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项二，必须亲手杀死。”
明影重新走过来，一字一句转述着方才明华给他传达的话：“涟水仙子无法选，视为自动放弃，陛下尊重师姐的意思，一起关下去吧。”
说话的内容，以及说话的语调，都是明华的口吻。
没有多余无用的反抗。
梁凡真、符莫寒与王涟水一起被关进去。
梁凡真脖颈上带着束魂环，符莫寒体内的毒只是暂且压制，王涟水整个人都卷缩在囚笼中，身体一点修为都没有，勉强能维持着不散魂。
以他们的状态，完全不用明华再做什么，就能直接被关进去。
送她们进去的，是九侍中的辛五。
“地牢的路是特别设计，要是没有我们带路，你们出去的地方只有陛下的寝殿一条路。”
辛五道。
也不知道是提醒，还是警告。
王涟水和符莫寒对明华城的魂修，都没有谈话的欲望。
梁凡真倒是有兴趣与对方聊聊：“多谢，我们记住了。”
辛五眯了眯眼睛，目光有意无意从梁凡真的手指扫过，他笑道：“不客气，听话些，我也省了些繁琐过程。”
她们要是不见了。
还得是他去抓，确实听麻烦他的。
梁凡真知道辛五会说这些，是看在明华对她喊的那一声师姐，以及对她微妙的态度。
否则，辛五没这般的好心。
牢笼光芒升起。
梁凡真等人，与辛五彻底隔绝在两边。
辛五还没离开，看样子是还得守一会儿，等上面有没有别的吩咐。
闲来无事。
梁凡真与辛五聊天道：“我们进来了，九侍的比赛结果怎么算？最后是明影当上首侍？”
“除了他，还能有谁？”
辛五耸耸肩，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就算真评了个首侍，明影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也是能与首侍平分秋色的存在。”
“你们陛下就这么器重他？”
梁凡真略有好奇。
根据她的了解，九侍中有实力排名，但从观察来看，他们对应的更像是九个部分。
每个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反而是所谓的朝廷大官，据说是两品的武将，更像是外出行动的兵。
“这个嘛，之前你见到陛下的时候，怎么不自己问？”辛五转了弯，笑眯眯地试探道。
梁凡真微微一笑，双手摊开：“你看明华像是能告诉我的样子吗？”
辛五还真上下打量了一番她。
他道：“能。”
梁凡真：“有何依据？”
辛五问道：“薄纱珑是不是被你杀了？”
“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
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辛五与梁凡真说的越多，就越发确定梁凡真就是那个让薄纱珑一直耿耿于怀的存在。
看来，那双漂亮的手不能要了。
陛下肯定不会给他的。
辛五又一次可惜的从梁凡真手上扫过。
“你的暗器是指甲，里面的毒对你自身也有一定影响吧？”梁凡真一语道破。
这对辛五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事。
他大方的承认：“是啊，不仅如此，我还每隔十几年就得换一双手，有时候用得频繁了，一个月要换好几副呢。”
“所以，你是看上我的手了？”
梁凡真道。
辛五被说的心痒痒，刚才压住的意动，又开始了。
取用别的魂做法宝，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他不在意，还对此有些着迷。
尤其是漂亮的手。
对辛五来说，手就是法宝暗器，越漂亮，他就越喜欢。
“上回，你好像就特别喜欢这双手，正巧，我对你手指里的毒药也很感谢，互摸？”
梁凡真主动伸出手，发出邀请。
辛五可不止是想摸梁凡真的手，他更想将梁凡真的手收割珍藏起来。
她的没错。
自梁凡真假扮薄纱珑，摸过他的手后，那道触感一直令辛五忍不住回味。
好几次，他都在脑海里想出几套怎么取薄纱珑双手的计划。
可惜。
薄纱珑是人假扮的。
这人还是陛下要的，他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不过，摸一下，总不过分吧？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确定愿意再给我摸一下？”辛五还在问的时候，手已经主动伸进来了。
辛五不怕梁凡真会耍什么诡计。
一方面，他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
另一方是原因是。
牢狱的阵法光芒还在这里，这可是明华陛下亲自创的阵法，能破解的还没出现过。
辛五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明华陛下。
在梁凡真查看辛五的毒药时，辛五也在欣赏她的手，越看，就越想砍下去。
就在他考虑让梁凡真自愿交出双手的办法时，梁凡真已经松开他的手。
“你这毒药，不会也是明华教给你的吧？”梁凡真问。
辛五依依不舍的从她那双手移开视线，暂时拿不下这双手，他对回答梁凡真的问题，也少了几分积极性。
他说：“要不，我帮你请陛下过来，你亲自问问？”
梁凡真拒绝了。
后面，她们再没说过话。
牢笼里不隔音，梁凡真就算有什么话，想问符莫寒，此刻也不方便。
直到耳边出现符莫寒的声音。
梁凡真心一动。
“这是我太一门内部的传音秘法，不会被外面捕捉。”
符莫寒知道梁凡真想问什么，他要说的也正是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他只能对梁凡真解释，以免梁凡真也有什么安排，到时候起了冲突就不妙。
“我与隔壁城联系好了，明日凌晨，城外的阵法会松动，有人会用接引阵将我们带出去。
你脖上的东西能取下，最好早点取下。”
“……”
“如果你还有别的计划，暂且压下。”
“……”
等了等。
还是王涟水看不下去，拧眉不悦地瞪了眼符莫寒。
到底是从小到大的师兄妹。
即便许久未见，默契还在。
符莫寒被师妹瞪了一眼，就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将传音秘法给梁凡真。
“师妹，这是师尊亲传下来的。”符莫寒婉拒了。
王涟水简直是拿符莫寒没有办法，都什么时候，还记着宗门里的死规矩。
要不是她如今无法施法，早就传给梁凡真了。
符莫寒闭眼休息，假装没看到师妹的眼神，身体却一步不移的守在她身边。
王涟水几次想与梁凡真说话，碍于符莫寒挡着，她都不方便开口。
而梁凡真也在打坐休息，并未过来。
终于，王涟水努力压下不适应，面对着符莫寒的背影，对梁凡真询问道：“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她开口。
梁凡真依旧闭目养神，靠在牢笼壁上，好一会儿，王涟水等到内心开始焦虑了。
梁凡真才缓缓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不记得了。”
“明华他就没有……”
“师妹。”
符莫寒打断王涟水的话：“梁道友之前受了颈圈的攻击，神魂虚弱，可能需要静养一下。”
被提醒，王涟水也想起刚才那一幕。
当时，她为了从明影手中将师兄抢回，出剑之后，确实身子晃了一下。
可，就算是受伤。
也不至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刚才还与明华的手下聊了不少。
王涟水意识到梁凡真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心中的苦意渐浓，配合着喉咙里的灼伤痛感。
她一时发不出声音。
不大的牢笼，三个人，外面还有一个看守的，现下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都被虚化了。
王涟水很虚弱。
牢笼不仅仅是困住了她，也时刻削弱着她的魂体，许多时候，她都会不小心陷入睡眠，依靠最基本的本能来保护自己。
“药？”
她忽然听到梁凡真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
符莫寒摸了摸的储物戒，在梁凡真的目光下，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没了。”
梁凡真知道符莫寒现在应该是缺资源了，没想到他能缺到这种程度。
早知道，之前就强买强卖一波。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个能轻微调动灵力，却储物空空，一个车储物满满，却不能轻易调动阴力。
后面还有事情。
梁凡真半天时间不到，就被脖子上这玩意弄了两回，一次比一次的后劲大，再来一次，她就无法保证明日的行动。
梁凡真只能放弃。
王涟水关心道：“你不舒服？”
“不是，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是想问，还能忍吗？”
两句话，王涟水说的艰难，又怕自己哪里说得不好，改口之后，就不敢轻易开口。
梁凡真解释：“不是给我，是给你。”
王涟水一怔。
没想到她还愿意关心自己，她还以为……
“我没事，就算有药也送不进来，这个牢笼不太一样。”里面的魂体除了一直被削弱之外，不会有额外的伤。
但要是从外面触碰里面。
王涟水就会被火焰焚烧，她的衣服就是这么被烧了的，还是明华让人注意，不准将衣服都烧了，这才给她保留了两块布。
这些话。
王涟水光是说出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可能是渐渐恢复说话的习惯，讲到后面，王涟水感觉喉咙里的疼痛也轻了些。
梁凡真本来想脱件外套给她，听到这番解释后，便打消了这个举动。
眼看梁凡真又要靠过去休息，王涟水声音轻浅，好似自言自语地说话，将明华对她做的事说出来。
“明华从不亲手对我用刑，只会让一个女子动手，他只看结果，听说那女子叫薄纱珑，她似乎暗恋着明华，又好像对明华有着非一般的崇拜。
我以为明华是想要功德，后面我发现，他真正想要的可能是复仇。”
王涟水缓了缓干涩的喉咙，瞥了眼看不出情绪的梁凡真，她继续说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向我验证了猜测。”
“有人想复仇，又在忌惮着什么。”
“一开始我不明白，直到被恢复了一些记忆，我才知道他在忌惮着什么。”
“真真，你说，像明华都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了，还有什么是能让他忌惮，不敢亲自下手的？”
符莫寒不了解王涟水的那些事情，听了几句，感觉不对。
梁凡真还没说话，符莫寒倒是先问了：“你在帮明华说话？”
很明显。
王涟水就是在帮明华说话。
就是因为太明显了，符莫寒反而不确定了，他的师妹，看起来好像伤得不轻，估计是被折磨坏脑子了。
王涟水没搭理符莫寒。
她喊着梁凡真的名字，似乎对方不应，就会一直喊下去，喊得喉咙嘶哑也要继续。
梁凡真拿她没办法，终于应了一声。
“真真，这是我和明华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的，你不必这样。”王涟水说完最后一句，是真的没力气再继续说下去。
阵阵困意席卷而来，她们都受着伤，包括符莫寒身上都有毒，在没有药的情况下，闭上眼睛休息是最好的选择。
她需要休息了。
阵法的光芒继续亮着，却在三人没察觉的时候，悄然无声的改变了运转轨迹。
王涟水想起了曾经对梁凡真、明心做过的事，所以，明华如何对她，都是她应该。
当时那情况，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会选择那么做。
梁凡真如今是她好友，她不在意过去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是她之幸。
明华在意，那叫人之常情。
王涟水知道明华对梁凡真而言有多重要。
这一世，梁凡真曾经最在意是梁娘子，后面是杀戮峰峰主他们，这些人于梁凡真而言是家人。
曾经的明心，于梁凡真而言不仅是家人，还是唯一的家人。
正如之前在赛场时，她的师兄不愿她为难，从两人中选一个，王涟水也不希望梁凡真为难。
三百年的囚笼折磨，对比曾经明心与梁凡真的几百年躲避的追杀逃亡。
很公平，不是吗？
他们中过的毒，受过的伤，由明华一一回馈到现在的她身上。
王涟水真的困了。
“初见那次，救……是顺手……”
小小的呓语从身后传来。
梁凡真掌心微握，眼前又一次出现阿九的面容，这回，不再是秘境里看到那张脸。
是王涟水。
在小村子里，王涟水和明心，被太一门和万佛宗分别带走，她则是意外困在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