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菲从不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做南王妃的机会,唯一能倚靠的人只有宋怀愉。
“怀愉哥哥,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待我?”
宋怀愉被问得烦躁不已,厉声吼道:“你还妄想我能真心待你,若不是你,我怎会被人算计!”
“那是徐知颜……”
“滚!”
徐知菲的眼泪滚滚而落:“我就知道,这些天,你只是在敷衍我,却又不敢杀我而已。”
她忍住泪水,恨恨地瞪了徐知颜一眼便真的出去了。
徐知菲走后,宋怀愉缓缓蹲在徐知颜面前,看着这张越发美艳的脸,不自觉喃喃道:“我们原本是能好好做一对恩爱夫妻的,我对你并非全然无意,你这么美。”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抚上徐知颜的侧脸。
徐知颜避开他的抚摸。
一派冷然。
“上一世,你也是这般,把容辞枉死的事迁怒到我身上,颜儿,我是被逼的,他不死,我如何能成南王登基后的第一臣呢?”
徐知颜仍旧不语。
“我不怪你算计我,也不怪你心里向着别人,只要你想,我们就能重新开始,柔儿已经成了我的嫂子,徐知菲那个蠢货不及你半分,我心里只有你啊。只要徐家的人都死光后,就没人会再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他说着竟然俯身上前将徐知颜搂入怀中,徐知菲奋力推开他。
“你永远都是冷血的动物,家人冤死,我一人也不会独活的,不是谁都像你这般禽兽不如!别碰我,你脏!”
宋怀愉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一颗石子嵌入他手心,鲜血瞬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他似是被那抹血色刺激了,上前狠狠掐住徐知颜的脖颈。
恍惚中隔壁传来开门声,徐知颜用力敲了墙壁两下。
宋怀愉哑声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容辞,前世今生都是!”
“若不是我使了计策,将那花蝴蝶捧到你面前,你永远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徐知颜只想挣脱他的桎梏,说一句,那不是花蝴蝶,是叫双尾褐凤蝶!
觉得他手上力度渐小,最后,他的手直接垂下。
“我如何不知,柔儿是南王的人,她只是在利用我,只有你。”
他瘫坐在地,不停说道:“你才是真心为我的人,你为我学医,求家中为我铺路,为我操持一切,为我落得横死的下场。”
这话也险些将徐知颜的心防尽数击溃。
“颜儿,是我不对,我不该执着于高位权势,我不该妄害他人,我不算计穆王了,我们远走高飞吧,去哪都行,去过那种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他跪在徐知颜面前,近乎痛哭流涕。
徐知颜稳住心神,冷冷道:“宋怀愉,你别再做戏了,就算你肯甘心放弃权势,我也不会同一个害了徐家的人在一起。”
宋怀愉闻言,立马收住眼泪,目光渐渐变得森然。
“说得冠冕堂皇,你就是为了容辞,他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无脑莽夫!”
徐知颜依旧不语。
一名狱卒小心翼翼地走到牢房门口。
“大人,时辰到了,等会儿还有巡查的兵卫,您还是尽早离开吧。”
宋怀愉抬起猩红的双眼,愤恨地盯着徐知颜。
片刻后,便站起身,轻轻拂去身上的污点,面无表情地走出去了,仿佛方才跪在地痛哭的人并不是他。
他走出牢房外,又回头看了徐知颜一眼,仿佛真的有千般不舍。
十二月初,白雪纷飞。
百姓们纷纷聚往西氏。
今日是徐家举家问斩的日子。
不多时,刑场上便是一派人潮涌动之象。
有人惋惜,有人只喊活该,守卫边疆,还同敌人勾结,这岂不是监守自盗!
时辰将近,斩刑台上被押上头巾蒙面的四人,有一道身影分明尤其佝偻。
有人不解:“为何只有四人?”
“太子主张新律,废弃了连坐制。只斩主犯。”
“那徐家也不止四人吧?”
“徐家人丁凋零,且无男丁,大姑娘嫁到靳家,朝廷自然不敢动靳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于二姑娘嘛,是半个东胡人,早就与徐家脱离干系了,也算不上。只有三姑娘还在,所以笼统只有四人。”
宋怀愉也听到了这话。
跪在最末那个人忽然出声:“大人,可否请大人宽容,将蒙头巾取出。”
监斩的大人们齐齐看向一旁的穆王与南王。
南王点了点头。
刽子手得令之后,便将徐知颜的蒙头巾扯下来。
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徐知菲和宋怀愉。
徐知菲一脸幸灾乐祸,宋怀愉则是一脸沉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头攒动,来的人太多了,徐知颜无法看到那抹身影。
细雪纷纷,落在地上,稍纵即逝。
人们鄙夷的目光、冬日冷寒、锋利得泛起亮光的铡刀与前世的景象一一重合。
徐知颜心生寒意。
原来跪在上面是这种感受,很无助。
手脚被绑死,无法逃脱,无法喊停,无法改变现状……
只能眼睁睁看着铡刀森然落下,亲眼见到家人一一人头落地,若是反应慢一些的话,还能瞧见自己的头颅和身子分离的那一瞬间。
宋怀愉觉得有些蹊跷,说不上哪里奇怪。
徐知菲则是看着台上的几人,四下搜寻徐知萦的身影,徐知萦不可能不来。
她作为曾经的徐家人,临到此刻,心里都是诸多感慨。
站在刑场角落中的一个人,也是同样心生怪异,她的目光紧盯着容辞,对面则是一脸淡淡。
百姓聚集得差不多之后,刑场门口突然封了,晚到的那一批百姓,只能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薛凝樱扶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李婉站在最前方,被控场的官兵死死拦住。
李婉哭得实在哀戚,连带着薛凝樱也落了泪。
“颜儿!徐伯伯!你们实在冤枉啊!!!”
众人闻声看去,目光中也带了几分同情。
台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时辰到——”
徐知菲闻言,眉心一跳。
没一会儿,她便发现了一个怪异的事,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百姓,竟然在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往外跑。
很快,刑场之上,剩的人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