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院子的元定衣裳都没脱就往床榻上一躺。
老太太偏心至此,无非是怕三房势强乱了大房的地位,才一再动手弹压。
他也是明白道理的,不然他不会一退再退,只是,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
军功之事,他不计较,本事在身他总能赚回来!
在娶亲上,他刻意避过世家大族、军功勋悍之家,挑了个出身简单的军医家的姑娘。
至于子嗣,头一个出生的是个儿子,他百般欢喜,但老太太说身边冷清张嘴要把大郎留在身边抚养,他也只得狠下心送去了。
后来再得的是个姑娘,他想着姑娘总能留在身边了,但老太太又说大房至今没有姑娘,叫抱去先养养,招来一个就还回来,他哪里不清楚这一抱走就再没有还回来的时候了,依旧忍下心送去了。
他媳妇第三回大肚子时,整日里哭,舍不得孩子,胎都坐不稳,他去求了老爷子老太太,好不容易才叫松了口,能把七丫头留在身边,谁想到他与媳妇守边三月回来时,他爱笑爱闹聪慧可人的姑娘就变得胆小怕人,鲁钝糊涂了。
他头一回发了大火,老太太说是彻查,最后道是下人逆了心想把控主子,把七丫头身边的人给发卖了就算结束。
他就这两女一子啊!
一个女儿患疾自理不得,他知道七丫头这些年在元家没少受委屈,但他总想着到底是一家子骨肉,没人真心凉薄,谁想老太太居然真能什么都不给带就把七丫头撵上马车,老大真能一句话不留就把七丫头扔下!这算哪里的一家子?什么的亲骨肉!
另一个女儿如今只一心亲近大房,待他们亲生父母比二房庶叔婶都冷淡,这也就罢了,若大房真心为她谋划,他就认了,只当这个女儿舍给大房了,可谁能想到大房故意养歪了她性情!
大郎这些年养在四房比老太太眼前的时候都多,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般老太太依旧不能放心,要把大嫂娘家侄女许给他儿子!
他这辈子赔给他大哥的前程也就罢了,他儿子凭什么要走他这条苦路!
他绝不允许!
七娘,元家不护,他自己护。
四娘,大房不教,他重新教。
还有大郎,他豁出命挣来的前程谁都不能抢!
···
余闲再睁开眼时已是巳时,祁绥惬意地躺在她常躺的躺椅上,手边是烤的香甜的桂圆、橘子和柿子。
“起了。”
这是声音里都透着惬意,余闲挑眉:“心情很好?”
“元定很好。”祁绥一笑,他不怕底下人有所求,只是:“元四娘明日也要住进来。”
“这是成了?”余闲眼睛一亮,主动将女眷子嗣留做人质这是武将一贯表忠心的法子。
至于元四娘,“住进来就住进来呗!”余闲对于这个很无所谓,养又不是她养,教更不用她教,可以说不用她费半分心。
“日后长住,隔壁就不方便了,叫魏不还给他们换个院子,定在对楼北面。”
余闲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道:“是那个两进的带一个东跨院的院子?一进元定夫妻住,二进元则住,跨院四娘七娘姐妹俩住刚刚好,还紧挨着西门,他们进出也方便。”
“元定明儿就回营了。”
“那元三夫人和元则呢?”
“刘氏留下,至于元则,他今日回元家,将元四娘送来便回营。”
第二日,元定前脚刚走,元则就带着一溜马车停在了安王府西门前。
“主子元小将军回来啦!大箱小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呢!”
什么?
“你上哪儿知道大箱小箱的?”余闲坐起身问道。
“奴看见的呀!都一个摞一个的用麻绳绑在马车上呢!”
绑马车上?
那是什么马车那是马拉大车!
元定这是打算将他投了安王的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呀!
“原以为他是个愚的,谁知道看的最明白的就是他了。”余闲笑了。
“主子?”久乐听见动静也去瞧了,才进屋就道:“西门前马车连着看热闹的人,都要把整条街给堵了。”
“由他去吧!”当初是三房被逼的一退再退,如今三房这是要逼元老爷子出面将三房露在人前呢!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老太太不知道,元老爷子总是该清楚的。
“那位元老太太是个什么性子?”不至于糊涂到打上门吧!
“估计要扰王妃一段日子了。”元则在屋门口行礼。
“进来吧!”祁绥也听见动静了,从书房出来正瞧见门口行礼的元则,便领着进了屋子。
“元小将军说的什么话?你们父子守边,不过是照料下几位女眷,有什么值得扰的。”自从知道刘氏留下,余闲整个人就更为松快了,人家有母亲在,就算元四娘元七娘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闹腾到她这儿来,简直不能更省心。
“微臣的意思是,老太太怕是要扰王妃一段日子了。”
“老太太?元老太太要来!”余闲不可置信道:“元老将军糊涂了?!”
“咳。”祁绥轻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押了口茶。
元则脸上显出了些许尴尬,到底他少时也算是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的,这些年心是被祖母逼的冷了,但过去的记忆还在,听了这话心里还是难受,不由解释道:“祖父人在营里,尚且不知。”
余闲却不喜欢他这性子,直接道:“原来元老太太身子骨这般好,还能急马而行吧!”
“老太太年近古稀,身子虽硬朗,但也上不得马。”话还没落,元则的脸就已然白了下来,以祖母如今出门的动作,先是装扮马车,然后收拾出一堆东西,最后才慢悠悠的装车赶路。
祖父若是想拦,哪怕人在军营也是有足够的时间能拦下来的,便是拦在家门口都可。
除非祖父不知晓,可,府中大小事务从没有能瞒住祖父耳朵的。
余闲眼睛一眯,决定做这个恶人,元定既然应下顶替的差事儿,那么就不能有所摇摆,无论是元定、还是元则:“元老爷子愿意将鸡蛋分篮而装,不过是情势所迫,若是他能选,还是更愿意保留鸡蛋多的那一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