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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121章 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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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关宁同皇帝说是今日,可过了三天也没见北边传来任何消息,两位随父镇西北遐裔的世子却避了探报赶到都城。

马匹赶了四个兽面囚车,上罩着黑布。一路走大道,满城尽知。城中人都不曾见过两个世子爷的样子,便猜这车前马上坐着的哪个才是世子爷。看来看去全是品官绣补的三司官员及军中人,两路看客被清道的官差赶散了。

锦阳的亲王自去藩属后便再未归过都,余下亲王战死的战死,尸骨无存,得病痨的得病痨,无敢亲近。皇帝和这唯一存活下来的兄长关系并不好,是打临川亲王故世后开始,军报及地方政务报上来的少之又少。此次西北大旱,土地裂的能塞个枣,这才有折子递上来,国土上的事何非熬到不能再熬下去。皇帝已憋着怒火等着发作了,谢关宁回来前,皇帝就用千里马传了诏书,但人不想回来,谁也没办法。

找了“替死”的两个刚到弱冠的可怜儿子,归都受天子之怒。

然却不是,两个世子爷谨小慎微,乖乖带着犯人归都交给了刑部,温宏哲不会对小辈发难,也才知道他有个贤侄还是按察使。

“你们谁是长兄?”

此番来免了大设宴席,不过同坐席用常饍。食顷,两兄弟瞧皇帝慈眉善目若一尊普渡万生的佛,这才平复紧张。则是世子纪古先掏了心肺出来,笑的极没心眼,“回陛下,臣是。他是同胞弟弟,唤作颂今。”

温宏哲膳后用茶点,便多命御膳摆了两道去座下两席,顺道仔细看了两世子,不自觉唇边弯起笑来,说:“若非衣佩发式不一,朕还真分不得你们两兄弟。”皇帝颔首,目光落到纪古坐隅,默默端正目不斜视的人身上,问:“他是颂今,按察使便是他在西北处的职位,此番在锦阳周邻四省可查事件出来?粲亲王又为何熬到大旱才提请加修水设。”

此话显然是问温颂今了,纪古侧目恨气用肘撞了他一下,低声说:“陛下跟你说话,爹交代了什么!”

他抬头,满面冷清寡言眼瞳是极淡的琥珀黄,两人分明一模一样,气性全然反着长。连嘴都懒得张一下,只淡淡看着皇帝,似捏定了温宏哲不会因他无礼而降罪。

他不想说,更不能说自己父亲有心无力因而懈怠管制。

纪古抿唇,心急的往前倾身盖住身侧颂今,朝皇帝温顺和意笑着,起身跪在殿前,道:“臣的弟弟并非是不知礼数的人,臣兄弟二人该三日前随户部谢侍郎一道归都,因水设大工未成,恐再有人借崔嵬地势挡盖,埋伏捣乱。此非一人一城之事,臣父常年练兵身体不如往初,臣不敢因急归都由西北百姓独面乱党,幸三日清缴,这才赶到。”

说到此处,纪古转头看了眼弟弟,说:“臣随父掌西北军,而臣的弟弟是读书人,见臣四处奔行便偷跟着去了乱党营地,回来被臣父打了一顿,身上的伤待愈,方才——”

经古未将话填补完,身侧便多了一道身影,颂今缓缓跪着态度依旧冷硬的,话说的简练,“臣是按察使,待事结臣便还职。”

经古气结恨恨盯着他,仿似若皇帝不在上侧他能一脚把弟弟踹翻过去,忍不下怨气低声说:“读书给读了个榆木疙瘩进脑子里,回头告诉爹再收拾你一顿。”

温宏哲和和蔼蔼观两兄弟眉目间搭上了话,陡然想念起了临川亲王在皇城时两人相处的情形,早年他也如颂今这般规矩死板,读书成了个死脑筋,所以总被大哥带着去马场策马射箭。又去扰他四哥给他母妃数落樱,他大哥喊了句:“宏粲回头。”他四哥就被砸了一头一脸的泥。他大哥不管多少岁都心存纯粹童稚,如此不正经,但在弱冠前就已得万邦信众,缄口间便能提枪策马独闯敌阵斩漠北王爵。

如今的他开朗,至少脑筋不死了。少年抱憾,铭刻永年永岁,直要随他入了土,这份想念才甘止休。

音容笑貌俯仰之间又拨开阻碍重回记忆,清晰的闭目都是。慈心的王不止他一个,那便好那便好,不是他一人懦弱了,不是他一人傻的不肯接下权利至高,重情重义,往事已成不可消磨的心疾。

两兄弟不知道皇帝莫名其妙红了眼也藏了泪,闭口双双附在地上等圣口启。

“朕要你还什么职,你做的好就继续做下去。能者担大任,你有功。”温宏哲靠在龙椅背上,第一次这般踏踏实实的坐,“西北百姓受粲亲王眷佑,已是洪福。待回去后替朕传个话,就说往昔之事不待追忆,今夕之岁漫漫长福,他有能力治好西北这等遐裔,不要令百姓失望才是。”

经古倏然亮目,说:“陛下也知道臣兄弟二人得名之意么?”他声音是卸了冗杂心绪般欢畅,极愉悦,抢了温宏哲欲开的口说:“纪念古昔情,颂留今朝缘,臣父提在兵书上的字,恰得臣兄弟一胎双胞,臣父不是读书人还苦恼了好几日呢。后来、后来好似是说闲来无事翻了老书,便借了诗取了名。”

颂今听后蹙了眉,撑地挪的离哥哥近了些,掐纪古腰间铁打出来的肉,说:“多嘴,你在攀扯什么无关紧要。”

纪古被挠习惯,不怕疼似扭着腰撞了弟弟一下说:“我没攀扯,爹让你对陛下脸色好,多通人情多说话。爹交代的你没听,这爹又没交代不能说。”

“好名字。”温宏哲啧啧慨叹,重复念着:“纪念古昔情,颂道今朝缘。”

皇帝这回又红了眼,这一句是他大哥临川亲王写的,文才不高偏热看经书,磕磕巴巴用尽所学头脑一热写在了他四哥的书上,这带去西北藩地还没扔。

两兄弟从清晨来,陪皇帝坐聊到了午膳后日头偏斜。待忍下不舍将人送出,温宏哲拍了颂今的肩,道:“若不甘心蛰居一隅,也可来都任职。”忽话锋一转,笑至弯眸,“也免你二人日后为西北藩地谁人任王苦恼,来一个在都朕也不亏待。”

颂今止步,纪古识趣自顾已经跑下殿了,他凝望纪古俊拔身影,缓声回道:“臣和哥哥不会相争一王,他能成枭雄。虽然年轻,但哥哥他很厉害。”除去厉害,颂今好似学止于此再找不出如何能夸他哥哥好词。停了停,颂今俯身行礼,说:“谢过陛下好意,臣心领。臣会将话转诉臣父,望陛下放心。”

“好,你且归去,在宫中住几日。”温宏哲又轻拍少年的肩,道:“你的意思朕明白,兄弟齐心难能可贵。”

颂今退出大殿又蓦然转身,将声音放大了些道:“臣会永远站在哥哥身后,哥哥会是西北边塞的王,臣是陛下的臣,是哥哥的副手军将。”他重重一拜,转身冲下了阶。他最后还极小声说了句,“臣父亦然这般。”

温宏哲听的一清二楚,虽心笑颂今年小幼稚,这番话却令他难将笑延到唇边。

纪古远远望见弟弟下来,跑过去伸臂揽住颂今的肩,笑脸生了几分与他不相似痞气出来,“我要你做我什么副手军将,安生在家泡药浴吧,小药罐子不经揍。”说罢,纪古重拍了下他的背。

颂今原是惊他兄长怎听见了他跟皇帝说的话,这下忽然被拍中了伤疤,红了脸又呲牙咧嘴的喊:“疼呀!手欠的主,我就不该替你说那番好话。”

纪古不说话,在他前头弯腰朝后撞了他一下,只听颂今哎呀一声,便趴到他背上去。纪古顺势直身双手揽住腿将他背起,一路奔到宫外去。颂今平时端的严谨,在宫里哪能忍他胡闹,比不过兄长力气便一路好掐他耳朵。等彻底出了宫,纪古的耳朵已红全了。

皇帝在昭通听郑廉声情并茂的慢慢诉来,陡然又中了泪穴般顷刻红了眼。郑廉在旁忙手忙脚,“哎哟,这俩小世子今日好惹陛下落泪,瞧陛下眼睛都红几番了,这还得行。陛下若真心喜欢疼爱,不妨让世子多在都城留几日。”

温宏哲自喃笑着:“四哥生了对好儿子。”言罢皇帝敲案桌,说:“你去办。”

先纪古后颂今,皇帝明白了。

这头,纪古将颂今背上了马车,撑着车身笑说:“别骂了,都骂了一路也不累。先去寻谢昀问问罗氏家在哪,去见罗姑娘你能开心,便放了哥哥一条生路。”他捂了耳朵,委屈道:“不过心疼你小身板走不了宫里的漫漫长路,好心背你却差点没了耳朵。”

纪古没来及上车,车夫先哭笑不得,“世子爷,给您用的都城的人,倒是能问问小的呀。”车夫指了斜街高头大马一行人,说:“那是五军营池提督,与谢侍郎关系极好,去问池提督准能知道侍郎现在何处。”

颂今此时伸了手出来,连拉他衣袖好几下,纪古无奈先上了车。便听颂今附耳说:“筱芾不能见我,罗氏家里现在估计正乱,等看谢昀如何办吧。”

纪古唇抿成线,说话便没了堵门的:“若不是我,现在你和她已是天涯海角各不想见,好歹你也是堂堂亲王子,平日怼弄我的手段不少,怎见个姑娘就磨磨唧唧。喜欢便是喜欢,说什么做个朋友也好……”

纪古余下的话仅剩了长呜声。

听了他的话颂今耳尖红了,捂了他的嘴,又忙收手嫌弃在他身上擦,“全是口水,你快去找谢昀,我不和你一道了,我想去听戏裕和茶楼回见吧。”

两兄弟自玄武门外相别,纪古留车马小厮给弟弟,自己独往斜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