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
就说他不会正经。
漫说被禁足两日,哪怕打断骨头也变不了一个人的本性。
“嗯?”
陆怀瑾再次出声,那口吻仿佛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耐……”
苏桐鬼使神差从齿间露出这个字来。
说完脸皮登时便红了,背过头不敢看他。
陆怀瑾拍了拍马车,长声一叹:“看着挺结实,不至于轻易散架。”
苏桐:“……”
那叫“轻易”散架么?
车轱辘离家出走,惊走了当值的马儿,且那马儿她至今不曾寻到。
这局部镶了金铂且加固的车都没他皮厚!
陆怀瑾低调随行一段距离,在过一个偏僻拐角时,楚文忽将马车停在一棵老槐树下,不知在想什么,“哎”地大叹一口气,对苏桐道:“我想起苏家还有些东西没带出来,小姐您先在这儿等我。”
“唉……”苏桐正要留他。
岂料他动作极快,转眼便从拐角消失。
紧接着 陆怀瑾妖孽似的脸出现在车门前,眼底藏笑:“他倒是识趣地很。”
话一出口,他利索地跳上马车。
再“哗啦”一声,车门关死。
然后二话不说将女人揽在怀中,一双浓情四溢的桃花眸依依不舍望着,不待她出口,他便主动交代。
“令你忧心两日实非我愿,却也非你所想“父亲虽动怒,可也未将我如何,我自请去祖宗面前跪了两日,因不想你去找父亲求情,便封了消息。”
“那你……”苏桐急着去看他膝盖可有受伤。
陆怀瑾捉住他慌乱的小手,笑得越发肆意勾人,“心疼我了?”
“岂能不疼呢?”
陆怀瑾俯身而来,撑臂悬在她身上,声音极致撩人。
“那便……让我们都好好疼疼。”
“怀瑾,少不正经。”
“哈哈,你见我几时正经了。”说罢便吻上她的唇。
“咴律律——”
马儿长嘶一声,似被恼怒了一般,忽而扬起前蹄。
次日,苏桐便是乘这辆马车去了刑部。
接秦书玉。
临行前,她还扔了一张软垫子进去。
陆怀瑾辞了官,秦书玉这案子因其特殊性,于是落在了左侍郎吴帮身上。
苏桐为侍郎母亲治过病,精湛医术很得吴帮欣赏,不仅免了她的礼,还亲自带她去临时监牢找秦书玉,对她极为客气。
“大人,”苏桐随在他身后半步,“稍后民女有件事要劳烦大人。”
“苏大夫直说好了,”吴帮爽朗笑道:“只要本官力所能及。”
“好的大人。”苏桐也未多说,眼底自有心思。
寒暄了三两句后,已来到秦书玉牢房门前。
听见苏桐声音,秦书玉激动地从草褥上爬起身来:“桐桐,你来接我出去了?”
苏桐掩着眼底冷笑,“是啊,书玉。”
这时吴帮朝狱卒招了招手,示意开锁。
“等一下,”苏桐却叫停那狱卒,歉意地向吴帮道:“吴大人请容民女同书玉说两句话。”
“苏大夫请!”
“多谢。”
吴帮前脚离开,秦书玉已迫不及待抓住苏桐的手。
“桐桐,今日回去后,你向我爹娘好好道个歉,他们定会原谅你的,你既已同我冰释前嫌,咱们这秦家总要维持和睦。”
道歉,咱们秦家?
谁要跟你“咱们”?
苏桐哭笑不得。
秦书玉还是那老样子,企图用老招式来左右她,这边才得了些便宜,那边儿又要打压她,控制她,永远站在主导一方,生怕她冒出反抗的尖尖儿。
她至今也想不通,她一个少年成名的医道圣手,前世怎就单吃秦书玉那一套。
凭他这张脸么?
秦书玉确实长了一张好脸,相比于陆怀瑾精致的狷狂,秦书玉玉树临风,是自带柔光的漂亮。
可如今,她亲手揭开了那张好看皮子,将他真正的嘴脸暴露于面前。
“你说得没错,”苏桐低眸看一眼他的手,牢中暗淡,她得以将厌恶完好地藏于眼中,笑着道:“我想道歉来着,也得看人家是否接受。”
“你只要……”
“书玉,我有话同你说。”苏桐声音变得软了些,哝声中透出些许撒娇意味。
秦书玉一听便知稳了。
果然他拿捏苏桐,那叫一拿一个准!
秦书玉放下心中大石,亦收回对她的小心谨慎,摆出一副大丈夫作派,面色高傲。
“何事?”
“结案的事。”
瞧他这模样,苏桐又悲又恼。
这般恶心的嘴脸,为何她前世竟未看够?
她曾以为,秦书玉婚前从不碰她,乃是出于修养尊重,今世才幡然醒悟,秦书玉单纯瞧不起她罢了。
秦书玉曾贵为丞相之子,又是最受宠的一个。
而她苏桐,哪怕身后堆着金山银山,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商人。
他接近她,仅为取财。
利用她,却从未拿她当人看待……
往事掠过心间,苏桐很快便回了神,不知不觉恼红了眼眶,唉声叹气看着秦书玉。
“书玉,一旦赎杖,这罪名你便是担定了,且无回旋余地。”
秦书玉眉眼间闪了闪:“但我若不认,将会重判,而我却无力翻案。”
“书玉,你可考虑过我?”
说到这儿,苏桐掩面抽噎了起来:“你担了罪名,叫我以后怎有脸面出去见人?”
“人人都可指我脊梁骨,说书玉你大逆不道对兄长下手,说你装作瘫痪在床,只为图二嫂服侍……书玉,这事儿咱不能认。”
秦书玉自然不愿认罪!
他醒时什么都不记得,莫名其妙给他安个弑兄未遂的罪名,他岂能甘心?
可已到了这一步,他不认又如何?
“桐桐,我也是没办法。”
苏桐面色冷硬了些,也拿起腔调来,“我本已问好了关系,你仍有翻案可能,既然你甘愿认罪,当我没说。”
“打通关系了?那我不能认。”
苏桐咬着唇,“嗯。”
秦书玉对卫律略有知晓,人犯如不服判决确实有上告机会。
何况苏桐已打通关系,更有翻案把握!
不待秦书玉兴冲冲开口,苏桐道:“我将这事跟吴大人说说。”
她话一落便丢下兀自欣喜的秦书玉,边走边拿出帕子,用力擦拭被秦书玉碰过的手。
见吴帮面便道:“大人,书玉说他不认罪。”
“这小子!”
吴帮叫气得腮帮子生疼。
他本就是半路被拉来顶事儿的,案子办结也算结果了一桩心事。
谁料那狗东西出尔反尔,岂不故意耍弄他,寻他的不痛快!
苏桐细声软语问:“那,赎杖的银子可以退还了么?”
“既然不认罪,自然不可赎,”
吴帮不知秦书玉那狗脑子在想什么,这便唤来下属,“拟文书,为秦书玉退赎杖银子。”
“是!”
苏桐微笑福身:“谢大人。”
下属一退,吴帮又黑着脸喝令左右狱卒,“来人,将秦书玉拖出来,狠狠地打!”
“是!”
这一喝,隔了十丈的秦书玉听得一清二楚。
眼见着狱卒如狼似虎一般过来拖人,他白面惨青。
“小生不服判决,意欲上告,此案未结,为何还要打小生?”
吴帮气冲冲过来,指着他的脸便骂。
“你个混帐东西,不通卫律居然还敢上告?刑部司天下刑名,决案俱是最终判决,你上告?你莫非还想去皇上面前告御状!”
“可小生不认罪……”
“人证物证俱在,判决一经下达即刻生效,认不认罪乃你个人自由,并不影响生效执行!”
“另卫律有云,犯人如有怠于悔罪,或藐视律法者,一律不得赎!”
秦书玉瞬间慌了神。
在苏桐面前的高傲清贵全都消失一空,惶然看向苏桐:“桐桐这是为何?你找的哪位大人,谁给你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