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丈队的人打死佃户?
郭文祥一路上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对劲,而当他来到城外一处农田之时,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吓的他随之一震。
远远的便停了下来。
不止他有些害怕,身旁的衙役们此时也是不停的吞咽口水,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那些佃户,可不是什么善茬,看着他们一个个手中拿着的镰刀锄头等物,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的犯怵。
崇祯七年,当时的华亭县便掀起过一次声势浩大的闹租之事。
那一次可是有上千人因此殒命,但是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而这一次看起来明显要更加严重一些。
所以这些衙役们都心存忌惮不敢上前。
郭文祥脑海之中则是快速的思索着,而后猛地下定了决心一般。
“富贵险中求!”
“妈的,不拼一下,怎么可能入得了国公爷的法眼!”
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过后,他一咬牙,直接下令。
“所有人跟本县立刻过去,胆敢不进者,别怪本县不留情面!”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朝着前方走去,这些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都无奈的跟了上去。
而当这群佃户们看到郭文祥的时候,也立刻就围堵了过来。
“县尊大人,你们不是说只是清丈吗?
现在怎么还打死人了,你们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谁都知道你们跟那徐家董家穿一条裤子,说起来是清丈,可是大家伙却觉得你们这是又想加租了吧?”
“那靖国公爷的威武军前来,怕不是钱粮不够用了, 就想从咱们松江百姓们头上去抠,呵呵,你们当真是好算计!”
“就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们清丈下去了,到时候咱们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你们既然不让我们活,饿死不如拼死,也要让你们好好看看咱松江府的人不是孬种!”
听着周围佃户们的话,郭文祥眉头紧皱,脑门上的汗珠更是一颗接着一颗不停的落下。
他倒不是害怕了,而是他发现这些人里面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些怂恿之人。
这可不正常啊!
若是那些人在,他还可以借题发挥一下,但是这些不在,那就难办了。
他黑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在意这些佃户们放的狠话,而是官袍一甩,直接朝着人群之中走去。
而如他所料的一般,佃户们并没有动手,但是却直接将郭文祥带来的衙役们给拦在了外面。
郭文祥却丝毫没有在意,径直来到了最中央,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名老农后,神色一震,再一看旁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数名清丈队的官吏们,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先是喝止了周围佃户们的起哄,而后认真的问道几名文吏。
“到底怎么回事?”
“郭知县,我等皆是读书之人,莫说杀人了, 平日里连鸡都没有杀过啊,我等正在热火朝天的测量着,这老头直接走了过来,我等还未开口,他便掏出一刀来直接刺进自己胸口之中、
之后又不知道是谁大喊大叫了起来,然后,然后我等就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了。
郭知县,你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文吏的脸上写满了委屈,而周围的佃户们却压根不信。
毕竟谁会没事来死在他们面前。
而且这老者他们更是认识,就是附近村子里的李老汉,家中还有一子一女,儿子正欲娶亲,这个时间他怎么可能如此去做。
相反,佃户们冲过来的时候这里就他们和李老汉,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听着四周纷吵之声郭文祥却冷静到了极点,可还没等他说话,一群官兵便朝着此处而来。
郭文祥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听来人一声大吼。
“佃户作乱,已将华亭知县挟持,兄弟们,冲啊,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话落,只见那队官兵们便直接朝着此处冲了过来,这一下更是激起了佃户们的愤怒,一些人直接操起农具朝着官兵们冲了过去,一些人则是将郭文祥真正的挟持了起来。
一时之间场面大乱,郭文祥也是依稀之间发现来的这些官兵居然不是威武军的兵士,而是附近卫所的兵士。
他瞬间知道这肯定就是徐家在搞鬼了,他大声的喊了起来,可是这点声音却很快被声浪所淹没,没办法现场实在是太乱了。
不过好在这些卫所兵士其实跟普通的百姓也没多少区别,既没甲胄也无过多刀枪,两者混战起来就如同村战一般。
唯一让郭文祥有些奇怪的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了,威武军的兵士怎么还没出现。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徐景宸满意极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佃农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让所有佃农们都觉得这件事就是他周建安搞起来的。
就如同崇祯七年那一次一样,在他徐景宸的谋划之下,佃户们跟朝廷相争,随后他们徐家获利,如今看来,似乎也要如此。
而和他一样,此时的周建安也正躲在暗处,看着已经械斗在一起的佃户和军户们,他脸色铁青,心中有些不太好受。
说白了,其实双方都是被人当做了棋子了。
至于是谁,周建安不用猜都知道,但是他也没办法,想要将这些乡绅们彻底的从松江府赶出去,他必须如此。
至于为什么不用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动用武力,这里面自然有周建安的考量。
前来松江府,为的可不是这个地方,他将要将松江府打造成大明第一个开海之地,贸易之地,日后很多事情都必须依靠法度才能长久。
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罔顾律法,直接用武力进行干扰的话,现在是舒服了,但是日后却又要麻烦的很。
并且若是失了信誉,后来再跟那些番人们恐怕也不好沟通了。
所以他现在必须等,等到徐家将事闹的越大越好。
大到他许久都根本掌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