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算见过世面,面上滴水不露,“我屋里,不是还有爹爹,秋茗。”
“这沉香怎么回事?”
若没有不顾一切嫁入秦家,再短短时间和离、秦家家破人亡的事,打死苏健时他也不会怀疑女儿,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叫他如何不疑心?
苏桐掩着神色道:“我试药用的爹,沉香本就是一味药。”
“试药?”
“是的爹,女儿在研一味可助睡眠的药,专治神经衰弱。”苏桐尽量说得圆润,以免让爹爹抓到把柄。
他毕竟做医药的,对这方面极为了解。
然而苏健时只是点了点头,脚步轻挪,自然而然便挪到床前,在那儿停了步子。
房都进了,苏桐也没道理拦着他。
再说,越拦他越会起疑。
她匆匆扫了一眼,却发现床沿下方搁了一只白色男袜,因床外侧铺有垂帘,以爹爹的身高并未一眼瞧见。
但他只要弯腰,便能立马发现。
那是陆怀瑾的。
何况陆怀瑾还躲在床底……
“哎呀老爷,您身上有虫子!”秋茗忽然咋呼一声,小腿迈得飞快。
苏健时忙转了个身,“哪里?”
趁这会儿,苏桐两个箭步跨过去,捡起那只袜子塞进袖口,低垂的目光顺道往床底窥了一眼。
陆怀瑾颇有闲情地趴在那儿,幸灾乐祸一般,漂亮的桃花眼中满带笑容。
“……”
苏桐心中默默骂了一声:好个狗男人……
这边将将腹诽完毕,一转头,却见爹爹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苏桐下意识绷紧后背,勉强保持着声色不露,“爹您为何这般看我?”
“你在看什么?”苏健时眯了眯眸子,眼神锐利地看看女儿,又朝床那儿看去,心中自然明白。
八成,这床下有东西!
他伸头便看了进去。
“爹,下面脏!”苏桐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忙拉住他胳膊。
可她力气太弱,根本无法制止!
苏健时蹲在地上看着那床底,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你说的没错,果然,挺脏的。”
此刻苏桐脑间只有两个字。
完了……
当场在她卧房中搜出男人,爹爹要如何看她,如何原谅她?
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看,心想着,伸头一刀缩头同样一刀,若主动交代,爹爹或许还能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轻饶了她。
索性……
“女儿对不住您,女儿让您难堪了,我本就同怀……”
“怀什么?”苏健时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知自爱一些!你瞧瞧这床底藏的什么?”
“藏的……”
“女儿家家的,脏鞋子为何往床底下塞?”
苏桐:“……”
那么,陆怀瑾呢?
“秋茗你也是的,别苑中下人数十,你也提点着些,小姐屋中必得打扫干净。”
“……是。”此时的秋茗也很懵。
小姐屋中每日都有人清扫,绝不放过一个犄角旮旯,哪会藏着脏鞋子。
但老爷吩咐了,她只得乖巧应下。
苏健时扫了一两眼,确实没见有其他人的迹象,有些抱歉地叹息道:“桐桐,你这回闹得咱苏家也不好看啊,我先去前厅等你,你梳洗完毕去找我,好好解释解释。”
“是,爹。”苏桐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是疑惑。
方才那么短时间,陆怀瑾如何出去的?
毕竟门窗那儿有阿成守着……
思及此,苏桐抬起眸子,往房梁上看去。
这一看,清澈杏眸立时呆了住。
蹲在梁上的那位,可不就是陆怀瑾?
目送秋茗领着爹爹同阿成走出小院,苏桐将门一关,一栓,回头便指着梁上那男人,“往后,未经我允许,你不可擅入我房间……不可擅入苏家别苑。”
陆怀瑾跳至她面前,捏捏她鼻子:“我若想你了,要如何?”
“憋着。”
“你若想我呢?”
“不想你,今日我快被你害死了……“
“让我来听听,今日我桐儿吓成什么样了。”他说着便要凑过来听心跳,却被苏桐按住后脖颈,在他耳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小娘子饶命……”
苏桐收拾好便去了前厅,向爹爹解释近来发生的事。
苏健时本就晓得秦书玉没安好心,自然明白女儿得知实情后的愤怒同报复,因而也未追究。
话至正题,苏桐问道:“爹,您上回来信说南疆那边已按照我信上所写安排,成效如何?”
她请求爹爹置办药材及囤粮,自然,最重要的是对叶村一带的防护,将隐患解决在萌芽之前。
苏健时未看她的眼睛,遐想一般眼神微微放空,“嗐,你可别低估我们苏家人的办事效率,这点事还能难到我?”
“谢谢爹,若能保南疆平安渡过,您功不可没!”听见他说得如此笃定,苏桐自是欣慰。
不愧是亲爹,居然都没置疑几句,便相信明年会有鼠患爆发,且还按照她的安排,去做了所有的前期事宜。
前厅上了餐粥,苏健时吃上几口颇觉惬意,忽问道:“桐桐,是谁告诉你,明年有鼠患的?“
事到如今,苏桐不便再瞒,不似告诉陆怀瑾那般要纠结很久,她脱口便说道:“我其实,死过一次了,在两年后……”
“噗——”
“爹!”
苏健时未绷住,喷了一大口粥。
苏桐好说歹说,他才连连点头表示相信,饭间也极其认真地聆听女儿重生的那一二三事……
然而人一出前厅,他便招手让阿成附耳过来。
小声道:“小姐精神上出问题这事儿,切莫传扬出去。”
阿成严肃地点了点头:“是……”
“我在南疆什么都没布置的事,也别让她晓得……”
“我明白的,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