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凉,街上的人不多,更别说去刑部天牢的路上了,人更少。
公仪葭月不急的走在去天牢的街上,风吹拂起他的衣衫长发,有种蝶翼欲飞的感觉,自成一派吸睛的风景。
花月冷无聊的跟在身边,一边走一边脚踢着个石子自娱自乐。
这,使其显得更是无趣孤凉。
他这模样,孩子心性无疑!
公仪葭月无语的皱了皱眉头,终是忍住了自己的吐槽。
这时,一辆华贵的车辇迎面驶来,公仪葭月本只当路人看了眼,没上心,这车辇却在越过自己半截后蓦然停了下来。
他意外好奇的顿步去看,从车上下来一官服儒者,大概五十近六十的样子。
步伐稳重不徐,端正似俨然。
直面来到他面前,打量了自己两眼,拱手同自己施了一礼。
“七殿下?”
虽是问,但无疑肯定。
公仪葭月:“?”
“您是……?”
他好像不曾见过吧,怎得认识自己?
刘倏自己直身收了礼仪,扯起嘴角勾了丝官场的笑。
“下官兵部尚书,刘倏。”
公仪葭月偏头想了想,无意看眼了望着自己愚钝模样的花月冷,蓦然灵光。
了然的点点头。
“大人有事吗?”客气的微勾笑意问。
这刘倏,突然同自己这么客气搭讪?
他不应该恨自己入骨么?
果然官场笑面虎?
刘倏闻言,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拱了拱手,淡笑道。
“殿下无碍了?”
公仪葭月不解的模样,习惯挑了下眉。
“还好。”顺口应。
刘倏沉默的点点头。
“殿下这是要去刑部?”
果真是修行人吗?伤势这么重,竟跟没事似的!
“嗯,去……看看四皇兄……”
这话出一半,刘倏倏地黑了脸色。
“尚书大人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看看他,希望他别做傻事。”
公仪葭月看他以为自己也会跟他外甥一样冲动,忙解释。
他可是杀皇帝妃子都毫不犹豫的人,他能不慌么?
指不定他一不高兴,把自己这傻外孙给捅了,那不亏?
如此,刘倏才脸色平静,诧异的看向他,探究的打量了两眼。
自顾的点点头。
“殿下海纳!……这事,臣已经凑请皇上了,皇上会着轻处理,望日后,七殿下能与四皇子一释前嫌,和睦相处,当相扶相持。”
刘倏说完,又真诚的拱了拱手。
公仪葭月看的一脸懵。
“臣,告辞!”
公仪葭月还未反应,刘倏已朝他点了头,转身走了。
望着他上辇的背影,公仪葭月还是有些疑惑。
杀女之仇就这么算了?
算了也就算了,问题他还去替自己求情,什么行为?
但他多少明白,求情的角度都是出自他外孙。
自己可没这么大薄面!
车辇缓然离开。
“哼。”
花月冷突然冷吭了声,自己转身就走,也不知道他吭什么。
公仪葭月回神,纳闷的皱了下眉头,跟上他的脚步。
天牢。
公仪熙靠坐在草席上,背依在冰冷的墙壁,丝毫没有感觉凉。
他仰着头,闭着眼睛,落寞而显绝望。
偏高的窗口有风灌入,戏略着他胸前的发丝,至此添了丝苍凉与狼狈。
明明干净整洁,却仿佛街边的落魄浪子。
有脚步声从远至近,后铁链的声响蓦然响起。
“殿下请!”
便是狱卒的声音,后和狱卒离开的脚步声。
公仪熙默默的听着一切声响,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享受着自己的孤独。
公仪葭月走近了,在他面前站定,盯了他许。
“皇兄。”轻唤了句。
花月冷则冷漠表情靠了边上的牢房柱子上,事不关己的看着他们。
闻言,公仪熙明显的身子一抖,震惊的睁开双眼,望着面前的公仪葭月愣了半晌。
“呵,你倒是命好。”
轻讽笑了句,道得漫不经心。
杀不死就算了,毒也毒不死。
果然,一个人谋不过一个可靠的背后支柱!
公仪葭月蹙了下眉头,见怪不怪。
他轻叹了口气,道。
“跟皇兄比,自是比不得!”
“你可知,你外公为了你,连自己女儿之死都可以不计较,亲自为你开脱求情了。”
公仪葭月看他颓废的模样,忍不住道。
公仪熙只淡漠的瞟了他眼,无动于衷。
公仪葭月顿了顿。
“我终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不顾自己前途,选择亲自动手。”
按理说,想复仇,也不至于自己亲自动手搭了自己,不是吗?
想要一个人的命,有千万种方法,他何至于选择傻子都不会做的如此愚笨的方法,何况他还是皇子。
他不觉得他会这么笨!
公仪熙无所谓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袖,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嘴角勾了笑,有无趣无谓,亦有自嘲。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呢。”
面对他的不屑,公仪葭月没有动容,他依旧平静的看着他,模样却比平常要认真。
默了片刻。
“你母后的事,我很抱歉!”
“我也是迫不得已!”
公仪葭月顿了下,后沉深的叹了口气,又补充。
但那话,说的沉重。
公仪葭月的心情,没有人能体会。
他本无辜,却被当了仇人,而看着对方难受,还得遭受良心谴责的冲击,纵然如此,自己的道歉跑受害者面前,还变得如此讽刺。
就像犯罪者犯罪后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实则让人讨厌。
公仪熙闻言蓦然怒气腾升,跳下床推了他掌,使得连着后踉跄了几步,是花月冷在后搭了把手,他才至于没摔地上。
“你这话意思,是我母后咎由自取了?”
公仪熙重推了他把后,又上去抓着他衣襟提至他眼前,幽冷质问,红了眼眶,瞪着他。
手上青筋暴起,抓着公仪葭月的手似乎要将衣襟扯烂了来。
仿佛捏在手里的是公仪葭月。
边上的花月冷欲上前动手,却被公仪葭月瞟了来的目光及轻摇头的动作阻止。
公仪葭月刚收回视线欲开口,谁知公仪熙没让他这个机会,一拳朝他脸颊呼了上去,将其打倒跌坐了地上。
花月冷在边上看的一懵,黑了脸色,忽的晃到了公仪熙面前,拦在了他们两中间。
这人,是憨货吗?躲都不会?
“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身戾气徒升,衣袂肆意乱扬,似下一刻就要动手。
他威胁后,却回头纳闷的盯着地上略显狼狈的公仪葭月,有些疑惑。
他不是天枢派师尊么?怎的这点攻击都躲不过?
公仪葭月嘴角被揍了血来,脸颊青了一块,狼狈的爬起来,无所谓的拍了拍衣衫,走到花月冷身边将其轻拉开来。
“皇兄气消了许,就请告知,你为何如此做。”
依旧执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仿佛刚才被打的事未曾发生一般。
花月冷看着他淤青的脸颊,尤其是他这种肤白的人,又极其明显,他眉梢跳了两跳,一脸黑线,看他说话的动作,他都感觉到疼。
公仪熙微怔,眸光都张大了许,显得意外。
气氛凝重半晌。
“呵!”
公仪熙蓦然讽刺的轻笑了声,转身又回到草榻上如初坐了下来。
“我以为,你一直都是单纯的呢。”
却没想,也只是装作后知后觉,装傻充愣罢了。
公仪葭月一偏头,很是疑惑。
这意思,是说自己傻吧?
只是把傻说成了单纯?
他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触了触被打的脸颊,嘶了声,若无其事的在木桌边坐了下来。
“哪有天生的傻子?都不过是不愿计较罢了。”
“皇兄可以说了吧?”
还是执着刚才的话。
公仪熙则因为他回答的直白,把自己想说的傻直接道了出来,一愣,却也没有显得尴尬。
他垂了眉目,低头盯着自己衣衫上的纹路。
片刻。
“我母后的死,幕后复杂,动手的虽然是你,但,都不过是阴谋……”
他抬头望着听的认真的公仪葭月。
“你是棋子,我亦是,都入了这局!”
闻言,公仪葭月皱紧了眉头,沉默的等着他继续。
“……那日,你身边的苏子卿来我府上,透露了些东西给我,后让我来天牢杀了你,作为真相的交易,我便接了。”
“当然,这事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只是,我没想,他所谓的死,却不过假象。”
明明他都在匕首上滋了毒,想借此至他于死地,然,他却好端端的站了自己面前,还出了天牢。
直到他站了自己面前,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入了套。
公仪熙说的简单,但公仪葭月大概了解了意思。
“我或许死了吧。”
公仪葭月不确定的感叹了句
死没死透他不清楚,只知道是陌上尘救了他。
“那他杀我的理由呢?”
他总有杀自己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才是他答应交易的可信度吧。
总不能没仇他还让他杀自己,这,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交易?
傻子才答应!
听到是苏子卿,花月冷震惊的变了丝脸色,有些难以置信,反观其本人公仪葭月,却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平静无澜。
“没说。”
公仪熙果断回答。
呃……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还是公仪熙想的太简单了?
公仪葭月细打量了几眼公仪熙,他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也就是说,他没有全部跟自己说。
既然不愿意,他也没什么好问的。
苏子卿对接……意思是陌上尘想杀自己?
可是说不通啊,在回京城的路上,他救了自己无数次,又何需另谋计策杀自己?
果然,这里面的事,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