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周走出婚礼现场,走到了酒店外面,看到从夜空中飘下来的雪花,他的手机一遍一遍地打过去,都是忙音,没有人接起。
一朵冰凉的雪花飘进了他的黑眸里。
该回家了,他想。
林渠把车开到了他跟前,从驾驶座绕过来给他开车门,“宋总,蓝辛去流璟湾查看了,沈小姐不在那里。车子也不在停车库里。”
宋寒周怔在原地,无数雪花从他头顶落下,他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唤。
转瞬即逝。
一种隐隐的不安萦绕在他复杂的心绪间。
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家里。
她又逃了吗?
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他坐进车里,揉着又开始一阵阵发疼欲裂的太阳穴,低沉的声音透着疲倦,“回去。”
他决定信她一次,去家里等她。
信她一次。
不能乱。
也许她只是出门去买东西了,手机放在包里没看见而已。
会回来的。
一定会回来的。
林渠一边观察着后座男人的神情,一边加快速度开回流璟湾。
路上,雪越下越大,而且,在前方要通过锦江大桥时,交通开始拥堵起来。一直停在原地堵了十多分钟,林渠没了耐心,决定下车去问一下情况。
一辆指挥交通的交警摩托车开过。
“请问,前面出什么情况了?”林渠叫住交警询问。
雪花落在他的眼镜上,他摘下眼镜来擦拭着雪水,一边听交警说:“中段有车子落水了。救援车要开过来。你们往左边那条道开,已经疏通了。”
“好。谢谢。”林渠回到车里,向宋寒周解释了情况。
“嗯。”
男人坐在阴影里,车窗折射出外面的车灯和路过的救援车红蓝灯光,在他晦暗的黑眸里,留下了交织的五光十色。
很快,左侧车道正常行进了。
林渠松了口气,慢慢跟着前面的车辆往前开时,他往右边望去,看到了在救援包围的区域里,有一个人的身影格外眼熟。
“那不是傅绍庭吗?”林渠叫了出来。
沉默中的宋寒周被他的声音提醒,拉下的车窗里,雪花被吹进车里,江面上的冷风从下往上,扑面而来,一股咸涩的气味。
宋寒周看到了立在那边的傅绍庭,高大的身体被抽去了魂魄一样,立在原地。
当傅绍庭抬头的刹那,他也看到了对面车子里的宋寒周。
四道目光相撞在一起。
宋寒周目睹了傅绍庭眼睛里的绝望,不知怎的,他感觉被他的目光抽去了呼吸似的,在傅绍庭的背后,是漆黑望不见底的远处江面。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宋寒周立即打开车门,向傅绍庭大步跨去。
林渠暗觉不妙,立即追上宋寒周,“宋总!”
还差一步,宋寒周就要走到傅绍庭面前,可他停住了,身子僵立在原地,看见了傅绍庭手中死死抓着的一条围巾。
那条紫色羊毛围巾,是他在出门前给沈般般亲手围上的。
“这条围巾为什么在你这里?”宋寒周试着开口质问傅绍庭,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被夺魄了般的傅绍庭听到宋寒周的问话,突然间苏醒了过来,他疯了般地转身跑向身后的护栏,对着底下的江面,发出了嘶声力竭的绝望吼叫。
“般般……般般!”
“般般!”
寂静的江面上,唯有雪花坠落的声音,一切消失于无。
宋寒周看着得了失心疯一样的傅绍庭,阴沉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缓慢的不解。
林渠被他一把拽了过来,只见他死一般寂静的黑眸转动了下,哑着嗓子,幽幽质问:“他刚才往下面叫谁的名字?”
林渠看着浑身散发着来自地狱气息的男人,被他冰冷窒息的神情吓得心脏剧烈跳动,“宋总,我立刻联系交通部了解情况……”
宋寒周的手,在抖,抖得厉害。
身子也在抖。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揪开护栏边的傅绍庭,将他狠狠摔到地上,自己往下望去,深渊般的漆黑江面映入了他的眼底。
她在哪里?
就这么死了?!不见了?!
宋寒周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甚至腿脚软了一下,险些要从栏杆上摔下去。
林渠赶紧上前,“宋总小心!”
宋寒周荒谬地笑起来,缓缓看着林渠,音色颤抖,“她在跟我开玩笑吧?她是不是为了躲我,才这么做的?”
林渠脸色难看异常。
突然间,不知是什么唤醒了宋寒周,他踉跄地直起身子,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如一具行尸走肉,走向汽车。
无数道汽车的强光,从四面八方劈开了他高大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