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名进士出身的大明七品县令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形象之时,所有人也都有些咂舌,一时之间所有人倒是有些安静了下来。
只见郭文祥直接看着众人就开始说道。
“朝廷大事,皆有法度,眼下只是清丈,还未有任何消息传出,你们就开始在此阻拦,莫不是真的要造反?
本官今日好话说尽,你们不听,行,今日本官就硬要过去,你们谁若是要对本官动手的,能不管绝不还手、
清丈队去哪里,你们可以跟着,若是他们量的不对,你们就当场说出来,若是有假,你们就直接打,你们说,可否!”
郭文祥也是豁出去了。
他乃是崇祯十三年庚辰科二甲进士,派来华亭县任知县也快三年时间,算起来一任到期了,年年吏部评优,下一步他至少应当是晋升知府或者如今为官了。
正常情形之下,他的人生轨迹也就如此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阴差阳错之下靖国公周建安来到了松江府,而且他可不是来游玩的而是打算在此扎根的。
而自己作为十三年的进士,周建安则是这一科的主考,说来周建安算得上他的恩师。
有了这层关系,郭文祥打算好好的干一干,看看能不能入了国公爷的法眼,这样的话可比按部就班当官要好太多了。
而眼下清丈一事便是一个机会!
郭文祥也必须要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
果然,在他这一番话之下,所有的佃户们都被问到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见状,那些混迹在其中的人赶紧出声。
“官官相护,这郭文祥就是骗子,咱们要是信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涨税那么大的事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怎可知道,绝对是在诓骗咱们呢,咱们不要听,千万不要让他们进了地里去,到时候量好了,咱们可就真的有嘴难说了。”
“没错······”
这几人一阵怂恿,那些佃户们又被带动了起来,坚决不肯让,郭文祥肺都快气炸了。
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这几人的时候,瞬间眼前一亮,直接指着一人就开始说道。
“本知县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小子不是佃户吧,怎么,你家也要交税?”
“还有你,你看看你这肥头大耳的样子,谁家多余的粮食够你如此挥霍啊?”
“更有你,本知县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对了,想起来了,你小子不就是徐家追租队的人吗?
去年冬,你小子追租打死了人,本官可在衙门之中见过你,你是何时出来的,快·····”
听着郭文祥的话,说话的那几人吓得脸色一白,尤其是最后那人更是没等其说完便赶紧逃走,其余人等也是被周围的佃户百姓们怒目相视根本不敢在停留下去了。
衙役们倒是想上去抓他们,只是人太多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不过郭文祥的目的倒是已经达到了。
一众百姓们此时也都平定了下来,之后再郭文祥的一番耐心劝说之下,他们这才缓缓让出道路让清丈队顺利的走了进去。
如此,清丈队也终于是开始忙碌的测量了起来。
当徐景宸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气的如同猪肝色一样。
不多时,这条消息便传回了衙门之中,当周建安得知此事之后,也是眼睛一亮,有些惊讶。
“这郭文祥可以啊,光是这份胆识就足够了、”
之后周建安更是得知郭文祥出自十三年的庚辰科之时,心中更是活络了起来········
此后接连几日当佃户们发现清丈队果然只是在测量田地并且没有丝毫的徇私舞弊之时,佃户们也都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但是这样的情况可不是其他人愿意看到的。
周建安倒无所谓,无论顺利还是不顺利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无非就是事情麻烦或者不麻烦而已。
但是徐董两家就不一样了, 随着土地清丈的越来越仔细,他们最后的那层遮羞布也即将压盖不住。
所以他们就必须得搞出一些事来。
很快,清丈队便陆陆续续遇到了一些麻烦,先是清丈之时地主根本不配合,导致查实困难,其次则是小队的清丈队在没有保护的时候进行袭击,导致超过一般的文吏因伤不能继续清丈,整个进展也直接拖慢了下来。
郭文祥将此事报给了堵胤锡和解学龙两人, 但是他们早就得到了周建安的指示,干脆直接将锅甩给了下面的一众知县,这让郭文祥等人很是老火不已。
郭文祥还好,他毕竟是想干事的,但是其他几个县的知县就不一样了,他们跟本地乡绅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在这种情况之下更是打起了马虎眼。
甚至还明里暗里的变相承认朝廷要涨赋税的事实,这导致其他几县的民怨不停的攀升。
而郭文祥这边,则将办法想到了其他的乡绅们身上。
他将所有的乡绅们都召集到了华亭县衙之中,而除了徐董两家以为也全都到了。
郭文祥直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说国法,说国情,听得这些老秀才们不停的连连点头。
“众所周知,松江之民地十之四五都实属徐董两家,而我等皆在朝廷律法之中行事,虽有拖欠,但绝对不多,朝廷既然既往不咎,我等也甘愿听从朝廷号令。”
“是啊,那徐董两家若是等清丈完毕,他们必定会倾家荡产!”
“我等虽为小民,也有功名在身,也知国法难容徇私枉法之事,县尊放心,我等愿听号令!”
见说服了这些小乡绅们,郭文祥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每人手中的土地不多,但是加在一起可就多了,下面的佃户也不少,有了他们的支持,那此事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正在郭文祥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徐董两家再次出手,一则消息则是飞快的传到了郭文祥的耳朵之中。
“县尊不好了,清丈队的人打死了佃户,乱了,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