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洛安那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门渐渐关上,隔绝了外面宾客的喧闹。
沈般般心里的那扇门也关上了。
她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大意外,傅家的这些人心,她早已看透。
傅绍庭这样冷血的利己主义者,一切以利益为先,即便知道了傅家二十几年的丑闻,也不会把傅家放在舆论风波里置于险境。
当她转过身来时,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身后男人绷紧的神经。
她动一下,他就像提线木偶,目光也随着她的转身,落在了她憔悴苍白的脸上。
这张小脸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张铺平的白纸,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让傅绍庭去揣测,去看透她心里的想法。
她的眼里静如一片死海。
仿佛一个在海上呼救泪竭的人,最后只剩下沉默的寂静。
“般般……”
沈般般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小脸,锁了锁眉头,动作缓慢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银烛台,尖锐的顶端对准了傅绍庭的太阳穴。
傅绍庭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沈般般要踮起脚尖,才能刚好贴到他的耳边,她的另一只小手在他绷得死紧的脸庞上慢慢滑过去,嘴唇动了动,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根上。
“傅总还想睡我吗?当我的男人?尝尝亲妹妹的滋味?嗯?”
傅绍庭眼前一黑,她的手已经从自己的西装里伸了进去,肆意地在胸膛上抚摸,他的身体一下子绷紧,难耐的喘息从艰涩的喉咙里发出。
“舒服吗,哥哥?”沈般般冷笑着,察觉了他身体的反应。
他对自己还真的有不小的欲望。
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有感觉,傅绍庭就是个变态!
那只小手逐渐往下,触碰到他的腰腹,傅绍庭再也不能容忍,抓住了她的手,“般般,傅家可以补偿你。我把你接回家……唔!”
只是这一下动作,对准太阳穴的银烛台尖端,从他的眉角划过。
一条红色的血线划破了他的眉尾。
细小的血珠子从划破的伤口上渗透了出来,流淌进他的左眼里,猩红瞬间染红了他震动不已的瞳孔。
半边的视野里,沈般般的脸变成了红色,像是浸泡在血水里。
她把染血的银烛台一扔,冷吟吟地笑起来,“补偿我?怎么补偿我?给我钱?我这条命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花得了你们傅家那些肮脏的钱。把我接回家?省省吧,那个地方是我的地狱。你们傅家怎么对我的,你忘了,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一个念头疯狂地闪过傅绍庭的脑海。
她的癌症!
“你的病……怎么样了?”他滚动喉结,难以呼吸。
沈般般头也不回,离开了那间屋子。
傅绍庭追出去时,在密密麻麻的宾客之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傅戚朝带着章裕宁正在找他,看到他出现了,走了过来。
“绍庭,你脸上怎么了,出血了?”章裕宁发现了他不对劲。
傅绍庭看着身子孱弱的母亲,对傅戚朝交代道:“我出去下。这里交给你了。”
“大哥,仪式马上要开始了。你等下还要发言……”傅戚朝望着他匆忙离开会场的背影,没有把他叫住。
章裕宁问:“你大哥他怎么了?”
傅戚朝摇摇头。
沈般般在离开酒店时,差点被一辆停下来的车撞到。
傅熹禹从车里探出来脑袋,“怎么走路的,没撞到吧?……沈般般?”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在夜色里匆匆离开的人确实是沈般般。
他刚停好车,又跟傅绍庭擦肩而过,对方没有注意到他。傅熹禹纳了闷了,“安安婚礼要开始了,大哥要去哪里?”
沈般般开着宋寒周送她的那辆车,加速行驶在夜色里。
天空又飘雪了。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是晚上宋寒周出门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男人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口,“等我回来。”
他受邀去参加傅洛安和谢翘楚的婚礼,只是走个过场,彰显一下宋氏的态度。送“傅家”的礼物到了,人也要露个面,免得明天新闻头条拿他做文章。
这是留在沈般般记忆里,宋寒周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回来。】
车上安装的系统正在不断发出警告:“已偏离路线!已偏离路线!前方危险!前方是江面,已无路可走!已为您自动调整行车方向!”
刚刚进入宴会场的宋寒周,手机里发出了警报。
同一时间,结婚进行曲在偌大的会场里震耳欲聋地响起。
无数的鲜花纷纷落下,如白雪一般,漫天飞扬。
在漫天飞扬的雪花里,沈般般关掉了系统。
车子飞出江边大桥的护栏,向漫天雪花的夜空中直直地飞了出去,向下坠入漆黑湍急的江面。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宋寒周的声音:“这辆车里安装了最先进、安全指数级别最高的的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带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你只要对着它说话,就能找到我,它会带你回到我身边。”
你只要对着它说话,就能找到我……
它会带你回到我身边……
“宋寒周,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