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拉着人边说边往外送:“至于三爷与大公子那边,等明儿吧!明儿再过来见见。”
把人送走了,余闲扭过头就懈了浑身的力气,直接歪倒到躺椅上了。
祁绥从东侧间绕出来,就见一只恍若没了骨头的人,好笑道:“还倒你喜欢那元三夫人。”
“是喜欢的,”余闲叹了口气,喜欢是喜欢,但也没到一见如故亲如姐妹的份上。
而且她们还差着岁数呢!能这般亲近她着实用了不少心思的。
“不至于。”祁绥抿唇,他虽看上了元定,却不是非他不可。
当然,平西军也不是非元家人不可。
“可是能省事儿又何必多折腾?”元家人接手平西军过度起来总是最顺畅平稳的。
“在沧州若是都不能叫你畅快过日子,我还奔个什么。”祁绥神情严肃。
余闲一愣,这还是祁绥头一回把他的‘雄心’对她直言。
当然,这份‘雄心’她是清楚的,他也是清楚她清楚的,只不过有些东西不好流露于嘴上罢了。
而如今,这份‘雄心’里有了她···余闲看向祁绥,他眸色深深,似含千言。
余闲下意识错开视线,只觉得耳根发烫。
“咳,”祁绥压下笑意,眉眼间却俱是柔色,声音也柔和的紧:“先用晚饭吧。”
用饭时,祁绥说起了他与苏阳在书房的事儿,他所想所求并不瞒苏阳,细化分职分责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考核更是重点,差的厉害了必然要牵连到当初推举之人,至于空位,考试填补的打算也没瞒着,甚至露出了留下的人数上若是多了也不怕,日后总有用的上的意思。
他边吃边学苏阳的模样,直到最后,才笑道:“那是个老狐狸,滑不留手的。”
“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阳这人怎么说呢!他这些年都在求稳,行事不能再小心谨慎,不怕他说出去不该说的。
而且他到底与那些人共事这么多年了,那些人都是个什么性子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叫苏阳知道了‘奔’的方向在哪儿,剩下的就由着苏阳把控了。
就是吧···余闲笑出声:“他走时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苏阳是被底下推着来的,他多半以为他就是走个过场的,哪能想到祁绥会这般明言相告,甚至还给了绝对大的行事空间!
揽了这么一摊事儿到身上,以苏阳那个性子怕是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实在不行,拖吧!”苏仲遇听了他爹的话,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可屋子里谁都没应声。
苏伯逢眼睛锃亮,便是他长子苏列这会儿都两拳紧握,他只觉得胸口里的跳动越发的剧烈。
苏阳一见就知道他这大儿子大孙儿的心思,低叹了一声:“你们可想好了?”
“孙儿求之难得。”
“固所愿,不敢请。”
“一时一世尚不得知,你们就扑腾地往里跳,你们的谨慎呢!”
“儿子谨慎了半辈子了,剩下的儿子想由心。”苏伯逢俯身跪地不起。
苏列紧跟着跪地。
“罢了罢了。”如今便是想不接,安王怕也不由他。
“儿子叫父亲为难了。”苏伯逢眼眶微红,额头挨地久久不起。
“孙儿叫祖父为难了。”苏列满面红光,他抿紧了嘴生怕一颗心从嘴里跳出来。
“为难?不为难、不为难。”苏阳低喃,谁年少时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气,但他没那个福气遇见知他者,他这儿子孙儿许比他有福气。
苏家书房再一次烛火通明了一整晚。
第二日一早,元定就携妻带子候在院子门前。
余闲被叫起时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眼皮子都黏在一起根本分不开。
“几时了?”
“寅时三刻。”
“寅时···三刻?”三点四十五?余闲眼睛瞬间瞪的溜圆,抬头往外瞧,天色漆黑一片。
“什么情况?”
“元三爷携夫人大公子七姑娘院子外面候着呢!劝都劝不走。”糖安鼓着脸,一脸的不开心:“嬷嬷叫奴伺候主子起身见客呢!”
“这时候见得什么客?”余闲嘴角抽搐,这人怎么回事:“你去跟元二说,安王府没有早起见客的规矩,叫别折腾孩子。”
“哎!奴这就去。”糖安应下就笑着窜了出去。
李嬷嬷拦都没拦住。
“主子,这不合规矩,叫别人知道了要笑话的···”
余闲没理絮叨的嬷嬷,闭了眼准备睡个回笼觉呢,又想起隔壁披了件夹袄就起了身。
果然祁绥给折腾起来了,魏不还与楚无归正一身整齐地伺候他们主子更衣呢!
“起来做什么?白日里想说什么说不了,非得天还没亮就说。”余闲是不太理解这个规矩。
“你们回去歇着吧!”祁绥摆手叫魏不还二人离开,然后对余闲说:“这元定多半是瞧咱们昨儿的态度猜出来咱们的想法了,这是投诚呢!”只不过拍马屁撞马蹄子上了。
“投诚?”一听这话余闲就精神了,怎么话说的?元定不该看不明白安王府待元家的态度才是,他投诚起来了,元家其他人可就注定要都下去了。
“能给儿子起字从伯,便已是决心另起一章了。”祁绥见余闲两眼迷茫,便解释道:“元家待三房着实过于严苛了。
三房长子元则说是被祖母养在身边,实则住在四房的时候更多些,这是打着叫元则身抗两房的主意,听说元老太太准备给元则定亲了,是元家大太太李氏的娘家侄女。
三房长女才出生就抱到大房抚养,养的与大房亲近就不说了,还养成那般四六不知的模样。
而且,早些年元定军功五成都按在了元计身上,若非如此元计走不到如今的位置。”
元定曾经也是个孝父母友兄弟的少年郎,若非他情愿分出一半军功,事儿不会这般悄无声息,只醉酒漏两句出去就够元计没脸见人的了,若非他情愿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都把孩子让出去教养。
但情分这东西不是怎么挖都挖不尽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足矣叫曾经纯顺的愚了些的少年郎冷了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