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安志强打完了点滴,趁黄栋梁出去,偷偷从怀里掏出酒壶咕咚了两口。
“安大哥,你这……”
“嘿,没事儿,你是不知道,要没这玩意儿,才是真要命呢。”
很久之后,在一次执行外勤任务的意外中,苏木才真正弄懂了安志强副主任的这个八字评价。
“枪不离手,酒不离口”。
办公室内炉子里的炭火烧的很旺,外面天寒地冻的,屋内两人坐在炉子旁,喝着小酒,聊着天,被热气炙烤的很舒服。
傍晚的时候,院子里在一串击缶声中宣告下班了。
王大爷哼着小曲推着自行车,丁大爷走的时候,过来喊了一声。
那会儿黄栋梁陪着安志强去换药还没回来呢。
丁大爷就随手把钥匙搁苏木的办公桌上了。
让他等小黄回来了交给他。
现在这会儿,黄栋梁估计就在枪管室地上的办公室内,打地铺呢。
时间来到11点多。
安志强扛不住去里面睡了。
毕竟是受伤的体质,跟苏木这种精神小伙子没法比。
苏木翻手,往炉膛子里塞了两个红瓤地瓜。
一个待会儿自己吃,另一个,留着等安大哥醒了补充点能量。
吃了自己空间地里长出来的地瓜,伤势好的也能彻底一点。
以前没在意过这个,毕竟没特意研究过。
但经过李大娘的事情后,苏木后知后觉了。
夜深人静的年关假期。
窗棂外突然响起了嗷嗷的呼声。
起风了。
苏木来到窗边,把没关紧的窗户插销按瓷实,想了一下,顺便就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风声更大,青松的尖头都在大幅度摇摆。
感觉这院子像是杵在个风口似的,刮进来的风都打着璇儿。
去西南角老槐树后面的茅房上厕所。
厕所没有异味儿,打扫的很干净。
也可能是因为天冷异味被冻住的原因吧。
苏木提了裤子慢悠悠的往外走。
他的内息强横,这段时间又重新恢复了修炼吐纳,身体状态更是强悍的一匹。
冷热对于他而言,反倒是其次了。
突然。
苏木停住脚步。
右边不远处,一个小型的动物出现在墙头。
几双暗哨目光下意识锁定了过去。
苏木的精神突然绷紧,他下意识的‘感知’这堵墙之外的三面区域。
作为一名满地球出外勤跑‘业务’的山君小队的曾经领头人,潜伏和干扰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他仅仅停顿了不足三秒钟,就迈动两条大腿跑向西北角落的方向。
那是锅炉房和排房夹角的位置。
白天经过时,苏木就发现,那里暗哨对这块区域的视觉,起码有两个盲点。
其中一个盲点,是足可以隐藏1米左右的暗处。
假设有人潜入,在这个区域夹角做蜷缩和隐藏,足以躲过。
而二次转移的方法……
不要太多。
哇啊哇啊……
突然几声粗劣嘶哑的老鸹叫声顺着风声飘出。
苏木脚步一停,猛地回身望向右后方。
老槐树上方的树杈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
苏木眉头微皱。
最后这响声,是枪管碰触到树枝的摩擦声。
在大风呼啸中,按道理很容易被人忽视掉。
但苏木却因为这个声音而皱眉。
因为,这个暗哨动作幅度过大,导致了他极有可能暴露自己和战友的目标。
苏木手腕一翻,一枚石子儿咻一声撞向墙头蹲伏的那个黑影。
扑啦啦一串惊慌的翅膀拍打声。
惊起了两只乌鸦。
就在暗哨们松了一口气时。
一声夹杂在风中的明显发自人口的‘闷哼’声,从乌鸦飞起的那堵墙的后面传来。
“谁?”
最近的老槐树的暗哨,发出一声冷冽的声音,两个身影迅速的落到墙头,又接着跳下追了出去。
苏木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默默地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十几秒钟后,他转头。
看到办公室的方向,安志强安老哥不知何时已经握枪在手,就站在门口。
“怎么了?”
看到苏木看过来,安志强问道。
这老哥虽然负伤在身,但警觉性也真是不缺。
外面这一连串连锁的动静其实不大,而且也就是一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这位竟然不仅从最里面炕上爬起来,还全副武装了。
苏木摇摇头,没有细说。
两人重新回到屋里。
他们的任务就是坚守在这里。
院子外面的事情,自然会有别的人跟进处理。
“刚才应该有要潜入的人。用乌鸦在南边墙头引起注意,再从锅炉房那个方向的观察盲角潜入……”
“锅炉房那边有三个方向的值守,能藏得住人?”
安志强不太相信这个推测。
“大概有1米左右的阴影,如果潜入的人身形不太大,蜷缩一下足够隐蔽。”
看到安志勇还在皱眉。
苏木笑了一下:“安大哥,不如咱们亲自试试?”
安志勇眉角一挑:“怎么试?”
……
南锣鼓巷95号。
秦淮茹赶最后的末班车回来了。
这个大年初一可够她忙活的。
天不亮就出了门,到月上树梢才赶回来,一路可谓是顶着风雪又披星戴月。
要知道这可是过年,回一趟老家可不是跑去找一下秦京茹就完事儿,还要应酬七大姑八大姨呢。
不仅是费体力,还耗脑子,这一趟忙碌下来,眼可见的风尘仆仆。
才过垂花门,就听到了西厢房三大爷阎埠贵家的喧闹。
秦淮茹眸子里飘过一抹羡慕。
不是羡慕人家家里其乐融融,而是她耳朵尖,听到了里面有许大茂的声音。
许大茂大手大脚的,有他的饭局,还这么热闹……
伙食指定差不了。
“要不说三大爷您老有福呢,于莉炖的这鸡,是真不错,就是好吃,好手艺……”
听到这里,秦淮茹肚子就又饿了。
一天下来,也就晌午稍微垫补了一点面片汤,现在肚子早就空了。
饥肠辘辘的。
要不说为了省下初三接待亲戚那桌饭,秦淮茹真不惜的跑这一趟。
给何雨柱介绍秦京茹,白捞一个大厨,还能自带两菜一汤的伙食……
(
贾张氏催促,秦淮茹也就勉为其难。
婆婆张张嘴,儿媳妇跑断腿。
走了两步,就又遇到三大妈从屋里出来……
又耽搁好几分钟后,秦淮茹才回到自个儿家。
“回来了,咋……京茹没跟你一起?”
贾张氏看到秦淮茹回来,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见没人跟着,不免失落,还以为没成呢:“她不乐意?”
“乐意啊,有机会嫁到城里来,她能不乐意嘛。”
“那怎么没跟伱一块回来啊?”
“这要是跟我一起回来,车票我买啊,还是她买啊?”
秦淮茹白了一眼,一边脱外套,一边说道。
“帮她办事儿,肯定是她买啊。”
贾张氏想都不想的说。
虽说贾张氏之所以动心张罗帮何雨柱说亲,不还是贪图有便宜占嘛。
何况,秦淮茹被她推到前院苏木那边了,现在明显有点排斥再继续‘钓’着傻柱。
那就让秦京茹这个亲戚来。
好赖也是亲戚不是。
这就是贾张氏打的算盘。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又理直气壮地认为是帮对方做事儿。
“着啊,就我那妹妹,精着呢。同意是同意了,今儿没跟着来,说晚上收拾收拾,明天一早自己坐车过来。”
就为了省一个人的车票钱呗。
“我跟她说了,这趟来相亲,哪怕相不成,男方也给她买回去的车票。”
这倒是傻柱昨个儿自己说的。
几毛钱的事儿,何雨柱为了相亲,土特产都是两兜子两兜子的往外递,这块八毛的,还真不心疼。
娶媳妇天大地大,不是钱的问题。
“唉,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是亲戚就比外人强。”
贾张氏意兴阑珊的嘀咕了一声。
秦淮茹可不这么想:“就我那妹妹……”
摇摇头,撇了嘴。
“哎,仨孩子呢?”
“傻柱家吃饺子呢。”
“你咋没去啊?”
“我?今儿大年初一,我一老太婆跟着去吃饺子,那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贾张氏倒是真想去来着。
可没好意思。
不过人没去,但饺子没少吃。
棒梗给端了一盘子过来。
那肉馅儿,香啊。
冒尖儿的一盘子吃了个溜光锃亮,一个也没给秦淮茹剩下。
“家里还有吃的吗?我这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
“孩子都去傻柱家吃了,我就没做,凑合着吃了点。”
贾张氏随口说着,然后眼珠子一转:“那个,中午苏木家来客人了,吃了一会儿吧,好像是有事,一群人就又都走了,要不……你去帮着拾掇拾掇?”
难怪刚才看到苏木家里灭着灯呢。
秦淮茹倒是没想其他的,就是吧,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一锅排骨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于莉炖鸡的手艺咋样,可苏木炖的排骨,是真的很好吃很好吃。
刚一想,秦淮茹口水就从舌根下溢出来了。
“这……不好吧?”
秦淮茹话没说完呢,贾张氏脸就拉下来了。
屁股重重的坐到椅子上,胳膊砸的桌子一阵乱晃。
“爱去不去,反正咱家现在没吃的。”
秦淮茹心头也有火。
什么叫家里没东西?
肉呢?白面呢?
都是我倒腾回来的。
为了这些东西,我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你又不知道,这才一天,就说翻脸就翻脸。
秦淮茹心头有火,但发作不起来。
默默地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外套和围脖都没拿,拿了柜子上俩饭盒,就走出去了。
北屋也挺热闹的,有槐花奶声奶气的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何雨柱一阵大笑。
秦淮茹进穿堂,沿着游廊往苏木家去的时候,一抹脸蛋,冰冰凉中带着一缕湿。
掀开棉帘子。
秦淮茹试着推了推门。
如果门插上了,或者锁了,她扭头就走。
心里也觉得苏木一桌子菜没吃完,出门怎么也会带上吧。
然后,屋门咯吱一声,推开了。
秦淮茹也不知为何,心头就是一暖。
苏木屋子明明炉子都熄灭了,但秦淮茹就突然觉得不那么冷了。
啪嗒。
秦淮茹进了屋,先拉开灯绳,再回过身关上屋门。
转身想要进屋,然后她就突然停了脚步。
停了三四秒钟后,再转身,把屋门的插销插上了。
进屋。
看到了满桌子的菜肴,几乎没怎么动。
秦淮茹感慨之余,也是食欲满满。
她伸出手,捏起一块油脂凝固泛白的卤猪蹄的一块皮带肉。
塞进嘴里。
咀嚼。
狠狠地,使劲儿的嚼。
香。
太香了。
越嚼越香。
贾张氏的本意,是让秦淮茹打着帮苏木‘打扫战场’的名义来把剩菜剩饭顺走。
她可是知道苏木家没吃多一会儿就紧急有事被叫走了。
贾张氏才不管苏木为啥被人喊走,大过年的,别人家吃饭喊他去不太正常了吗?
而且苏迎军的丈人就是大院的领导,她也知道的。
贾张氏关注的,是这边酒局明显没结束,那剩菜的分量,绝对不少。
这才是她一直心心念的。
秦淮茹又拿起了一根烧鸡的鸡大腿。
想了一下,放了回去,从盘子里重新捏起了一块鸡胸肉,放到嘴里。
淡淡的咸香味儿,让秦淮茹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然后……
她没有收拾,反而是开始点炉子。
小寡妇单纯的以为苏木晚上或许会回来,屋里太冷,想着帮他点炉子暖屋子。
而且吧,女人吃太凉的不好。
今天是过年,这个时间点了,估计也没什么人来苏木这边串门子。
她刚才在门口停顿的那几秒,就是在心里做了个荒唐又大胆的决定。
吃完,再走。
点炉子,把排骨、鸡块和红焖的野兔肉都端回厨房里,回回锅。
卤煮的熟食没有上蒸锅,但桌上的勺子和筷子她都顺便收拾了。
一边热菜,一边洗刷完了。
真有点在新家里独守空房过日子的既视感。
哪怕是偷摸的,秦淮茹也沉浸其中,更乐在其中似的。
眉宇间,嘴角间,笑意盎然,一直都未消失过。
直到她吃到打嗝,把饭菜折了一部分塞进俩饭盒,准备离开时。
站在门口,手里拽着灯绳,她望着空无一人、干净的屋里,满眼的留恋和……遗憾。
啪嗒。
苏木家的屋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但在黑暗中,一丝白炙的火苗偶尔的闪现,在黑夜里,固执的展现那一抹光明。
秦淮茹拎着两个饭盒走过穿堂,进屋前,听到去往后院的位置,傻柱跟许大茂在说话。
“你横什么啊,这么大岁数了,你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去一边,一边去吧……”
许大茂口齿不清,明显喝的不少。
“你厉害,你厉害,你不就有一媳妇嘛,那管啥用啊,那你不也没儿子嘛……哥们我马上就娶媳妇,娶完媳妇我生一大胖小子,我气死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