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带我去你的母亲。”说完一把提起那鄂的后颈就从窗上跳了下去。
这地方乱七八糟的,他可不能让这小人儿在这里成长。
这时,一只拦路蝶突然惊现,怔了好一会儿,崔不群才抬手捉在手中,“带她母亲一起走。”
崔不群暗叹:还是主子考虑的周到,岳母大人万不能在这里苟延残喘了。
“大哥哥,你要见我阿娘吗?她很漂亮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恢复生机,手里握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糖糕,吃的满嘴碎屑。
“快点把嘴擦一下。”
崔不群嫌弃的掏出一条丝帕直接扔在了那鄂的脸上,小丫头没有生气反倒咯咯直笑。
“大哥哥,你扔的也太准了,好厉害…”她随意抹了两下就塞到了自己的怀里,徒留崔不群停顿在半空中的手。
“大哥哥,大姐姐呢?是不是她让你来救我的?”
一听,崔不群满脸不悦,这媳妇儿这么傻,主子不会是看错了吧!
随后又摇摇脑袋,心中否认道:主子怎么可能有错?有错,肯定也是他的错。
“大哥哥,你不舒服吗?一直摇头,我阿娘有药,我们快去找她吧。”说完小姑娘就拉着他的衣摆往前拽,手上红红绿绿的糕糖全部粘在了他的外衫上。
“自己的亲媳妇儿…这可是主子好不容易给自己挑的,忍住忍住……”
一路上,崔不群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生气,直到这小家伙说要爬土洞。
“大哥哥,跟上啊!”此时那鄂把自己完全隐在黑暗中,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还能辨别。
“出来!”崔不群明显有些不悦。
“大哥哥,怎么了?”她刚爬出洞口就听到天空中有马声嘶鸣。
“大哥哥蹲下!快!”
小家伙一把扯住崔不群的腰带将他往下带,“你干嘛?”
“飞马开始巡逻了,首领快要醒了。”
在和城,首领或部族有地位的人通通都是白天休息,晚上醒来,因为这里白天只有平民才会出门劳作。
白日里都是为了生计奔波,无论男女,只有到了夜里和城特有的“风土人情”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夜生活。
“你叫什么名字?”崔不群趴在黑洞中发问。
“那鄂,在咔布语中意为边界,大哥哥呢?”她口齿伶俐,思维也清晰,倒叫崔不群有些意外。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
听言崔不群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她这么小,懂个屁啊!
“大哥哥,我们走吧,阿娘该醒了。”看到她往洞里爬去,崔不群只好认命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从荒院钻了出来,“大哥哥,跟我来。”
她领着崔不群离开荒院继续前行,趟过廊下,不一会儿她小心的站在一排房子的后面,挥舞着小手示意身后的尾巴跟上自己。
“真的是首领说的?”
一道哀泣的声音,让活跃的那鄂瞬息变得沮丧,这个声音,阿娘,她阿娘哭了……
她想跑,却被崔不群拦了下来,“先别出声,我们听听怎么说。”他压低声量,希望眼前的小家伙可以安静下来。
“当然是首领说的,你快点收拾一下,晚会儿自有戚家的人来接你。”房内传出一声令人厌恶的厉喝。
“我的鄂儿……我的鄂儿怎么办啊?”女子的哭声越来越悲痛,听得崔不群跟着眉头一皱。
“什么怎么办?成年了直接卖个好价钱就行了。”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对我的鄂儿……”
“有什么好鬼叫的,大不了你把那戚家老爷伺候舒服了,让他出高价把你女儿也买过去,怕只怕,他扛不住啊哈哈哈……”
男人的笑声愈来愈远,女人呜咽的声音交错拔起,崔不群看到身侧的小人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走吧,你母亲现在需要你。”
他第一次友好的牵起她的小手,除了觉得小手肥嘟嘟、黏糊糊外没有任何悸动。
也对,谁能对这么小的姑娘起坏心思,当然,禽兽除外!
两个身影一大一小靠近,房间内的呜咽声还是没有停止,“阿娘,鄂儿回来了。”
小姑娘也被刚才恶人的话吓得不轻,怯懦懦的朝着哭声寻去。
“鄂儿!我的鄂儿……”
从内室跑出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她眉眼似画,五官异域感很强,相拥的动作一顿,吉兰望着面前的少年,怒目一瞪连忙将那鄂拽回到自己的身后。
“你是谁?”
她拔下发间金钗攥在手中,她不允许有人抢走她的鄂儿。
“阿娘,大哥哥是好人。”小姑娘在一旁急忙解释道。
“我要带她离开这里。”此话一出,吉兰站在原处上下打量崔不群,“看看这些吧。”
一道白光直接弹进吉兰的脑海,从那鄂遇上崔思湄那一刻开始的所有事都在吉兰的眼前如同幻灯片一般快速闪过。
白光渐逝,吉兰早已是泪如雨下,“噗通”一声就拽着那鄂跪了下来,崔不群也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
硬挺挺的也跟着跪了下来,“恩公这是……”
他这猛如虎的操作,把要叩头谢恩的吉兰给惊得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崔不群才从嘴里憋出了一句:“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实打实磕在了地上,一声闷响,更使吉兰惊慌失措。
“啊!岳母?你你你……她的命是你救的,我本该同意的,可是鄂儿……”
“我会等她长大再娶她,聘礼花房一样不少,断不会委屈她。”说完又一拜,直接起身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独留母女跪在地上两两相望,在咔布咔布族,新人新婚没有花房一说,因为这里的男人大都把女人作为一种赚钱的工具和可替换的物品。
即便她自己嫁的是首领,也是和所有嫁给首领的女人挤在一个院落里,还要承受、面临被买卖或被分众的恐惧。
左思右想,吉兰只好赌一赌了,转身抓住那鄂的手交代道:“鄂儿,阿娘同意了,你跟他走吧,为人妻要贤惠,不可善妒,若他有一天……”
“我崔不群对天发誓,此生只娶一妻足已,若有二心,甘受吾家主子雷霆之怒。”
至善之魂世间何其珍贵,主子亲自为他觅得,他何其有幸。
听到他的话,吉兰感动的热泪盈眶,她真心为她的女儿感到高兴,“你,不错不错,你快带她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说着起身把那鄂推给了崔不群。
崔不群止步说道:“我们一同走,我在苍吾置办的有房屋,我父母都在那边,你和鄂儿去了也有好有个照应。”
“我……真的可以吗?”说到这里,吉兰有些激动,不多时前,她被告知,她被她的首领丈夫以两千万卖给了西城的戚家做小。
这些有钱有地位的说是倾慕,实际不过是娶回去羞辱一番,再以高价卖给花坊,相当于不花一分钱就“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温香软玉。
首领那图达会不知道他们的小伎俩吗?当然知道,不过他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与咔布大家族起冲突的,即是他妻女无数,也不会安分守己,不去换“新血”。
“阿娘,鄂儿不愿和阿娘分开。”
如果能亲眼看到她的鄂儿出落成大姑娘,她愿意拿命去换,“好,阿娘去收拾,我们一起走。”
“阿娘!”崔不群叫出口,才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脸憋的通红,又道:“这些东西不要也罢,到了苍吾,我们再备新的。”
“唉!好好,鄂儿谢谢你,你真是阿娘的好女儿。”
吉兰激动的抱起自己的女儿,若不是她的女儿,恐怕她这辈子都难以逃离这个魔窟。
正当他们要预备出门时,小院涌进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戚家来人,你们快走。”吉兰含泪想要推他们先走。
“阿娘不用担心。”
一次生两次熟,崔不群这声“阿娘”叫的相当自然,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遁符,驱灵力附在其上激活,三人瞬间就出现在了城外。
“女婿你也太厉害了!”吉兰开心大笑道,她对这个女婿满意极了。
“大哥哥,这里不安全,飞马随时会拦截到我们。”这时,那鄂开口提醒道。
“好,我们再往前走走。”三人疾步前行,快要离开咔布族境域时,吉兰开始腹痛难忍。
“不群,阿娘走不了了,你快带着鄂儿走吧。”
她突地想起,咔布族的女人成年礼时会吞掉一颗“无良子”,那果子里面是毒师豢养的蛊虫,当年,她也吞了。
此虫不能离开咔布境,只要离开,它就会在肚子里乱窜乱咬,直到宿主惨死。
“阿娘你怎么了?”崔不群一手持剑一手托起直不起腰的吉兰。
“我不能离开这里,你们快走,不群,带着鄂儿快跑。”说着竟反身朝和城的城门方向跑去。
“阿娘!不要离开鄂儿!不要离开鄂儿……”
听到那鄂的哭喊,吉兰飞奔的脚顿时没了着力点,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阿娘!”一大一小慌忙折返跑了回去,“阿娘,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等吉兰开口,远空中就奔来了许多飞马,踏踏踏……的落蹄声,宛如战鼓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