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平静和缓,苏桐却一眼看出,他眼底隐怒,似要爆发。
为免影响病人,她让另一名大夫接手,这便领了陆怀瑾去后院。
人刚出后堂帘子,手腕一紧,竟叫他一把握住,不由分说将她压在墙边。
“陆大人……”
“你在玩火。”陆怀瑾惯于不形于色,无论发生何事,旁人只可见他或静或笑,一张俊容从不失色。
然此刻,怒气就那么明明白白堆在脸上,不曾有半点掩藏,“为何要招惹殿下,那种天皇贵胄,是你配招惹的?”
陆怀瑾的怒点,竟是在这儿。
苏桐略失意,叹气道:“民女本就与皇家有所牵扯,民女正经行医,何来招惹?”
“你至今都不知自己的处势!”
“民女多谢大人提点,但……”
陆怀瑾耐心不多,冷峻面容几乎要压在她的脸上,“小小大夫,任何一双权欲之手都能将你覆没,你再不认清自己,以后必要惹来灾祸!”
苏桐望着他苦笑。
她很想听陆怀瑾的话,并好好疼爱他。
可无论她说什么,陆怀瑾都不会相信。
陆怀瑾说的极是,权欲之手下,她不过小小大夫,渺小如蚁。
秦书玉瘫了,并不一定能阻止她与陆怀瑾的惨剧。
只因她与陆怀瑾,都不过是那双权欲之手下的棋子!
苏家已牵扯三皇子表弟一案,苏家必定难以抽身,与其被动接受裹挟,何不寻找机会,主动出击?
“说话!”
陆怀瑾一声低吼,苏桐微微一颤,“民女想,替李掌簿求个情。”
“只为求情?”陆怀瑾怒意更深,乃至压不住情绪,手越发地重,似要将她的腕子捏断:“想求情,可以来求我!”
苏桐诧异抬头,见陆怀瑾眼中也有一缕惊色浮过。
他勿促松开,面上神色随之沉下一些。
苏桐本以为他又要一番说教,哪想他拂了拂袖袍,又恢复满面清冷之色,径直去了。
目送他背景离开视线,苏桐无奈之余,又“卟”一声笑开。
陆怀瑾啊。
经陆怀瑾提醒,苏桐便知李平打残小霸王一事,或许已现出祸根。
何况宗阳私逃,好几日杳无音讯。
苏桐不由自主地惦起心事,一时失了神。
“小婶婶,我们饿死了!”小胖子秦庸扭着肥腰进了偏厅,弟弟妹妹也随同进来。
两个小的还算乖,坐在桌边等长辈发话,秦庸却早已忍不住蠢蠢欲动,朝着鸡腿伸手。
苏桐用筷子敲走他的胖爪子,虎着脸道:“还有长辈没来。”
然席间早已坐了老夫人、秦宁夫妇、秦清河夫妇与她苏桐本人,这宅子里,哪还有其余长辈?
老夫人冷哼道:“苏桐,知道你厉害,但也别欺负小孩啊。”
苏桐道:“人没到齐。”
牛容容嘴角抽了抽,“谁啊?莫不是那位陆大人?他……”
牛容容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天晓得,她多想在众人面前,揭穿她与陆怀瑾眉来眼去的事儿!
可她又实在怕,万一又叫陆怀瑾捉去,谁知下次还有没有那命在!
不出十个数,楚文与其余小厮抬着仍昏迷不醒的秦书玉进厅。
秦书玉虽不能动,脑子却清楚当下发生了什么,偏偏想动动不得,想喊喊不得!
他一来,秦家数人无不大惊,一个个地叫嚣了起来。
“三弟!”
“苏桐你为何如此,你莫要再折腾我儿了!”
“我小叔若有好歹,我们饶不了你!”
“……”
苏桐一个不理,叫楚文将人扶在桌前坐下,这才向诸位道:“有件大事,人员到齐了说为好。”
秦书玉歪歪斜斜地半靠椅背,因是瘫了,身体软绵绵的一团。
老夫人瞧儿子这副惨状,哭得眼眶通红,心里愈发记恨苏桐,恶毒道:“你如今折煞我儿,他日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苏桐从秋茗那儿接过账本,面无表情向各位说道:“我苏桐在此宣布,从今往后,由我指定之人掌管账房与库房,两个月后,我个人嫁妆产生的收益不再进入公账,更不再向各位发放例钱。”
“你说什么?”牛容容第一个不答应,“啪”地拍案而起:“老太太还在呢,你就敢独断专行,想着分家了,谁给你的胆子!”
“你们别急啊,”苏桐笑道:“我嫁妆产生的收益本就归我个人,有何不可?莫非你们秦家这一家子,老老少少们有手有脚,都来吃我嫁妆?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瞧着那几位也要各抒己见,苏桐又扫视一眼这偏厅。
雕梁画栋,实在的大富之家。
却养着一堆会咬人的白眼狼,真叫讽刺!
苏桐道:“这房子也是本人私产,所以,各位也不能再住了。”
老夫人听后两眼一黑,当场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