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张北没睡好,张升等人也没睡好。
虽然不知道本家那帮人让他们入户搜人实际是为什么,可一想到黄土司居然委婉拒绝了自己等人入内搜查的合理(并不)请求,莫名其妙就碰了个软钉子,他就莫名有一肚子邪火憋得慌。
这老小子,怎么突然嚣张硬气起来了,就算官位比肩同知(等级大概类似现在市长),底下有三湾9寨14村又怎么样?
给你脸才让你做个靠山,不给脸一个小小土司家族也就是个大点的土地主!
要不是本家神神叨叨非要收缩势力还突然严管严查,自家早就出手,非让你重新感受下底下山寨被侵吞,势力一落千丈的滋味!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睡不着,他干脆一骨碌坐起,匆匆赶到临时的情报统合点现场坐等黄土司那边的第一手情报回归。
别让我抓到你们有背叛的把柄!
但事起突然,土司家的消息情况还没那么快,直隶厅关于晚上夜查酒楼的一条条情报倒是已经纷至沓来。
“嫡小姐失踪,疑似与外男私奔。”——城主府。
“徐坤(同知)彻查家丁仆役两日内做为,随后一丫鬟和一车夫因私开后门被乱棍打死,府中金银疑似失窃。”——城主府内院。
“搜查城中所有客栈酒楼命令为同知本人亲自所下,附有画像,搜查中发现面相相似的可疑人物,该男性身中两箭后在城西失踪。”——临时搜查队。
“同知府嫡小姐刻有知意二字的玉佩被发现,其上染血,外附信件,内容不详,同知看过后神色难看,随后下令搜查中止。私怀疑是同知府上小姐被绑架。”——临时搜查队。
“……”
看着情报内容,张升锁眉,只觉得有点荒谬。
徐坤已年近60,没很大后台,也没什么升迁机会,平素也一直谨小慎微,没有明确政敌。
除了官场上都要会的那套附庸风雅,这人最爱的就是敛财,还有宠他那对嫡儿女。
从前想打点这位地方长官极为容易,只要送够钱,再走对门路,在对方能力范围内的,基本没有办不成的事。
不过最近这老小子见局势不好,动了些把女儿往上嫁的念头,物色的似乎还是粤省水师提督家的公子。
如此一来,为了女儿失踪一事大动干戈这人的确做得出来,可私奔后似乎又被绑架……这明显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除此还有更关键一点……——本家那帮太爹们如今正是在城西的客栈中落脚。
虽然这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像是乌龙误伤。
但按照家规,但凡事关本家,就必须得重视,不能自行处理。
只是老家那里的家务事还没处理完呢,本来还打算能拖就拖,能晚点去就晚点去。
如今事已经砸在手里,却是不去不行,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敢骂本家骂得太过分,他只能把突然不配合的黄土司一家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一番思想工作做完,张升不情不愿的赶去客栈。
“啊——鼽——”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黄土司迷惑看向黑洞洞的后院植被,将衣服拢紧了些,继续提着小油灯深一脚浅一脚赶往后花园。
穿过花木,走到假山下,他小心看了看四周,顺时针转动两圈假山下不起眼的凸起石头,打开机关走进内中密室。
一个正在包扎伤口的青年在密室尽头被照出身影。
左看右看确认没见有其他伤势,黄土司表情显而易见的松气又心疼。
手指有些抖的拉开纱布看了眼青年背后伤,他语气埋怨:
“你不是说都跟张家那小子还有那徐姑娘约好了,只是送一段吗?怎么把自己也搞成这样?”
“是约好了啊,我看着那徐姑娘跟着张兄走的,他们还开开心心跟我道了谢呢!”
青年语气也是埋怨又不解:
“我一早就跟您讲过嘛,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帮忙偷人本来就是打算卖个人情,谁想到那徐老头跟疯了一样把所有人撒出来搜我,弩箭都用上了,一副女儿死了要我偿命的样子。害得我白花了份客栈钱,还差点真的搭上条命。”
说着他又松口气:
“算了,反正人我是安全送走了,这事呢木已成舟,掰扯到最后也是张家和徐家自己两家到底是要结亲还是要结仇。跟我们家无关。对了爹,回头你帮我找他们要两根老参,我要好好补补身体。”
眉头皱得更紧,黄土司表情有些莫测:
“你确定你真的把人安全送走了,而不是弄丢了?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张家那边,张升亲自上门找人来了。”
“……啊?”青年再度一愣:“不会是找我吧?他怎么说的?”
“说他们在城西下榻的屋里进了贼,看着贼人跑进了我们家,想我们帮着找找看。”
青年表情更不可思议了:“他们不会是没在城西接到人,怀疑是我把张何武跟徐知意藏起来了吧?”
“不然呢?”黄土司面色沉沉:“如今徐家还在一轮又一轮的派人到处找,张家主事大房都来了我们这拐弯抹角想招你回去问,肯定是出了意外,人全丢了。”
“张升一向看不起他们三房和你,这事他们三房肯定也不会提前说给张升他们,我怕另起矛盾,干脆糊弄了下没让进,你赶紧再仔细想想,当时把人放哪儿了?”
“按张何武自己说的,把他们送到了城西那个米铺子门口,之后我就回了拐角的酒楼……”
第二天一早,张北请的说书先生到了,门外蹲了整晚的张升也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