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天起,祁绥一改先前死守书房的工作宅属性,隔三差五就要出府逛逛,出门前一日还总会差人来问余闲可要一起。
刚开始,余闲哪怕不想动弹也应下了,毕竟领着人家的工资享受着人家的福利还是要干活的,但后来发现这人出门有瘾之后就彻底放挺了,二回应一回,三回应一回,一点点试探着‘老板’的底线。
“上回是前日吧?”余闲看着楚无归,两眼无神。
“嘿嘿。”楚无归能说什么呢?只能嘿嘿傻笑。
余闲压下心中的怨念,反复告诉自己楚无归就是个跑腿传话的,不赖他!然后才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定关如何了?朝廷的第三波粮草也该到了吧?”
“昨儿下午路过咱们这儿,这会儿该到了。”楚无归提起这个一张脸立马纠结成一团,想着这些日子王妃与主子越发默契的状态,觉得自己在主子那儿没得到的解释在王妃这儿许能得到,便小声开口试探道:“说来这回也是奇了,定关起战不过十日头一批粮草军备就送到了,虽说数目咱们不清楚具体的,但瞧那车队也晓得就算未足数也差不了太多,如今刚过两月,第三波粮草都到了,这般充足,战事就是再持续上一个半月平西军在军备粮草上也是富裕的!可都知道西漠不可能坚持多久了,毕竟昨儿雪下的可不算小了。”
这般他自是欢喜的,但也奇怪,毕竟过去,第一批粮草能在二十日到都算是早的,如今这时候能到第二批都算难得,数目还得少个三四成!
余闲听他提起这个,眉眼弯弯,却刻意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只道:“可真是个好消息。”
楚无归等了半晌,见王妃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一脸纠结。
“好吧!我去。”余闲一脸无奈地看向楚无归,一双眼睛里清楚地表达了‘我去可以了吧’的意思,好似楚无归等着半天是为了想叫她去一般。
楚无归哪里不明白这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可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怎么回事?王爷不说也就罢了,王妃怎么也不说?这涉及什么机密吗?
想着想着,楚无归脸色一肃,闭嘴不敢再开口,行礼后退了出去。
第二日,余闲一觉睡到巳时过半,才洗漱更衣出了院子,晃悠悠穿过桃林,在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就瞧见了从前院后门出来的祁绥。
余闲见他穿着熊皮大氅,将他瘦弱的身子显得雄壮了不少,嘴角就先带出了笑意。
祁绥知道这人是在笑他,眉眼间带出淡淡的无奈:“不冷?”这人穿着水蓝的袄水粉的裙,外头却只套了件斗篷,斗篷瞧着厚实,实际只帽子边滚了一圈兔毛,里头只夹了一层薄薄的棉,哪里有缝了皮子的挡风保暖?
想到这儿,祁绥直接吩咐道:“魏不还,去库里给王妃挑些好皮子送过去。”
“是,属下这就去。”
不得不说,上班送皮草,这福利谁不迷糊啊!
被迫冬日里出门的余闲瞬间提起了精神,嘴角挂起标准的弧度,还没开口道谢,就听见对面道了一句:“把假笑收了,难看。”
“···”余闲嘴角一塌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只道:“走吧!我想吃陶安居的羊肉锅子。”
祁绥眉头一拧:“早饭用羊肉锅子?”
余闲指了指太阳,一本正经道:“午饭。”
祁绥:···
马车滚滚,一路行到陶安居道口。
剩下的路马车就进不去了。
不是道窄而是道两边挤满了摊子,一路走来杀羊杀鸡杀猪叫卖个不停,有那包馄饨的,馅儿不够直接从隔壁猪肉铺子上买了现和,那烤饼的柴火不够喊一声道尽头就窜出一个小身影,挑着柴就过来了···
在这儿挣钱的、花钱的、闲逛的都不少,人声鼎沸的热闹。就因为这处道两边宅院的墙极高,后天的地势叫这儿冬日里挡风的很!
而陶安居则是这闹市之中的一处静谧院子,也高墙之中唯一的缺口。
因为这处缺口,陶安居左右近处没有支摊子的,就得了一份安静。
“陶掌柜,先来一个锅子、两斤羊肉、再来一盘面条!”余闲说完,瞅向跟着的人:“你们自己吃自己点。”
“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就叫,原来是安老爷安夫人要来!”跟着声儿走出来一个夫人,面若银盘,身姿丰腴,张口先笑,声音豪爽。
“陶掌柜净哄我!”余闲笑了:“您放心,您就算不哄我,有安师傅这手艺我也只有颠颠来的份!”
“那可不成!安夫人来只能是因着我,哪能因里头那憨货!”说着陶掌柜就哈哈笑出了声。
两人说笑了两句,就又出来了一个白胖的男人,他四方脸浓眉大眼,瞧着极正经的模样,只是一笑,整张脸就带着说不出的憨劲儿,他此时手中捧着一个不小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锅子、四盘羊肉片和一盘面条。
“安老爷、安夫人。”安师傅叫了人之后,就摆菜上桌,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就看向陶掌柜。
迎着余闲打趣的目光,陶掌柜瞪了安师傅一眼,才叫安师傅收敛了一些。
“你们何时成亲?我若是见不着帖子可是不依的!”余闲见安师傅上完菜磨磨蹭蹭地走只为了多看陶掌柜一眼,笑着打趣,当然也是真心祝福。
陶掌柜前半生不易,父母重男轻女,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将她给卖了,牙行又是个黑心的,把她卖去了西漠。
她是从西漠偷回来的第一批女子!
是的,偷。
余闲不知道祁绥是如何做的,她猜许是借着西漠大军如今在定关外,差人绕出了定关一路摸到了西漠老巢将人给偷回来的!至于为什么是偷。
因为西漠由诸个小部落构成,他们只摸到一个部落,只能带走这一个部落的中州女子,为了避免其它部落防范,只能尽可能的低调行事。
余闲不知道陶掌柜经历过什么,但她是那批人中第一个走出来的,问她叫什么?她却问了救她的人姓什么,那人说姓陶,她便改姓陶,自称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