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陈诺看向闭目养神的胡瑶,轻唤道:“殿下。”
胡瑶睁眼看她,温声道:“怎么了?”
陈诺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殿下为何要杀那男子?
“既能让阿星起杀心,说明那男子不简单,早先处理也好免除后患。”
“可顾将军的下属并未查出男子底细。”
胡瑶轻笑道:“他们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查出,而是不告诉本宫罢了。阿星的心在我这,不代表他那些下属的心在本宫这。”
陈诺微怔,沉默片刻冷声道:“属下这就让人把那几人处理掉。”
胡瑶唤住她,“诺儿,人随心走,随他们吧。”
陈诺愤愤道:“可他们目中无主。”
“阿星才是他们的主子。”
“顾将军是殿下的亲卫,是他们主子的主子。”
“无妨,掀不起什么风浪。此刻,他们怕是要领罚了。”胡瑶抬手掀开马车窗幔,“出发吧。”
“诺。”
-
晤镇外
顾乐榆勒马看向面前几人,“说吧。”
等候多时的几人忙上前行礼道:“回主子,属下们虽暂未查到昨夜那名男子姓甚名谁,但已查到男子家在茳北京城乃皇室宗亲。”
“方才殿下问时为何不说?”
“属下们怕主子另有打算。”
顾乐榆沉下脸,眼色冷厉,“谁的主意?”
几人见顾乐榆动恕忙跪地忐忑道:“是、是属下们擅作主张。”
“去北阁领罚。”
几人闻言脸瞬间白如雪,颤声道:“是。”
“这样的事,本将军不希望有第二次。你们需谨记殿下的打算,便是本将军的打算。”
“诺。”
“行了,走吧。”
几人慌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问顾乐榆,“主子,那男人还要查吗?”
顾乐榆淡笑一声,“不必。”
既是茳北皇室宗亲,殿下就永远容不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忽儿,脸上微凉。
顾乐榆抬头,见雪若坠云纷纷而下。
他想:到茳北,该是春日了。
-
冬尽,春归。
茳北·京城
一辆饰以金翠,缀以珠玉的华贵马车缓缓驶向城中使团暂住之地——和园。
宝马香车,惹得城中众人纷纷止步争看。
“这些日子来了不少使团,可排场没一个比得过今日这个。”
“你们猜猜是哪国的贵人来了?”
“许是元国。”
“为何?”
“听闻元国有意与我国联姻。”
“这与马车中人有何关系?”
“你仔细看这马车的装饰,哪像男子会坐的。”
“啧啧啧有道理。”
“错了,不是元国。”
“你又没瞧见车里的人,怎知不是?”
“我虽没瞧见,但五日前我可是亲眼看见插着元国旗帜的马车入了和园。”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有眼尖者看清马车和銮下悬挂的“魏”字圆牌,他不禁鄙夷道:“是南魏。”
“南魏?”
“南魏,前几年好像听说过,是不是那个给什么公主封地,由她自简的荒唐国家?”
“这事当时好像闹得沸沸扬扬。”
“是啊,听说南魏的女人好像还能入学堂呢。”
“怎么可能!”
“是不是真的啊?”
“女人相夫教子方是正事,入学堂做什么?难道还要入仕吗?”
“入仕个屁,谁不知南魏以瘦马闻名。老子看她们就是去伺候里面的男人。”
“怎么,羡慕了?”
“谈不上,只是确实未尝过南魏女子的滋味。”
“机会这不就来了。”
“嘿嘿嘿说得也是。”
男人们发出猥琐的笑声。
“各国风俗习惯不同,小生劝诸位还是要谨言慎行。”
“书呆子别是读书读傻了,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同法?”
“诸位应当都听过南魏公主嫁与梁国将军慕渊之事吧,她可是在慕渊死后就归国了。”
“好像有这么回事。”
“夫死她不该殉葬吗?”
“毕竟是公主与寻常女子不同。归国后守寡一生,倒也可以理解。”
“不。据小生了解,这位公主不仅未守寡,还在开府后养了一群面首,同许多男子不清不楚。”
旁边听到这话的男人们,脸色皆在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无稽之谈。若真如你所言,她便是公主都该赐死。”
“这样的女子在茳北即便浸了猪笼,也会拖累族中姐妹。”
“简直荒谬。”
“什么公主,我听着还不如妓女,就是个婊……”
“啪。”
男人话未说完,身上就重重挨了一鞭。
皮开肉绽,他疼的龇牙咧嘴,跌坐在地,眼前的光被一道人影挡住。
男人捂着伤,口吐粗鄙之词抬头看去。
一名少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臭婊子,你他娘的怎么啊!”
少女手中的马鞭一挥,又一鞭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来不及躲,鞭子落在身上疼得他满地打滚嗷嗷乱叫,再无心咒骂。
围观的众人被眼前场景吓到,等回过神,他们才知南魏使团停了下来,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使团中竟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女子。
众人之前未发现,除了被马车吸引,更多的是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使团中的人是男人。
“啊!你、你要做什么?!!!”
受伤的男人忽然尖叫着向后爬。
马上的少女抽出长剑,冷声道:“辱长公主者,杀无赦。”
-
马车内
“怎么,将军打算杀我?”
“殿下!”
“你凶神恶煞的闯进来,我还当你要杀我呢。”
顾乐榆朝胡瑶撇了撇嘴,毫不拘礼地坐到她身旁。
“我才不会杀殿下,殿下杀我还差不多。”
胡瑶垂眸,解着顾乐榆口中排队排了许久才买来的茳北特色糕点的包装,“胡说,我怎么舍得杀你。”
顾乐榆伸手替她解开包装,“殿下若真舍不得我,就该在进京城见到我时,把救来的人送走。”
胡瑶拾了一块好看的糕点,“这人不都被你送走了吗?”
“这次送走了,下次保不定就和南阁那位一样被殿下带回府了。”
“我是那样的人嘛。”
“殿下说说为何要救他?我也好听听殿下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看那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模样俊些。殿下救来有何用?”
胡瑶咬了一口糕细嚼慢咽道:“他很像一个人。”
顾乐榆眉心微皱,“谁?”
“你。”
“我?”
胡瑶略微颔首又咬了一口糕。
顾乐榆星目微眨反驳道:“他贼眉鼠眼的哪里像我了?”
“确实不如我们阿星。”
“哼,殿下休想糊弄我,若真如殿下所言他是因为像我殿下才救,那以往那些模样与驸马相像的人,殿下怎么不留在身边还把人打发了。”
“真好吃啊!”
“殿下!”
“真的没有别的原因。我就是无意瞧见觉得他眉眼有几分像你。他又可怜兮兮的在卖身葬父,便让诺儿去帮了。”
顾乐榆凑到胡瑶面前,“真的?”
“真的。”胡瑶怕顾乐榆不信还补充道:“比黄金还真。”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相信殿下。”顾乐榆嘴角微微上扬,轻揽胡瑶入怀。
真好哄啊。
胡瑶懒洋洋地躺在他怀中。
少年的怀抱暖意融融,惹得她有些困乏。
自离开晤镇,她夜里时常梦魇,有时又难以入眠,如今阿星回来,她大抵是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胡瑶把玩着顾乐榆发上的铃铛。
顾乐榆垂下头,铃铛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掌心。
她一愣,随即握住掌心的铃铛。
胡瑶微仰头看去,与顾乐榆的目光恰逢其时地撞上。
顾乐榆不自觉地避开,喉结滚动了一下。
欲望如野蛮的荒草在心里横生,他又情不自禁看向胡瑶,手不自觉地轻抚上她的脸。
他想要她,但他不知道她是否愿意。
最终,顾乐榆还是顺心问道:“殿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