊玉贵,微臣得幸有师傅引荐才能同娘娘说上两句,微臣自幼苦学,幸得师傅三分衣钵,纵是微薄之力也以娘娘是从。”
销雪:“季太医切莫妄自菲薄,张太医要走,本宫还愁惜才爱才之心如何安置。你师傅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师傅谬赞,微臣得上天垂怜,是比寻常人记忆好些,不过是他人许要瞧十遍的,微臣翻阅一二即可。”
三言两语只是敲门砖,临照宫之事便是投名状了。
销雪满意道:“不过是之前顺势叫他同赏一回嘉兰百合,他倒是心细如发用上,张太医要走,总得有人顶到前头来,太医院还是得有咱们自己的人。”
青玉犹豫道:“只是,日后咱们这样重用季太医,又结合今日之事,怕是会叫有心人多想,杨充仪许会记恨我们。”
“怕什么,张太医的徒弟,名正言顺,是我们不避讳,敢于用这心不藏事的直爽年轻人。再者,即便是本宫有意,谁又能奈何?又不是本宫叫杨充仪塞花给的玉贵嫔。”
青玉点头,看销雪神色:“娘娘累了?”
销雪看着铜镜,里头的人面色是有些过分疲累了,销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啊,今日就早些歇吧。”
销雪入榻卧躺。
沉如墨渊的夜,寂寂无声,销雪睁眼,竟四下无人。
轻言呼奴唤婢,不得回声。
销雪坐起,却见对侧床脚坐着个人。
衣衫轻减,墨发如瀑,暮然回首,漆白面色装着黝黑眼珠。
销雪缩脚惊呼,却怎么想不起来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脸孔。
女子发出咯咯咯的尖笑:“婕妤,我好痛。”
销雪恍然,不知怎地就唤出:“商南嫣?”
那女子显然顿住,失了笑,黝黑的眼竟发红,坠出血泪,青色裙摆漫上血渍,有血珠滴滴作响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