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邪修还是那个邪修。
第一世，岱渊还没找到齐琰，也没与齐琰达成约定，她的生父并未将息壤放进她体内。
她的金天灵根，一下子就被邪修看中。
邪修嫌弃她的性别，与他的不符合，又惦记她的灵根，还是占据了她的身体。
只不过，当时还年幼的她，心智不成熟，在本能的趋势下，对邪修言听计从。
对方并未直接吞噬她，而是暂居在她神识海中，收了她当弟子。
说好听的是弟子，说直接点其实就是奴隶。
邪修本身就有一个据点。
她跟着邪修，过上了如幻境里的日子，不过，因为她的灵根缘故。
邪修一边看重她，一边不敢让她学习法术，只准学习吐息纳气的修炼方法，准备将她当成炉鼎来养。
也是是她运气好。
邪修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可天下负我，睚眦必报，报复的手段更是十倍奉还，还爱和别的男修抢夺女子。
导致他没两年，仇人就满世界都是，随便走两步都能遇见想杀他的人。
梁凡真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年，邪修就被彻底断了命根子，寻常药物救不了。
灵魂夺舍，他们流光界的修士只能夺舍一次，不可再进行第二次。
万般无奈下。
邪修走上了梁凡真在幻境里的办法，通过结婴重塑肉身。
王涟水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阿九帮着邪修做了许多恶事，没有奴隶亲近她，以至于她被杀了冒名顶替身份，都没有人注意。
相反，大家还很喜欢王涟水假冒的王涟水。
梁凡真当时发现不对劲，但修为不如王涟水，又一直被当炉鼎来培养，连个清尘术都不会，若不是王涟水送了一个暗器给她，她还是无法确认是她到底是不是‘阿九’。
于梁凡真而言。
王涟水曾在她危难之际，出手相助过。
若不是王涟水，她无法用暗器杀了拍卖会里的炼丹师，更无法用炼丹师的丹药去毒杀‘主人’。
梁凡真一直记着这份恩情，试图想偿还回去，多番打听‘阿九’的身份，都没有再见到‘阿九’。
后来有一回。
梁凡真与王涟水斗法，误入秘境的幻境中，意外发现曾经帮过自己的人是她。
于是，每回再碰上王涟水，梁凡真总会不自觉的特别对待。
比如在拍卖会时，有人故意与王涟水抬价，她会卖下那东西，然后再以另一种方式，‘不小心’落在王涟水手里。
又比如，路过某处，见到太一门女弟子暗中算计王涟水的性命时，她会以今日心情不好，适合杀人为理由，然后杀了她。
那些女弟子，到死的时候，还以为是王涟水的哪位追求者来报仇的。
其实不是。
只是梁凡真觉得以女子身份杀人，容易麻烦，所以随便弄了个男子身份。
果然，这样就不容易被怀疑了。
但次数多了。
王涟水也能发现不对劲。
她好歹是接到师门命令要活抓梁凡真的，有关梁凡真的行迹，自然是比旁人要知道得多些。
一来二去，王涟水还是发现梁凡真在帮她。
只是她很不理解。
几百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有些人睡一觉，闭关一下就过去了，而有些人，日夜不眠都在路上想着怎么才能完成宗门任务。
梁凡真太狡猾了。
明明是一个没有宗门，没有世家的半妖，却能屡屡从她手中逃过，会的法术更是稀奇古怪。
她发现，梁凡真对法术有高的领悟天赋，哪怕是最小的一个法术，到她手里没几天，就能改成另一种‘进阶版’。
也许，正是这个天赋，才能让梁凡真一直每次都有惊无险。
王涟水放在梁凡真身上的注意，越来越多了，到后面，她看到梁凡真直接将血脉都提升完了。
王涟水一边心累，一边又忍不住自豪，就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不枉她多年追捕还没追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师门那边的情况很快变得糟糕了。
更让王涟水在意的是，大师兄亲自过来与她一同抓捕梁凡真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愿意，甚至用了些办法，将大师兄骗回去了。
符莫寒临走前，对她说了一句话。
“两百年后，师尊将采用夏侯王朝的办法。”
那一句话，让王涟水遍体发寒。
王涟水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混沌灵根，天赋绝佳，丹剑精修，再外三百年，却迟迟拿不下一个野妖。
自然会引起宗门内上下的猜忌。
符莫寒不是刚到王涟水的身份，他来了有一段时间，经过多次确认，再不愿意，还是确认了一件事：王涟水在放水。
不止是王涟水在放水，就连那个妖女也在放水。
明明有几次机会，对方能直接杀了王涟水，却装着体力不支逃了。
让符莫寒不知道说什么的是，梁凡真在离开后，不是真正的逃，而是趁着王涟水昏迷，将附近的人、妖都给清理了。
一开始，符莫寒还以为是梁凡真发现了他。
后面，那个时常跟在梁凡真身边的美貌师弟，与她发生了一次不小的争执。
争执内容居然是：师姐是不是喜欢女子？
符莫寒那时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但还没往王涟水身边想，虽然他的师妹又乖又漂亮，但她一直在追杀梁凡真。
梁凡真只要脑子没毛病，就算是喜欢女子，也绝对不会喜欢他的师妹。
符莫寒还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梁凡真有可能喜欢女子。
因为，他是要来杀梁凡真的，就必须要了解梁凡真的弱点，如果没弱点，那就制造弱点。
这一路上，他也是看出来了。
梁凡真的实力确实不错，加上她还有点运气，难杀，若是没有十死无生的绝境，符莫寒不会轻易打草惊蛇。
但梁凡真要是有喜欢的人，他倒是可以利用这点。
可惜，一路下来，符莫寒实在没看到梁凡真喜欢谁，除了对她身边的漂亮师弟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就只有在面对他师妹的时候，会稍微特别的。
符莫寒还是没往‘梁凡真喜欢的女子，是他师妹’这件事上怀疑。
因为不可能。
这件事光是听着就很离谱，完全没有一点依据，根本不可能，符莫寒也不接受。
可后面她身边的师弟又与她吵架了。
这次，不再围绕着喜欢的人是不是女子这种模糊的话题上，他精准的吐出一个人名：王涟水。
明心拿着自己，逼梁凡真对王涟水下死手，最终结果还是失败了。
不管梁凡真如何嘴上答应，到了关键时刻，总有‘意外’发生，让她无法下手。
终于，明心忍不了了。
他病弱的依靠在窗户边，任由秋枫飘落在他身上，无端地有些凄凉。
他长得很美，与梁凡真吵架时，也是温温柔柔的说话，符莫寒从没见过哪个男子，会在吵架的时候还精心挑选侧脸角度。
那天，因为明心奇怪的举动，符莫寒忍不住在暗中多逗留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原来男子和女子吵架时，并不是一定要声音大，脸够凶。
他们也可以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
这样，女子在吵架时，气势就会弱上几分。
果然，能在梁凡真身边待那么久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
‘师姐对王涟水……很特别。’
‘为什么不杀了她？你对她留情，你对你可留了手？’
‘算了，师姐还来关心我做什么，只不过是差点被她砍了手臂，又不是砍了脑袋……大概在师姐的心里，明心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如此，何必还来看我，不如让我自生自灭更好？’
一句句质问下。
符莫寒看到向来对人不假辞色的梁凡真，第一次有了心虚，她甚至连冷眼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哄好明心，梁凡真又是彻夜守在他床边，又是给他弄来不少好东西。
明明她自己都在被多方人追杀，还能在被砍刀的时候，注意到脚下一株不起眼的花。
符莫寒现在盯梁凡真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但他也不知道梁凡真采那株灵花是做什么用的，他想过入药、售卖，或者给明心当布阵的材料。
可那株花，除了好看一点，其它都没什么作用。
符莫寒还以为是自己漏掉了什么，毕竟，那株花是梁凡真在刀距离脖子，只差一指的时候惊险采下的。
不可能没有作用。
只能是他不知道。
为此，符莫寒还特意发了加急命令，让宗内的人立马去查阅藏书阁。
也许，这是一个能杀掉梁凡真的机会。
他必须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宗门没多少时间了，他的师妹最近也瞧着怪怪的。
一切都因梁凡真。
若是他能早些将梁凡真抓回去，这些事情就都能解决，他也不用继续像个梁上君子般盯着了。
符莫寒有些不想继续盯她了。
不为什么，只是剑修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继续盯，要是再盯下去会发什么，他也不知道。
总之，快些收尾就对了。
这次盯梢，超过他以往的任何一次。
足够了。
然而。
符莫寒还没等到那株花的消息，他就已经知道梁凡真用它干什么的了。
‘师弟。’
她喊了一声师弟，师弟继续躺在床上闭眼睛，她没再喊，有一种人，如果他不想醒来，别人是叫不醒的。
梁凡真将采来的花，放在了他的床头。
明心原本是不想理她的，可旁边有淡淡的血腥味，他担心梁凡真受伤，急匆匆的睁开想看她怎么了。
结果。
梁凡真拿起床头的花，笑吟吟的将它送到明心面前。
‘送我这个做什么。’
他语气还是很冷淡。
‘想送就送了，还需要理由吗？’
‘怎么就不需要理由，我想要一个理由不行？师姐要是说不出一个理由，这花……你还是拿走吧。’
好的。
梁凡真很听话。
明心一说，她就真的要拿走，给那小子急的连病也不装了，不过是一剑皮肉伤而已，他躺了大半个月。
符莫寒估计他疤都没了。
‘说好要送我，怎么还能拿回去！上面都沾着血，就算丢出去，也不会有人捡了。’
‘可是我没有理由要送你啊。’
‘……’
明心气得差点将花直接丢了，但还是没忍心，上面沾着她的血，也不知道是费了多少心思，外面追杀她的人又那么多。
花好，人坏。
他为什么要与花过不去，再说了，这是他之前就提过一嘴的那种花，师姐摘给他，有心了。
他是男子，大男子不与小女子计较。
如此想着，明心渐渐消了气，他也不是非要杀王涟水，他看得出梁凡真不想与对方为敌，可对方一直咬着不放。
万一……
万一哪一天，她失手一次怎么办？
对方可以失手无数次，但她只要失手一次，他就没有师姐了。
‘你……别对她留情了。’
他说。
梁凡真看着花，看着人，她笑眯眯的说：‘今日是凡间中秋，花好月圆，心心要不要跟我出去？’
她罕见的亲昵唤他，却又故意点出今日是中秋。
中秋，花好，月圆，阖家欢乐。
他的师姐，自始至终只将他当成家人，送花，邀约，都不是因为男女之情。
只因他是她唯一的家人。
但凡她身边还有第二个，她也不会约他吧？
明心如此想着，不敢戳穿那层纸，他还十分没出息的被哄好了。
梁凡真和明心出去了。
暗中盯她的符莫寒，捏碎了传令牌，别发消息了，他脸丢不起。
符莫寒生性冷淡，做了那么多任务，他真的是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宗门那边还一直发消息问梁凡真是不是要用花开启秘境，有些秘境的入门钥匙，就是一些特定的植物。
问问问！
他要知道，还用得着加密传令让他们去查藏书阁？
不过，现在符莫寒知道梁凡真要用花做什么了。
无语死了。
要不一剑杀过去算了。
尽管符莫寒如此想，他还是忍耐下来了，优秀的捕猎手往往要经得住折磨。
梁凡真和明心出去逛街了。
符莫寒是不想跟了，但他一想到街道上的摊子，万一有什么机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