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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116章 受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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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宽道如狭路,同色官服在路道相对。

俞尚书复醒准备出宫待在家里等候发落,身心皆是难掩的衰颓色,就连着官袍前身沾上的脏污,以及下身衣裳褶皱着失了往日端正样子,他也无暇顾及。

他低头匆匆走过,不经意抬头望向前往深远官道,忽然心触此生走来为官几十载,多营有腥秽不堪之事,却并不想出口承当。

“俞尚书,久违。”

他顿步收神,恍惚见前方站着一人,官袍革带已不是一身青衣,反多顾去是崭新针脚的绯红。

“张奉闫?”

面前瘦削身形屈向他一揖,脸上浮于不明意味的笑,张奉闫说道:“听闻尚书要挂冠卸职,谢侍郎不在都城,下官便代为前来,瞧一瞧。”

俞尚书不念计谋时脑子一片混沌,闭口自忖间想起北宸内,在苏玉堂那听来的话。他已无心去计较张奉闫口中的话,到底藏了多少嘲弄。

“可还习惯这身衣裳?”俞尚书敛目视下,盯着他腰间新打的官牌看,伸手拿着反复看了两眼,又说道:“奉闫在老夫治下的户部做至侍郎了,归家可有给尊母报去喜信。”

张奉闫脸上有笑,嘴角勾起目光冷冷,缓慢说道:“下官的官位到底还是来的不正当,无能发挥下官真正的能力,还需跟进磨砺才是,便没有将消息告知家中人。”

俞尚书抬高手停在他胸口,随便掸了两下尘而后拍了拍肩膀,凑至近处还需张奉闫哈腰去听,他也是这般做了。

俞尚书神色鸷鸷,似在谈笑间面容已近肃冷:“扳倒了老夫,你也坐不上户部首位,俞家在都城尚有威望在,你出自的小门户能在老夫身上掀起什么浪?即便日后不在户部,在都城......”

他忽然大笑,冷睨张奉闫一眼便在他身侧擦肩离去。

“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张奉闫一愤拂袖,转身朝他喊道:“早知俞尚书会报复,我便未刻意隐去名字做事,便是做足准备将你所行之事昭示于天,陛下会如处置士族李氏那般,尚书若不信,不妨走着瞧?”

两人对峙之际,远有三两人自宫门处跑过来,近到俞尚书身边个个气喘如牛,呼道:“不好了大人!不好了!都城临山郊外的宅子被,被苏大人带人前去抄了!不知带出来了什么,直往三司去了。而主宅不知为何燃了火,大人快随小的回去看看吧!”

俞尚书猛震,眼睛瞪如铜铃之大,怒而转头看向张奉闫,气至发抖:“你!你敢害我至此?你族中有多少脑袋能任你如此放肆!我们俞氏是前朝已载入典册的名门大家,你......”

张奉闫皮笑肉不笑,双手回揣袖中,颇有瞧热闹的架势,他冷笑一声便语调缓缓的说道:“前朝弘德盛世已然过去,现在是元庆之年,日后更是将由储君掌管延续。朱虚侯之已亡,尚书也该上路了。”

他笑的灿然,平生第一次觉着笑起来是如此畅快,看到俞尚书面颊抽动几下,在奴仆的催促中含怒离去。

午时过矣,刑部门下聚齐朝中各部与俞尚书私交甚好的几位官员,个个被刑部官吏奉命撵出去。

苏玉堂正站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这般默了许久。

“如今俞氏因俞尚书即将中落,他们倒是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苏玉堂忽然说话,惊到身旁陪他站着的沈立康。

“许是......”

沈立康未将话说出口,便听后屋沉闷厚重的击打声加重,但并未听见任何人惨痛呼叫,这声音能隔这么远传到此处,定是将杖举抬过头顶了。

他心随此声七上八下,便斗胆着开了口:“指挥使不然还是少杖几下吧,下官数过,这,这后头打了可不只四十下了......\\\"

后头被行杖者与苏玉堂有关,他也不好阻断,但此听仍放心不下,见苏玉堂不为所动他便跑去后堂看。

后堂长板四周已渗下淋淋鲜血,顺着板腿滩了一地,身上素白衣物也浸满血,腰脊之下一片翻红极是刺目,已皮开肉绽。他先前早入刑部,知晓对人用刑如何狠,但如今场面,沈立康有些见不得。

他急去招呼官吏,指着前堂小声说道:“你们轻些打呀。”

说着沈立康低头瞧了瞧长板上的人,轻拍他脸侧呼唤道:“苏少爷,苏少爷?”

连拍三下苏祁缓缓睁开眼,此间额上密密麻麻全是汗,一张脸只剩下如枯槁般惨白之色。

沈立康一喜,赶忙说道:“苏少爷同指挥使认个错吧,不然这板子下官可叫不停的。”

苏祁眼睫颤动两下身上又是重重两记,他痛苦的闷哼一声,差些没忍住翻眼晕过去,半晌才启口:“我......不!我无错......”

“再加二十。”苏玉堂不知何时已到此处,瞋了沈立康一眼,说道:“加十是因你,再加十是因他。”

他说完便离开了,独余沈立康在此处,无可奈何的两边都难伺候。沈立康便又朝官吏招呼两声:“已打六十下了都轻些吧,上头不管不顾那是教训他,你们若全听了将人打出什么问题,可担待得起?”

他这话倒是有用了,两人举杖低至能平视之处,施加力道也小了几分。

刑部之外人声有散,苏玉堂命人将门打开,那些人果真奈不过等待,说情者终是假心荣多,他心间将那些官员讽尽,目光忽然触及一人,唇边冷笑就已散去。

“寺卿遣你来此?”

徐宴之与他相视并未拜礼,跨步提袍上了台阶,将手中如掌宽杖厚的案本交了过去也未言语。

苏玉堂深看他一眼便接过草草翻阅,本欲不耐这些官话排版,也无细看便转递了回去。

“谢指挥使放行。”他一揖欲绕行,被苏玉堂侧身挡住。

“谁许你入内!今日刑部暂不听事,即便三司的人来此也不予。”

徐宴之轻叹一声,极认真的同他说起了官话:“下官来见刑部沈尚书,昨日有约今日务必要见得,如今已尽黄昏,再过时辰便要满城宵禁,居身文臣自是需言而有信。”

“还需我说第二遍?”苏玉堂声沉一刻,四面围来几个锦衣,皆有欲拔刀之势。

他四下看了看,倒依旧沉静认真,态度未变:“陛下只求真相,指挥使是要逆行陛下之意?”

两人之间早有硝烟,徐宴之一语之后见他稳站不动,是不容置喙,拿陛下也不可行。

“如此,指挥使是执意要将令郎之过去祭天子之威,令郎入罗家并非孤行其事,期间藏匿窃宫财的证据,你当真一眼都不看吗?”徐宴之紧盯着苏玉堂看,盯至发现他神情有所动摇便在那叠厚案册内抽出一封信笺给他:“殿下在都察院等候,去与不去容指挥使定夺。”

身旁锦衣也已松懈,徐宴之便眼尖钻了空子,快步进了刑部内里,听闻后庭杖声重如撞钟一般,他步履飞快钻进后堂。

“都住手。”

徐宴之将两个官吏阻开,注意方才与沈立康擦身过来。他将案册递过去便解开袍盖在苏祁身上,拉起已垂落软绵的手臂架上自己肩膀,而后由沈立康将人抬上背由他背着。

“你这是。”沈立康有惊有疑,上下打量一番后朝外看了一眼问道:“外头那位大人呢,你怎么进来的?”

徐宴之将背上人整顿妥当才同他说:“兴许已经去都察院了,此次劳烦尚书有心看护,我且带他走。”

“好好好。”沈立康将案册交给手下便忙不迭的跟上,将外袍环围在苏祁身上将他迎送出门,见苏玉堂真没在门口,一下松了心哀怨两句:“苏大人实在心狠,儿子再有错也不该用要犯的刑呀,行家法跪几日,抄上几本家规也成。”

徐宴之未与他多言,道别后将人送入马车,辗转朝大理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