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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闻墨靠在她身上,疼痛难忍了还要撑着问她:“妈,你没生气吧?”

“我没生气。”杨风目视前方语气很不好地说。

既然没生气就好,韩闻墨放心了。

虽然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友善,但杨风一向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孩子这儿信任度很高。

说不生气,他就真不害怕了。

杨风想了很多事情,还真没太在意他惹是生非这一茬。

“你还要继续学吗?”

“要!我还想让江川一起学。”

“行了,我知道了。”

现在松散了,但这些传统行业的传人,几乎都是这副德行。

把弟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又要弯腰吃饭,又嫌饭不好吃。

他们心高气傲,但也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要是真那么清高,也活不到现在,在这地界能招生的哪个不是攀附了权贵。

可你明明招生了, 还要保全以前那套生死勿论尊卑分明的做法。

这些非要收亲传弟子才能传承的传统文化,传承不下去也是有道理的。

杨风在后世查找资料做视频的时候觉得传统工艺传承不下去是市场选择,是不够商业化的问题。

这一辈子却有了另一层看法。

以前学艺的都是吃不上饭,家里养不起的送过来学。

这些功成名就掌握了信息资源的师父们就有了权利,他们仗着自己掌握行业话语权,并没有跟上新时代的思想。

时时刻刻都想着恢复以前的地位,思想顽固不化,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生怕别人偷学了一分半点儿。

还没有到濒临消失的时候,所以人家傲慢狂妄也能理解。

只是真等到了那个时候,家传都传不下去,上哪儿去找弟子呢。

常馆长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他一向强势惯了,以前师父教养时也不是没有打死过人,小打小闹,流点血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韩闻墨的家庭。

本以为就是介绍来的一个孩子,随便教教就行了。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有天赋,想让他拜师,人家也不愿意,还要上学。

他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了。

韩闻墨妈妈一向好说话,平日里不是没有师兄欺负过他,可从来没有找上门来过。

他还以为这家家长也是那种交给师父就不管了的。

没想到这一回踢铁板上了。

不愧是搞文字的,两句话说得他不敢不去。

他非但要去,还要去道歉,求人家别说出去。

当年就是因为“草菅人命”四个字,多少武馆倒下了。

新社会不同以前了,再贱的人都能报警,都能吃一样的饭。

要是韩闻墨妈妈出去说武馆搞封建那一套,他就算不用下农场,这武馆也开不下去了。

杨风这边到了医院,就把孩子往急诊室送,韩闻墨已经睡着了。

江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儿,急诊只有一个护士,护士一看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事儿。

跑出去叫了一个人过来。

“为什么会出现急诊没有值班医生的情况!下了班都给我叫过来!我不是一个治外伤的人,你叫我过来对病人是一种不负责任!”

人还没进门,批评护士的声音就让整个屋子里都肃穆起来。

杨风看过去,一个冷冰冰的女人边戴手套边走进来,刚刚那个护士拎着一个大大的盒子神色惶惶地跟在她身后。

女人虽然说自己不是专业治外伤的,手下动作却是杨风这几年在医院见到最靠谱的了。

她也不跟杨风说话,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自己刚刚的话被杨风听到,导致医闹事件的发生。

一般这样的不是身怀绝技就是背后有人。

很显然这个女人是前者。

就在急诊室的床上,她很快清洗干净了韩闻墨的后脑勺,剪了头发,打上麻药,开始缝合。

一套动作下来杨风险些要以为她也是穿越的了。

因为……太专业了。

瞧这缝合技术,就算留疤也不会明显到哪里去。

“好了,住两天院,观察一下会不会发烧。另外我给你开一些药,近期别碰水,要忌口辛辣之物,伤口好了管住别挠。”

她对杨风说了第一句话,撕下纸就要走。

杨风怀疑她都没看自己一眼。

“江川,你替阿姨带一会儿小鱼。”

杨风追上前去。

“江川?”

前面那个女人听到她喊江川,猛地回过头来。

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江川。

可怜孩子刚刚就被她吓到了,见她看过来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人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问她:“什么事情?”

杨风浅笑着说:“孩子是在武术馆受的伤,受伤以后大概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没有及时治疗,还蹲了很长时间马步。

还有就是这个孩子也受了点伤,您能帮忙看看吗?”

女人还是那个冷漠的语气:“没有其他大的问题, 也没有脑震荡,伤口愈合就好了。”

她又走回去检查江川身上的伤势。

杨风又问:“那您可以帮忙开一个验伤证明吗?”

“是允许的,我一会儿给你开,你到住院部六楼找妇科主任办公室。”

“哎,谢谢您了。”

女人站起身来:“没有什么问题,身上有点儿淤青,过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她大步走了,杨风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打交道的女人,连个名字都没有机会问。

“你认识她吗?”

江川摇摇头:“不认识。”

杨风摸摸他的大脑袋:“别怕,阿姨不怪你们,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

韩闻墨既然带你去,他就要有这个觉悟。

阿姨还要跟你道歉呢,他凭什么带你去啊,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来找我我带你们去。

他明知道我不会拒绝,还是自己带你去了,这心思就不正。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就没动脑子想问题。”

江川听得一知半解,心思为什么不正,小鱼那么聪明,怎么是没动脑子呢?

不过他这会儿迷迷糊糊的,也不敢问。

守了一会儿,常馆长才姗姗来迟。

杨风此时又是非常平和的神情,常馆长还以为没有多大事儿。

“这小孩子,习武嘛,哪儿不受伤的道理。”

杨风冷笑一声:“谁家有伤口破到要缝五针还不上医院的道理。”

常馆长这下是不敢倚老卖老了,亲儿子缝了五针见了他还能等他先张口,面上八风不动的。

这女人是真不简单,养气功夫甚至比他还要高出一筹。

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长叹一口气:“现在生活好了啊,受个伤都能有医院住,哪儿像以前打仗的时候,挨了子弹都不能开口的。”

杨风看着他忽的笑了:“常馆长,您不该学武,您去古代啊,做个会说话的鹦鹉都能多讨几个赏钱。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是你会啊,你是上过战场还是不满现在的国家的基础建设?”

常馆长听了这番话眼睛锐利地瞪向她,这个女人怎么敢这么说话!

一言登堂拜相,一言打下黄泉。

她句句都把人往死里逼!

“哼!我人也老了,是学不来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调调了,我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理,学武得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常家拳传了几百年了,是你一个丫头说断就断的?

来我这里学武的哪一个不是从小摔打长大的?

你儿子既然这么吃不得苦,我也教不得这么娇贵的弟子!”

杨风以前最烦这种说不过就倚老卖老的老无赖了。

现在只觉得他心虚,他没招儿了,开始道德绑架了。

余光一瞥,儿子微微睁眼了,估计意识还模糊着,刚刚的话也听见了。

本来不想谈这个问题的,但是孩子太小,师长从人之根本上否定孩子,这对孩子的伤害极重。

“吃不得苦?常馆长你说话亏不亏良心?自从闻墨在您那儿学武开始可有哪一次闹着说不学了?

大冬天你让一个几岁的孩子跟着十几岁的孩子蹲马步,孩子栽倒在雪里,手都冻肿了,是他有叫苦,还是我有叫苦?

从韩闻墨进入你常家班开始,就没有给他单独教过,全安排的是他跟不上的课程,孩子也咬牙学了。

就连今天受这么严重的伤,孩子也没有说要放弃。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到这种程度还叫吃不得苦,那我倒是不知道您的弟子又能吃得了怎样的苦?

要是今天您的弟子也伤了脑袋,你会不送他去医院?”

常馆长一脸难看,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下过脸了。

被指明白了,他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常家馆一向自诩正道,他今天说话做事已经算不上问心无愧了。

杨风也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若他真大奸大恶,她也不会送韩闻墨去学。

她只是不认可这一套死板的教学方式罢了,不分情况,不分对错,出问题了就罚,有反抗就继续罚。

在杨风的理解里,武术本就是灵活多变要因材施教的。

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都不一样,怎么能给所有人都一套训练法子呢?

跟不上就是你的问题,哪儿这样的道理。

其实她根本不是在生气,只是故意在激他而已。

话说多一点,才会有漏洞出现。

“常馆长,你们常家馆能流传到现在的最大原因就是会审时度势不是吗?

但到你这里要是不另谋出路,将来怎么样还真就说不准了。”

常馆长脸色一变,杨风确实是说到核心处了。

常家馆祖上就有携弟子两百守边关的事迹,就说前几十年也有上战场打仗的,他的上上一代师父还去部队里教过军人,一点儿都不私藏地教。

正是常家馆一直以来都很会站队,他这一代才能地位如此高。

才能在各个行当都受打击的情况下保全自身,得以发展。

只是,这一两年的变化确实是有些看不清楚了。

杨风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他吃老本,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实话难听,谁又想听人说自己不行呢?

常馆长本来打算过来看看,给她讲讲练功要吃苦,慈母多败儿的大道理,教育教育她要严格要求孩子,不要屁大点儿就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可没曾想,这杨风每一句话都让他没法反驳,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插入心里。

不过他多年经营也不会轻易被击溃:“小杨啊,这就是你外行了吧?我们这些个手艺人,都有兄弟姐妹,马上也要成立交流中心,成立传统技艺传承协会了。”

果然,这常家馆也在这件事儿中插了一脚。

杨风就等他说这句呢。

一般筹谋已久,底气十足的,是受不了别人一直贬低的。

褚老师在文化部工作,杨风对于保护传统文化也有了很多新的认识。

这个阶段国家也不是完全不重视传统文化,而且工作难度太大。

有一个很重要的现实问题就是,你想要保护传承的文化是真的希望被保护传承的吗?

这些技艺,秘方,技术,都是个人拥有的。

都是别人吃饭的家伙什,多说一句自己就要赚一分钱。

而且并不是每一个有技术的人都能成为一个好老师。

常馆长就是一个典型,他有很好的师父师公,所以他的成长十分迅速,现如今的能力也是数一数二。

但他并没有学到真正的教学方式,全靠死搬硬套。

就算今天不是韩闻墨,他们武术馆迟早也要出事。

其他家长要是尊师重道一些,轻易信了他那一套“要吃苦”的言论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并不是很服文化部的管制,但又热衷于成立各种协会。

文化部现在缺人,不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地关注到每一个行业,对于这种自发性的组织也是暗含支持态度的。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这是一种非常好的方式,文化部省出力气来管理,又能通过协会发布消息。

但从长远来看,这是一种非常不正规不合理的夺权方式。

只要成立的协会,就会产生权利,时间久了,这些本来技术门槛比较高的职业,新人会更难入行。

新人要是想要发展得好一点,就只能通过“找关系”来获取资源了。

杨风之前帮忙做了一些文化部的资料整理,看到过很多类似的协会成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