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
秦书玉看着抬头那一行字,那字间似藏着针带着刺,蛰得他眼睛生疼!
“愿妻苏桐相离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秦书玉盯着这和离书,目眦欲裂。
何时的事?
洋洋洒洒一篇,上赋有他秦书玉与苏桐签字,这文书字迹,赫然是父亲所书!
秦书玉呆木一瞬,忽想起在狱中等待判决时,母亲曾拿一份文书让他签字,说可以向上头说情,为他翻案……
那时他苏醒没多久,脑子还是糊涂的,加上并未对母亲设防,便想也未想地签了。
定是那时动的手脚。
他的父母,竟然自作主张将他同苏桐和离!
秦书玉脑间一片混乱,伸手便要去抢和离书。
苏桐早知他要如此,利索收回,叫他扑了个空。
一时踉跄,他竟一头栽了出去,跪趴在老夫人遗体前,想起他方才还大言不惭命令苏桐下跪,想起之前为了苏桐甘愿挨杖,想起他日日纠缠不顾脸面……
想起他为了唤回苏桐,亲手堕下的胎儿……
秦书玉羞愤交加,一张俊脸恨不得滴出血来!
不止秦书玉,这份和离书也让秦清河涨红了脸,低声问姜锦,她是否早已知情。
姜锦并未理他,只忐忑看着秦书玉。
这时的他,像极了一头正待爆发的野兽。
一双红瞳,正死死地盯住秦仲。
“清河,你过来看看这是何物?”秦仲担心秦书玉对自己不利,便向秦清河打了一个暗示。
可秦清河一向直来直去,哪看得懂父亲暗示?
他只顾暗戳戳同姜锦打听,连秦书玉的怒目都未瞧见。
秦仲不敢开口,本以为低调一些,待秦书玉气头过去,再向他道明苦心。
然而……
秦书玉可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父母,联手将他逼至今日这境地,那些日子受的苦,蒙的羞,失去的至亲,他总要讨回来!
他一步步逼去,“父亲,谁让你自作主张为我写和离书?”
秦仲在棺旁,本是为夫人入殓封棺做准备。
正好,手边搁了一把锤子。
“书玉你莫恼,为父也是被陆怀瑾逼的,如果不写,你将会被重判……”
“即便被人所逼,你也可以将实情相告,何必瞒着我不可?”
“若告诉了你……”
“若告诉了我,你如何从中得利?”
秦仲实被他的猜测擂到了,“为父岂会为了好处出卖你?”
“如何不会!自从那案子后,你整日同朝廷中人有所来往,那便是你得的利!”秦书玉不容他狡辩,忽得扑了上去!
“逆子,你给我退下!”
秦仲惶惶怒吼,却未起到半分作用。
秦书玉毕竟年轻,身子利索,转眼便扑至秦仲面前,伸手便要抓他!
“逆子!”秦仲为做自保,胡乱中抓起手边的锤子。
眼下状况他也顾不得轻重缓急,扬起锤子便朝他脑门上砸去!
又准,又狠!
这一锤下去,秦书玉甚至连反应时间都来不及,笔直地仰倒下去。
正巧,砸在了老夫人身上。
“书玉!”
一群人后知后觉,疯似的向秦书玉奔去。
满脸悲痛的人们纷纷越过苏桐,将平淡如水的她,衬得尤其不近人情。
但很抱歉,她还有更不近人情的。
“我同秦书玉已无关系,这苏家宅子我自当收回。念在老夫人尚未出殡,我再宽限各位十日,十日后若我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秦家人,那么,便请各位恕我无礼了。”
“别说这事了!”秦仲失手打伤儿子,后悔地涕泗楼流,央求道:“你快救救我儿子啊,你是大夫,快救救他啊!”
苏桐垂着眸光,并未看他。
她眼中的秦仲,爱端官架子,哪怕已被踢出朝廷,在她面前亦是一副高高在上。
昔日他端得有多高,今时求饶便有多像狗。
“老爷子您照着他命门打,又要让我医治?”苏桐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大夫可医自生的病,却救不了自作的死,很抱歉。”
依她多年行医经验,秦书玉多半是废了。
不顾秦仲苦苦哀求,苏桐表情冷漠地走出正堂,正巧见着牛容容披了一身花衣,在院中起舞。
“哈哈哈哈,可真有意思啊,我家秦宁废了,这又有个小叔废了!”
“秦家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哈哈哈……”
牛容容一边转着圈,一边往游廊那边去,正巧遇着从听澜院那方过来的沈冰。
沈冰才堕了胎,身子尤其虚弱,险些被牛容容撞倒在地。
“沈冰你来得正好!”牛容容握住沈冰苍白的的手,一脸的惺惺相惜之态,“以后我就不寂寞了,我照顾我的秦宁,你照顾你的秦书玉,咱俩以后做个伴也好。”
沈冰紧抿着唇,眼中含着一大泡泪,却不敢开口诉说一字。
苏桐身后仍然号声阵阵。
但她已然分不清谁是谁了。
只知此刻,这方院外的天空万里无云,云雀高飞。
她加快脚步离开了苏家。
大门外,一辆马车已等在那里,她二话不说上了车。
马车缓缓驶离。
苏桐一眼,便看进陆怀瑾那双深情的桃花眸中。
“心情可好?”
苏桐下意识咬了咬唇。
她说不清。
陆怀瑾将人堵在臂间,显然是逼问的口吻:“不忍了?”
“哪有?”苏桐拿开他的手,想起什么,便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今日同秦书玉摊牌,主动戳破了和离书一事,会不会令你蒙受委屈?”
严格算来,那东西是陆怀瑾以权谋私换来的,皇上还因此暂罢他的官,亦不知未来如何。
“风头过去了,要不了多久,将有好事传来。”
“当真?”
陆怀瑾掸了掸袖袍,务必让自己看起来更为体面些,谱儿算是摆上了。
“那还有假?我陆怀瑾向来说一不二。”
苏桐正要说什么,马车外的陆七小声禀道:“大人,属下接到东宫消息。”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