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信是连夜发的。
张北命令通过飞鸽紧急传出,江陵张家更是丝毫未耽搁,刚一收到便让张升带着帖子半夜上门问询并要求清查。
可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挂着‘黄土司衙署’牌匾的府邸内,现任土司亲自接待了风尘仆仆(连夜翻墙入城)的张升一行人,却并没有同意张家派人入内搜查的请求,只是在惊讶片刻后立即表态会先自查再给予答复。
由于本家‘不得肆意胡为’的种种警告在前,张升再百般交易说服无果后也不敢来硬的,比如立即撕破脸入内清查,只得绷着脸商业互吹一番后暂时离开。
等送完张升一干不速之客,黄土司回到书房,一旁跟着的管家却没立刻走,犹豫着道:
“爵爷,今日这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啊?这城里,敢惹到他们头上的势力没几家啊,他们这样重视,我们却没答应,会不会有点坏交情,产生误会?”
“谁知道呢,记住了,我们没有敌人……”他饶有深意的看着管家,淡淡道:“来者都是客,四海八方,都是朋友。既然都是朋友,我们就都要尊重。”
都是朋友?都不动?
琢磨着被家主加重的朋友两字,管家立刻点头跟着笑:“爵爷说得对,朋友想笑闹,我们看着便是。”
莫测高深的看着管家关门离开,黄土司看回只剩自己的书房,四顾好一会,慢吞吞的撑着拐杖坐回书桌后。
此刻的他,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会后,他的贴身小厮悄悄进门,在他耳边低声道:
“藏好了。也让土医看过,那箭口无毒,也未伤着要害,就是深了点……。”
黄土司眉头终于微松。
…………
这些内容,当下的张北暂时还不知道。
但不代表他之后也不知道。
大厅和书房等房间内,几枚张景欢临走前布下的微型监控器正无声运转。
仔细听完张景欢关于在黄家附近的人手布置和府内的监视布置,张北连夸两声,点头让张景欢坐下休息,继续说他想到的安排:
“今晚客栈的那些官兵让江陵张家再仔细查查,和土司那边对接,客栈的说书等安排照旧。”
正吩咐着,张六六也回了。
见张北还在说话,他安静走到对方背后站定。
张北示意对方也坐,继续道:
“六六你明天上午再跑趟驻军,招呼下他们,我们下午出城,让他们帮忙安排。”
江陵张家来到上思已经有百多年,比本支来的时间还要早许多。
如今上思一带大部分家族势力都是在它目光乃至扶持下长成,虽然立场站的是客家一系势力,但实际在当地同样可以归于土着家族一类。
再加上背后靠山资源丰富,自身也足够精明,属于典型的时间越久混得越好。
在如今大多数势力眼里,这本就是当地盘踞已久的土皇帝。
让人私下开城门这种事对于有无数人想要投靠的江陵张家而言,只是传一句话的事。
张六六点头应是,张景喜犹豫了会,轻声开口问张北:
“玖姐那,要召回吗?”
想到今晚这场莫名其妙的搜查和床底下那个没抓到的偷听贼,张北摇摇头:
“如今这种情况,专门出一个人长期盯梢一个探子就是浪费人手。
要是明天中午前那探子依旧没有行动,直接绑了拷问,再让这里外支情报点出一个人反向顶替,看看那个‘张衡’背后的势力到底想做什么。”
瞟了眼张北看上去显得烦闷的细微表情,张景欢拘谨点头,不再说话。
但张北还有疑问找她:“那边四家,情况怎么样,都到了吗?有没有闹出什么事?”
听见张北问起,张景喜轻轻抿唇,有些犹豫该怎么报。
别院里的张景欢一直在观察四家,看见了许多细节,但……有些问题其实已经跟本家无关,说出来,似乎反倒会显得她有立场倾向。
纠结了两秒,她果断道:
“四家来人都有点惊讶只有姐姐一个人在那等他们,但他们都知道分寸,也无人敢在妹妹面前闹事。”
张北:“挺好,省了你妹妹不少功夫,总能轻松许多,那这四家私下关系呢?有没有出现什么矛盾冲突?”
还有张泽专那支……。
这一支当年是被打为比外家还要次一级的分家外迁离开,无大功劳没可能重升外支,更别提回本家。
他们如今在张家的实际等级地位其实是等同毫无真正血缘关系的张海楼等人,早已没了回本家训练的资格。
张泽专挑的连同他儿子张启山在内的20个孩子,是重迁族谱,记在之前被灭门的湘水张家名下,接续他们的香火名分回族,再请中部档案馆馆内张家本家人护送回来。
不仅如此,这些孩子也再无法纹本家正统麒麟纹身,只能纹象征负罪的穷奇,游离于张家正统继承体系之外。
想到这里面可能爆发的种种未来隐患,张北叹口气:
“湘水那支,私底下和其他支有出现冲突吗?”
见张北单独问起这个,张景喜也是松口气,当下点头:
“孩子众多,互有攀比,因为纹身和身份等口角意气之争,私下约架者极多,而湘水那一支……,隐约被孤立,伤者最多。”
张北叹气更严重了。
问完种种情况,他带着满腹思绪回房睡觉,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