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之出东宫,后随一深袍矮从,紧跟其后:“我先前受押,往阜陵充阵前兵,在随行营帐见过印户部章的文书,镇安侯当时健在,手内握兵三十余万,又是晋川王的岳丈,在你四岁那年就开始私通了,恐怕也有镇安侯的意思。”
恰出玄武门,徐宴之方止步,理正衣冠拂裳微尘,才回头看拾一:“镇安侯乃志士仁人,不会做出教唆谋反之事,近日让往平秋搜寻王氏府邸,得来的消息可交给刑部尚书了,我让你说的话,你可说了?”
“都说了,一字不差,不过刑部掌事和俞尚书素来不对付,你这样将功劳送给他们,是想……”拾一皱眉,四下回望见一行粉黛衣装来往。
拾一拉他躲进折角宫巷,往后处的一棵柳树躲,徐宴之不明他意,欲挣脱他手,反被他野蛮拉扯,连连乱步后移。
他拉的正巧,远处一众女子刚到原处。
“内阁首辅教子有失尚留府停职,我将案宗转手刑部可免内阁审办,晋川王非死不可。”
拾一首次听他提及一人生死,惯素和平的人忽然超过他的格设,拾一不解:“为何?为何你会忽然……”
“削藩,殿下的意思,藩爵职权与日俱增,自我首任大理寺便知,陛下无心管养亲眷,先帝子女繁盛,现守已有十个驻去藩地,临川是亲王府邸,现又握掌一份兵权,与殿下亲近那自然值得信任,可晋川王不同。授养于镇安侯膝下,陛下青睐镇安侯便允下婚约给王爷,十几年前虎符遗失虽已拿回,但是年幼晋川王窃取转交黄德元之手。”
言及此,徐宴之忽而抬手拍至他发顶:“你要来,我给你冠衣,衣倒是穿的妥帖,冠呢?”
拾一抿唇不言,嘟哝半晌道了句不习惯。
但拾一闻他言更惑,移步依柳侧首朝过来之处看去,那一众女子之首左右环顾,忽提裙朝这走,拾一一惊,紧攥徐宴之的衣袖。
徐宴之掩了掩衣袍藏拘粗柳后,女子逼近脚步犹止,转身朝宫墙细缝中摸。
两人躲柳后,闻前路宫门锁内生响,细碎低语接踵而至。
拾一背贴柳身,忽转起眼珠:“这里似乎是废弃的尚功局。”
徐宴之垂眸轻瞥他一眼:“你又知道?”
拾一仰首引他看向后处,墙砌一处凹断,内搁置几个废弃残断的踞织机。
两人几经似传响动,推门声止,脚步声朝这边过来,拾一心头微紧,胸口窜动有气。
“什么人?”
两人相看未有动静。
“出来!皇后懿旨前来探查尚功局,何人在此偷看!”
徐宴之以为是何隐秘不可发之事,拾一匆匆惶惶却是躲着为了看这件事。
似看这处无人动静,那人来势汹汹,徐宴之视线落在拾一的鬓发,官服宽袍一经遮盖,将他整个藏掖进去,拾一有挣动,他加之另一只手将他嘴捂了个严实。
那人逼近,见到徐宴之后愕然一下,上下打量慌忙拜礼:“怎,怎是少卿大人。”
“不对,躲在此处是刻意而往,尚功局荒弃几月,少卿怎会来此,这非朝堂中事,可是有何苟私之事?”
宫婢质问,眼尖的发现他身侧有异常,忙指着拾一所站之处:“那是何人?大人此次掺合宫廷之事是否不妥 ,奴婢该去报告皇后娘娘……”
徐宴之从袖中抽出一令,朝她递去:“霁月郡主,宫内人应当知道,郡主在皇后膝前孝奉,娘娘怜爱郡主将后宫诸事有得郡主差办,我与郡主也算未婚夫妇,请我来此也不算有苟私之事罢。”
宫婢尚有疑虑,视线一直看向拾一:“那为何郡主不露面,奴婢在宫里见过郡主,不妨露面让奴婢见见……”
“你原先是在如意殿侍奉那位吧,新宫规有令,不论宫婢掌事还是宦人,未得东宫内卫前来责问,不可私自多做严审,何况我与郡主什么事也没做,你的意思便是要给我安个罪名?”
宫婢脸色有变,折腰弯身:“奴婢不敢。”
“什么事?”远处宫巷,萧濯匆忙而至,后面跟着个遮遮掩掩的宫婢。
徐宴之见到萧濯身后的宫婢,不露痕迹的笑了。
是槐木,他好像心迹明朗起来。
面前宫婢见萧濯赶来,解释道:“奴婢奉皇后之命,要私查尚功局的事,带的都是亲近几人,奴婢刚到此处宫门便见少卿大人在此,皇后命令若有人私自窃听,要严惩。”
萧濯看了徐宴之一眼,转头朝宫女道:“拙劣,怕是来此将你们逮了个正着吧,看你衣装品阶尚不入流,皇后能让你们办这等差事。”
“娘娘是怕事情被人看见,才会派奴婢前来……掩人耳目。”
萧濯招手唤来侍卫将一众宫婢围住:“别查了,先随我去凤鸾宫对峙一下。”
宫婢脸色骤变,行动有所动乱,还朝后几人看,欲是要据理力争。
“等等。”徐宴之放开罩住拾一的衣袖,改将他全身挡在身后,朝萧濯道:“可否允我去这旧尚功局内探查一番,若真有意掩盖我一查便知。”
“不必,宫廷之事少卿大人莫插手,六尚事自会有人处理。”萧濯垂眸看向徐宴之身后,笑着走的。
拾一从他身后出来,朝他恼道:“你脑子生疾了?想捂死我?说我是大理寺寺正不妥?非要谎言郡主。”
“我让你冠发便是要遮住你半黑半白的头发,白发童颜入宫引人注目。”
拾一不言急步朝外出,徐宴之随其后往,待出巷口见槐木立在原处。
槐木朝他行礼,走进同他低语:“郡主见那些人会过俞尚书的部下,便让奴婢一直暗中盯着,果然在查尚功局一事,尚功局溢死几个管钱的婢子,且是与俞尚书之子有挂联的,有人进言献证疑似尚书之子遣送心腹女子往六尚去,窃宫廷器物往外贩卖,皇后得消息便让郡主留心些……”
徐宴之点头,折身同拾一一道出宫,脑中念及私事喃道:“希望他不要过早回都……”
拾一止步,皱眉望他:“谁?”
“你莫管,你不入朝堂,朝政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