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怡立即迎上去:“宁王兄,宁王嫂,你们总算来了。可是婆子丫鬟伺候得不好,这都过辰时了你们才来,我很担心你们。”
这话里到处都是坑。
若是卫知韫说是婆子丫鬟伺候得不好,他们才来得这样晚,那就是把责任推给丫鬟婆子,她自己是没担当的。
若否认婆子丫鬟伺候得不好,但他们又来得这样晚,那等于是没把皇帝和昭贵妃放在眼里。
卫知韫还没来得及开口。
萧鹤凌已经先一步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来晚了有什么可担心的?父皇与母妃都是过来人,自然能体谅。”
皇帝与昭贵妃:“……”
萧鹤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顺王弟身子骨不好,顺王妃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秦楚怡万万没有想到,回答她的人居然是萧鹤凌,哪儿有男人会这样护着自己的妻的?
她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况,因此毫无心理准备,又被萧鹤凌这样反唇相讥,她脸色煞白起来,眼里顿时浮出薄泪。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方才严公公来说,紫宸殿里有许多大人,等着父皇去讨论要事,妾身恐宁王嫂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惹得大家不高兴,才好心提醒一句。”
萧鹤凌“哦”了一声:“本王爱重王妃,众所周知,为了娶到王妃,本王不惜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各位大人都知晓的!在这种情况下,本王第二天敬茶肯定来得晚啊,结果他们下朝了不回家,巴巴在紫宸殿等着,这不是自讨苦吃?”
顿了下,又说:“或许他们不是自讨苦吃,是想趁机给本王脸色看吧?
“无妨,就算他们给本王脸色看,该做的事情本王还是要做,他们阻止不了。”
秦楚怡眼里的泪,这会儿是真真切切的了。
萧鹤凌身为王爷,居然这般护着卫知韫,不惜对她这个弟媳呛声。
这是秦楚怡万万没有想到。
卫知韫都不用吭一声,就轻轻松松赢了她。
秦楚怡下意识去看萧淇,指望着萧淇也能为自己说句话,却见萧淇对她蹙起眉头。
萧淇咳嗽两声:“宁王兄和宁王嫂虽然来迟,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父皇与昭贵妃都没有任何不悦,你身为弟媳却率先开口,这于理不合,快些向父皇、昭贵妃,还有宁王兄宁王嫂道歉。”
秦楚怡咬住了嘴唇。
她的夫君不仅没有帮她,还让她道歉,她输得实在太惨烈了。
但她也是个聪慧的,知道按照萧淇说的去做,才能下得台来,她便给四人一一道歉了。
春煦姑姑已经准备好热茶。
萧鹤凌带着卫知韫,在皇帝和昭贵妃跟前跪下,卫知韫从姑姑手里端着热茶,敬给皇帝和昭贵妃,并且磕了头。
皇帝和贵妃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给她,一样是玉佩,一样是耳坠子,都是玉做的,晶莹剔透,价值连城。
贵妃与她说了几句吉祥话,卫知韫都应着。
余嬷嬷又把沾着落红的手帕,给了春煦姑姑,春煦姑姑拿给昭贵妃看,昭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楚怡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卫知韫居然还是完璧之身,她还以为孟珩归来之后,卫知韫已经和孟珩圆房了。
结果她还是完璧之身,只怕日后宁王对她会更加爱重。
秦楚怡心里忍受着苦楚,萧鹤凌忽然道:“到十月之后天气越发寒冷,往年四弟都要咳得死去活来,怎地今日不大见四弟咳嗽?身子可是大好了?”
萧淇的脸色还是苍白,但隐约间已经有了几分气色。
他虚弱一笑,道:“多谢宁王兄关心,我病了许久,太医都说难好,此生也就这样了。但母妃不死心,请大师算卦,说是娶王妃的话能为我冲喜。
“我原先不信,结果与楚怡订婚之后,身子竟一日日好转,可见老人传下来的冲喜,并非毫无根据。”
秦楚怡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来。
萧淇继续说道:“早上起来之后,我觉得身子爽快许多,便叫府里的大夫来诊脉,那大夫说我身子骨比往日好了许多,若能一直这样好下去,明年兴许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过日子。”
皇帝听完之后大喜:“当真?”
萧淇回答:“大夫是这样说的,儿臣也觉得身子在一日日好转,但愿一切都能如大夫所判断的那样。”
皇帝道:“你今日带着顺王妃来敬茶,朕听着你咳嗽倒是少了许多。以前说不了两句话,你便要咳好一会儿,如今说了许多,倒是不见你咳嗽了,脸上也有气色了,甚好,回头叫宫里的太医也看看,好好养着。”
萧淇回答:“儿臣谢父皇厚爱,儿臣也愿自己能够早日好起来,能够为父皇分忧。”
秦楚怡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浓了些。
卫知韫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她虽然不说话,但却暗暗地观察每一个人。
先前传出萧淇与他们同一日大婚,她还担心萧淇有什么招数,一直防备着。
而到今天,她才发现萧淇这一步,走的是什么棋。
太子死了,良妃联合右相出手,却无法打败萧鹤凌。
萧淇身为四皇子,被压在萧鹤凌之下,心里着急了。
萧淇第一步就是先让自己的身体好转。
一个本就没病的人,怎样才能快速好转呢?
当然是迅速大婚!
他和秦楚怡的婚事也很急促,一般来说,男女婚事至少得准备两三年。
三书六礼是很繁琐的过程。
萧鹤凌是迫不及待娶她,才加快了速度。
萧淇加快速度娶秦楚怡,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让自己身体好转。
如此,在考虑册立立太子的时候,大臣和皇帝都才会考虑到他头上。
难怪萧淇只是选了个和他们同样的日子大婚,却没有在她和萧鹤凌的婚礼上,做出任何手脚。
萧淇太擅长韬光养晦了,他总是不疾不徐的,但是卫知韫复盘他所走过的棋子,发现他每一步棋都能置对手于死地。
比如,太子就死了。
只奈何,萧鹤凌比他想的要强大。
若萧鹤凌当真是个纨绔,当真只是为她冲冠一怒杀死太子,没有脑子去思考后续的事情。
这会儿萧淇已经是大启最年长、最尊贵的皇子,被立为太子指日可待。
实在是个很厉害的人,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茶也敬了,关心的话也说完了,皇帝要起身去紫宸殿,见那些催促他尽快做决定的大臣们。
为这件事,他们几个月来吵得不可开交。
赞成的说:“宁王殿下未雨绸缪,应该的,否则再出一个鄂玉山,当如何?”
不赞成的说:“天底下有几个鄂玉山?倒是年年有天灾,国库要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何能叫宁王殿下拿去增强自己的兵力!”
对于此事,皇帝个人的想法,是不赞成的。
大启太平已经有百年之久,周边小国年年朝贡,皇帝不认为自己治理下的国家有什么问题。
叛贼,哪朝哪代都有,他登基之后叛贼不多,鄂玉山是比较出名的一个。
但如今鄂玉山被砍掉脑袋了,他相信其他人见状都会乖乖的,更加不敢背叛。
但萧鹤凌总不死心,赞成他的大臣也不死心,现在还在闹腾。
皇帝此去紫宸殿,就是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再讨论这件事,他已经决定了,不征新兵,不训练,保持国库丰盈,以备天灾。
然而,他前脚才进去,严公公刚唱一句“皇上驾到——”周遭安静下来之后,后脚萧鹤凌就带着卫知韫来了。
连带着一起来的,还有萧淇和秦楚怡,他们夫妇二人跟在萧鹤凌与卫知韫身后。
就好像萧鹤凌和卫知韫夫妇,带着他们夫妇俩一起进来似的。
朝臣们都懵了,宁王和顺王一起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他们的王妃?
这里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带女人来算怎么回事?
尤其是那些支持萧鹤凌的官员,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似是被打了一巴掌!
反对萧鹤凌的官员们,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就是你们支持的宁王殿下,商讨国家大事,他却把王妃一起带来!」
「如此沉溺女色,能成什么大事!」
皇帝回身,朝他两个儿子儿媳看去,眼神不悦。
萧鹤凌大步上前,肃然拱手道:“父皇,儿臣有了新发现,征新兵之事,势在必行!”
众人都看向萧鹤凌。
“昨日儿臣大婚,孟珩前来捣乱,事后儿臣捉拿他时,却发现他被宣国之人救走。当时有成千上万的护卫前来营救他,可见宣国有反的心思!
“若此时不征新兵,提前操练起来,他日宣国来犯,我大启便只有束手就擒!”
一石激起千层浪!
支持萧鹤凌的大臣立即站出来:“皇上,此事微臣昨日也听说了,故而今日下朝之后,才特意等着皇上商讨此事!”
其他人也都听说萧鹤凌昨日大婚被捣乱的事情,但是具体情况不知,他们也不知道捣乱的人是孟珩,更不知道救走孟珩的是宣国的人。
“这不过是宁王殿下的片面之词而已,真相如何我们并不知。说不定是宁王殿下为了增长自己权势,才编排的这样一出戏。”有反对的官员说道。
“父皇,儿臣听闻昔日西山村山崩,是宁王嫂提前推断出来的,今日不若再叫她推断一番,那宣国是否会来犯,是否此时需要征新兵。”
人群之外,忽然响起秦楚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