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茗猜不出小姐想法,听得有些懵:“为何好事,还要按条件通报?”
苏桐笑着反问一声:“那又为何不可按条件?”
“这……”秋茗低眸瞧着纸上娟秀小字,默默自念两声。
条件中限定身材、身量,更偏女子与瘦小男子。
怪了。
按着条件,秦家两位少奶奶同样在列。
秋茗与梧桐院中丫环将此事通报各院,半个时辰后,苏家前院中满满当当,已集齐所有符合之人,约四十来数。
已入夜,十只火盆并火把若干,映亮院中。
凡不在条件之内的,皆被楚文带护院阻拦在其余院落。
人群中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小姐口中那好事究竟为何事。
“小姐一向阔绰,兴许要发些银子?”
“没道理啊,发银子为何要拣着符合身量的人发,厚此薄彼不是小姐作风。”
“莫非根本不是好事儿?”
“奇怪……”
不知情的人胡思乱想,心中有鬼的,却惴惴不安!
苏桐将一块用羊皮纸半包着的,与玉銙相类的玉片示出,故意混淆视听,向各位说道:“楚文前些日子拣了这东西,今日才告知于我,我一见此物,便知此物有蹊跷!”
人群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楚文也微微惊异,心道陆怀瑾为何把这东西交于小姐。
苏桐目扫诸位,声量一再扬起:“这玉上,有毒!”
话落,群情惊诧。
“谁身上带有毒的玉,意欲何为啊?”
“看来玉的主人,不是个善茬……”
“大家安静一些!”苏桐声音盖过众人,待静了下来她才继续:“此玉受剧毒浸润,毒性可经久不散,碰过它的人,毒素会通过皮肤深入血液,自生至逐渐失控,我苏桐行医济世,哪怕此人可能在我家中行窃,我亦甘愿救他一命。”
她从身上掏出一包药粉,洒进案上那一铜盆水中,“因我见那人身量似你们这般,便将你们全部召集于此,验毒。”
“啊,这如何验呢小姐?”
“可我并非玉主人啊,从未碰过……”
苏桐充耳不闻各位议论,以白帕在那玉片上擦试两三次,再将药水泼于白帕。
众人凝眸以待。
不过转眼间,白帕开始发暗,墨色立显于人前。
“这是真的!”
“玉上真有毒……”
苏桐道:“因那人涉嫌盗窃,心有顾虑,如自动招认,可免其余人陪同验血,若不主动认领,在场所有人皆要验明。”
见无人站出,她沉声道:“既然如此,开验吧。”
苏桐待下人一向不薄,下人们亦甘愿听凭安排。
不需小姐多费口舌,下人们自发排出长队,有条不紊验血。
唯有牛容容花容失色,与身侧的姜锦暗暗嘀咕。
“玉有毒,却无人出面认领,岂不奇怪?兴许玉的主人根本不在这些人中,否则,谁会不顾性命,也要瞒着盗窃这种小事?“
姜锦瞧着苏桐那方,似在出神,一时间未应牛容容。
牛容容拐了她一肘子,“你这闷葫芦忒无趣,下人们验血,凭何让我们两个主子验?”
“大嫂莫激动。”姜锦这才出了声,旋即又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我如何不激动?”眼见快要轮到自己,牛容容更觉憋屈。
“我好歹一大少奶奶,被一个苏桐掐着脖子像什么话?我不验,要验,你们验去!”
她气哼哼地拂袖而去,苏桐瞧见,朝秋茗递了一个眼色。
秋茗近来也同秦家几人斗红了眼,领着梧桐院中两名丫环便追了过去,二话不说,左右架起牛容容,拖向验血处。
“你们放开我,大胆,我是大少奶奶!”
“你就是老太太,也得验这血!”秋茗一声喝,端的是个没大没小的架势!
任牛容容挣扎撒泼,秋茗拽着她插了一人的队,麻利将她指尖戳破,挤了一滴血至盛放药水的小碗中。
“啊——”
牛容容又痛又辱,嗓中吼出一声凄厉惨叫。
鲜血入碗,血渍正常淡化,未见异常。
牛容容大骂着挣脱两名丫环,气急败坏指上苏桐:“弟妹你太过分了,你存心要与我不快是也不是!”
苏桐眼观鼻、鼻观心,极其平淡,“我只想救那人,冒犯之处还请大嫂谅解。”
“我偏就不谅解了,如何!”
苏桐无心与她纠缠,轻笑一声:“不谅解,便算了。”
“你在羞辱我,你这……”
“秋茗!”苏桐声色微扬,“从账房取十两银子送于大嫂,全当今日受辱补偿。”
“是,小姐!”
如此一来,牛容容更觉受了奇耻大辱,脸皮瞬时红作一片、黑作一片。
羞愤下,竟不知要如何反唇相讥,方能扳回一城!
苏桐立刻让丫环将牛容容送走,仔细盯着余下未验血之人。
余下不足二十,姜锦在其中。
姜锦前头那瘦小男子顺利通过验血,与玉无关。
下一人,便是姜锦了。
姜锦捏着帕子,面皮发白,看着碗中那清澈药水,神色略显慌张。
“二嫂?”苏桐笑着将姜锦一遍打量,依然用寻常间温和淡然的口吻提醒:“后面还有人在等,不若尽快做了吧。”
“弟妹,我有些怕,我对……”
姜锦用力绞着帕子,火盆余光下,可见她额上染着一层薄汗。
“如二嫂怕血,我将你眼睛蒙上便是。”苏桐收敛浅笑,果真要上前为她蒙眼。
许是担心遭牛容容同样对待,向来轻声缓语的姜锦,忽对苏桐发起火来:“莫碰我!”
她自看出苏桐决心,今夜难逃一验。
然而……
事到如今进退维谷,她无路可走。
姜锦颤颤巍巍拿起针,牙根一咬,一针刺上食指。
正要将血滴入药碗时,忽响起楚文声音:“小姐,有贵人来了!”
趁苏桐分神,姜锦将手指缩回袖中,极力压抑慌张。
楚文箭步至苏桐身侧,在她耳边低语一声。
听完楚文所言,苏桐微惊,顾不得验血,忙迎向大门前。
还未看清那人面容,便听他虚弱发沉的声音。
“苏大夫,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