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声音过后,脚步声响起。
秦淮茹赶紧掀开棉帘子,进了屋。
“怎么才回来啊?那啥,苏木早回来了?搁屋里呢?”
“你说呐?”
秦淮茹白了贾张氏这个婆婆一眼,并没有正面回应。
她也看出来了。
自家这贪嘴的婆婆压根就没在意自己会被苏木怎样怎样,她眼神盯着盒饭,就没离开过。
眼珠子都快镶上边了。
秦淮茹把饭盒放桌子上。
贾张氏赶紧伸手,掀开饭盒盖子。
“嚯,全是肉啊……”
说着,也没问秦淮茹吃没吃,就往自己面前划拉。
“哎,对了,仨孩子怎么回事啊?”
“啊,一大早,傻柱带三个孩子闹事……”
“嗯,我一进院啊,三大妈就跟我要钱呢。”
贾张氏一脸讥讽,看样子是对三大妈揪着不放的行为很是鄙夷似的。
也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
半斤就别说八两了。
不过没等贾张氏开口,棒梗领着俩孩子从外面回来了。
秦淮茹知道,估计是何雨柱去后院聋老太太那边了。
回屋路上遇到了喝了酒的许大茂。
这会儿回屋后,才打发孩子们回家。
“妈,你回来了。”
棒梗的话。
“妈,外面冷吧。”
小当的话。
“妈,你带好吃的了吗?”
嗯,这是奶声奶气的小槐花。
秦淮茹都气笑了。
当奶奶的赶紧把饭盒盖上,做贼似的拿着去了窗台那边。
饭盒要藏柜子里,这会儿她不饿,也见不得别人吃。
“来,伱们仨,站好。”
秦淮茹指着桌子边道。
三个孩子听话的一字排开,就差稍息立正了。
“你丢不丢人呐?”
秦淮茹朝着棒梗问。
这里面,就他最大,来年就要上初中了,十几岁的孩子,当大哥的,肯定要最懂事才行。
棒梗支支吾吾的,最后小声的嘀咕:“傻叔说,小辈给长辈磕头不丢人啊。”
在桌面儿下边秦淮茹看不到的地方,小当捅了捅小槐花。
“妈,昨天,昨天也磕头了,还给压岁钱了呀……”
秦淮茹瞪了一眼小当。
吓得二闺女一缩脖子,再不敢动弹了。
这种小把戏做的,太稚嫩了,手在桌子下面,可你动弹,手臂,肩膀也都在动。
眼神也跟着自个人的手在动呢。
傻孩子吆,你还用眼神儿给小槐花示意,当娘是瞎了吗?
秦淮茹差点也憋不住笑。
一个没文化不懂教育的农村小寡妇有什么见识啊。
这会儿饱餐了一顿,脑补的未来日子更有盼头,心情好着呢。
“把钱拿出来。”
“啊?”
小当惊呼出声。
估计这一点,她没料到似的。
棒梗毕竟年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们都给傻叔了。”
“嘿,还学会说谎了你。”
秦淮茹声音高了一层,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拿出来。”
“可是,可是……”
小当又怕又不舍得,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秦淮茹一看过去,她就又缩了。
“妈,槐花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块钱。”
噗。
秦淮茹没憋住,笑了一下,然后又赶紧憋住,板着脸:“你才多大呀,你就一辈子,啊,傻姑娘。”
说完,秦淮茹摸了摸槐花的脑袋瓜:“这回不是见着了吗,拿着热热手就行了,知道吗?那钱得给妈,小孩拿那么大钱不行,你给妈呢,妈能干大事儿……”
“可是您把昨天太太给的压岁钱就拿走了。”
小当小脸皱成了苦瓜样儿,恋恋不舍的说道。
“那哪儿是太太给的呀,那是一大爷一大妈给的,是一大爷和一大妈孝顺,才把钱给太太,让太太给你们。你们也得学习人家孝顺,知道吗?得把钱交给妈。”
“妈不讲理。”
棒梗嘟着嘴,气呼呼的说。
不过声音倒是不大,显然也挺心虚的。
“我就不讲理了。”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荷包,一个米色的小包包:“妈不让你们吃亏,妈拿大票给你们换小票,呐……”
掏出来一毛钱,交给了小槐花。
小槐花接过钱,立刻就往里屋跑。
三人小团伙就此被秦淮茹攻克。
秦淮茹又掏出一毛钱,递到棒梗面前。
没办法了。
棒梗接过钱,从兜里掏出仔仔细细迭成三折的一块钱:“真没劲。”
把一块钱放进荷包里,又拿出来一毛钱。
抬头却见小当也跑进了屋里。
两个丫头拿出了钱,一共三块。
棒梗见小当这么‘实在’,把硕果仅存的三个人还没分的一块钱也给拿出来,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还转了半个身子,背对着老妈。
“妈,给你。”
“真是妈的好闺女。”
秦淮茹在两个闺女脸蛋子上亲了一口。
把一共四块钱全部放进荷包里。
嘴角的美滋滋怎么也遮掩不住。
贾张氏也在旁边抻着脖子眼巴巴的瞅着秦淮茹的钱包。
要知道,苏木给秦淮茹让她给何雨柱,算做‘买肉和面’的钱,她一直没舍得给何雨柱呢。
包里,那是有大票的。
看的贾张氏眼馋。
心想:这苏木还真舍得下本钱呀。
老太太眼不瞎脑不傻的,秦淮茹以前兜里比脸上干净,这才搭上苏木几天啊,荷包都鼓囊囊的了。
要知道这刚过了年。
关饷后为了过年,钱都是算计着花的,不说一点不剩吧,顶多也就还剩个三两块钱。
刚才她瞧见啥了?
大黑十!
竟然有那么大的大票!
贾张氏正琢磨呢。
秦淮茹抬头看过来。
贾张氏顿觉有点尴尬,脑子转的倒是挺快:“那个,要不再多给他们一毛吧……”
“管孩子的事儿啊,您就别掺和了,要不您给?”
贾张氏就是随口一说,听秦淮茹让自己掏钱,摇头摇的脸上肉直颤。
“唉,别别,你管,你管。我,我这不就是给他们求个情嘛。”
说了一句,在孙子面前落个好,赶紧就躲到里屋去了。
秦淮茹把荷包揣进裤兜里,说道:“跟你说啊,棒梗,这春节期间不许再乱串门啦,知不知道?”
“哦。”
“知道了。”
“听见了。”
(
……
安志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锅炉房和排房的那个夹角位置。
几乎可以说不怎么眨眼。
那个位置是锅炉L形管子延伸进排屋和墙外的三角位置。
苏木指出来的盲点,就在管道下面,借助排屋和院墙的夹角,在管道的映射下,距离地面有个不大的阴影区域……
安志强就盯着那个位置看。
虽然也眨眼了四次,但他相信再巧合,也不可能七双眼睛同时眨眼。
就算同时眨眼,苏木也不可能察觉到。
就算察觉到,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把握住,还要翻越墙体,躲进去……
天方夜谭似的。
作为这个院子的防备守卫最高指挥,这种问题属于‘学术’讨论,不伤感情,也无伤大雅。
一个提出疑问,一个质疑,然后用实践临床进行实操尝试。
是一个良性的过程。
安志强眼角酸涩,又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然后。
他就看到阴影里出现了一双亮点。
下一秒,他才愕然发现。
那竟然是苏木的一双眼睛。
就……真的潜入了?
安志强下意识的眨眼,揉眼。
并不是故意摆拍,是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地方出来人,真的这么牛吗?
瘸了腿的老虎,潜入能力也强悍的不像个人……
是的。
‘临危受命’的安副主任是知道山君背景的。
但他只是看冰冷的文字记载,仅仅算是‘道听途说’。
可,这头一夜,就让他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还是那句话。
瘸腿的老虎,那也是山君啊。
啧啧。
“你怎么做到的?”
安志强看着从阴影中一个翻滚躲到了排房下面,然后又从排屋里推门走出来的苏木,下意识的问道。
这一串动作,犹如行云流水。
排屋后面的窗户就像是倒座房的窗户似的,又高又瘪,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呢?
太恐怖了。
问这话的时候,安志强的眼神,不由得瞥向了苏木的一条腿。
从年三十开始,苏木已经不再装瘸腿了。
这本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撑到年底,也该辞旧迎新了哇。
别说安志强。
毕竟他的特长在于冲锋,盯梢和暗哨并不是他的专长。
可三面还有六个暗哨分队成员呢。
都是提前接到了命令,知道这里要潜入一个人。
提前知道某个具体位置,和只给一个宽泛的防御范围,对于潜入人员的技术难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这六个人都是专业的。
新上任的这位苏副主任,真是厉害呀。
不知不觉间,苏木这个只是看过这群人资料却并没面对面见着面的新领导的威严,就突兀的在小分队成员里立住了。
临时解决方案是苏木跟安志强共同商量的。
安志强的初意是放一枚手榴弹,拉线儿的那种,一碰就炸。
而苏木觉得太劳民伤财了。
一来,锅炉就要废了啊。
太浪费物资了。
二来呢,院子就这么大,这个方位的周围有三组6个人。
很难保证碎片不会伤到他们。
风险系数还高。
所以,苏木就出了另一个主意。
让安志强对他另眼相看。
一包粉末和一套银针。
就是中医针灸的那种银针。
粉末也挺简单。
云南的几种鲜艳又妖艳的蘑菇晒成干,磨成粉,掺和在一起……
这粉末以前做任务的时候有用过。
不会毒死人,但能让一个拥有坚强意志力的大男人,挠痒痒挠到指甲刮自己的手臂骨……
痒痒嘛。
受不住的那种。
对暴露目标有奇效。
山君小队非制式必备物品之一。
安志强听了一嘴就躲远远的。
而且吧,他还知道躲在上风口。
就很细节。
具体的操作是苏木自己来的。
他看的出几个打扮的跟黄栋梁一样灰装服饰的战士都有点怵。
可能不怕死,不怕折磨。
但鸡皮和竖起的汗毛,那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苏木索性就自己来吧。
初来乍到,别显得自己太恐怖。
还是希望走和蔼可亲的那种人畜无害路线来着。
回到屋里,地瓜还没烤好,也就软了一层,两毫米左右的深度。
可想而知,整个过程有多简短。
要知道,这里还包括了苏木掩饰怎么潜入到锅炉房和排屋的盲点阴影呢。
进了屋,安志强反而没有那么好奇了。
有些事情,确实不适合拿出来刨根问底。
就当谁没个秘密似的。
不过他也问了。
这事儿能不能上报给主任。
苏木说没问题。
话说,主任叫安志勇,跟安副主任是什么关系?
苏木有点好奇,但没问。
刚来报到,还是等以后对方主动告诉吧。
不一会儿。
追踪出去的两人回来了。
虽然没有追上,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沿途有血渍,对方显然受了伤。
两人略有气喘,想必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两人看向苏木的眼神都带着敬佩和一抹崇拜的意味。
汇报完转身出门之际。
其中一个小战士差点就没忍住,想要问这位新来的苏副主任,那个在青砖墙壁上穿了一个洞的,到底是啥玩意?
主要是没听到枪声,倒是看到过他手腕一扬。
然后后侧墙后面就有人闷哼出声了。
他俩的位置刚刚好,不仅听到了墙后声音,还幸运的看到了始作俑者是苏副主任。
但,最终没有问出口。
执行任务期间嘛。
还得抓紧回到值守岗位。
出了这件事,位置肯定是会有调整的,但,也必须到岗才行。
执勤的人数是有限的。
等倒班之后,等以后混熟了,指定要问个明白。
后半夜就没什么事儿了。
圆恩寺胡同附近的某处院子里。
有人在自个家却不开灯,抹黑拿出了药箱。
还有人淅淅索索的像是脱衣服,最后更是听到了衣服刺啦一下被撕破的声音。
一个压低了声音却明显听出是个老者的人说了句:“忍住。”
十多秒钟后。
一声压抑不住的疼痛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似的。
如果外面的风声再小一些,估计邻居就能听到了吧。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有点沙哑,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岁月对声带的亲吻。
“玛德,竟然是块石头。”
老者声音里带着惊讶,细听之下,还有一丝惊恐。
“借助什么工具打过来的吧?”
女声低吟喘息,也有些不可置信。
“十五米开外,看着就像随手甩过去的。”
老者情绪仿佛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这段时间,不能再过去了。”
夜幕中,寒风呼啸,嗷嗷嗷的叫唤着。
屋内黑暗中,沉默了许久。
女声‘嗯’了一声。
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如果不是她下意识的转身,这枚石子儿击中的,就不会是自己的肩窝,而是心脏。
距离死亡只有刹那间,让女人也兴不起再探那里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