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88章 拾一(下)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徐宴之轻叹了口气,说:“我自然也不心甘郡主嫁于旁人,谢关宁是我表兄,我若是没了,他总归是比旁人靠谱我也放心一些。”

温苑秋瞬间柳眉倒竖:“呸!你到底心往哪里长去了,还是压根没长?”

她正火气冲上头唾骂了两句,听到“表兄”二字她忽然噤声。

“表兄?”温苑秋音调抬高十分惊讶。

徐宴之解释道:“前些日子首辅大人寻我去聊些朝中之事,我本来不管那些与案子不相干的琐事,但不好驳了寺卿的面子于是就去了……”

他将那日的事都同温苑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听完,温苑秋咂咂嘴伸手仿着平日给闹闹和肉桂顺毛时的手法,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他的脸:“你好乖呀,比说书先生还绘声绘色,要是再细致一点恐怕连他们身上穿的什么衣裳,上面有什么配饰都能说出来吧。”

徐宴之乌黑的眸子如墨倾倒,眸中有烛火闪动着发亮,他眼睫轻轻颤了颤忽然倾身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自当是郡主说我乖,我讨来的赏钱。”

徐宴之向来喜欢趁她不备搞偷袭,她先是一愣而后心脏砰砰直跳,听了他的话她又觉好笑,来来回回的变换情绪叫她一时间竟忘记了眼前这人方才还想将她推给旁人去呢。

“对了,今日见你奉公抓人那样子好利落,你是何时学会耍剑的?而且还是头一回见你穿着和苏大人类似的衣裳呢 ,倒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

徐宴之挑起眉梢脸上有一丝兴味,抚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那是,身旁有两位俊俏儿郎环绕,郡主还能注意到我,看来我的姿色堪堪能入郡主的眼,但与谢关宁相比或许还稍逊颜色,毕竟今日我嘲讽他时,郡主可是想要帮他圆场呢!那肯定是谁好些向着谁呗。”

温苑秋唇角抽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我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哪发出来的……”说着她还吸了吸鼻子佯装嗅味道,又说:“你最近这么重口味了,吃的菜里加了多少醋啊。”

徐宴之看她了一眼,用着鼻音冷冷的哼了一声:“我自然识趣,刚巧我这月份中旬就要走,郡主也用不着等我,我这一走怕是恐难回来见你,你要嫁就嫁,我是认真觉得谢关宁是个好归宿,比我这浮沉不定的人强的多。”

温苑秋瞧他斜倚在雅案上,样子严肃语气和态度也不似玩笑话。

她又恼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襟说:“非去不可吗?可你上次夜里刚答应我说不会将我拱手送人,这才多久你就变卦了?你何时翻脸比翻书还快了?”

温苑秋手置他肩上一直摇晃,但终归还是没能晃动他。他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阖眸似是养神。

“行!”

腿上的人忽然喝了一声,翻动了起来,徐宴之以为她要下去就没有理会。哪知他腿上那个重量不减,自己腰间的束带却松了,一只手麻溜的解开了他对襟长袍内的系带。

“那我就奉子成婚,看你还能走成不能,看你走了还能不能回来!”

徐宴之倏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样子似是义愤填膺,他脸一黑抓住她解自己衣裳的手,语气里带着些愠怒:“你在哪学来的词?!又是在哪学来的这些?!”

她咬牙挣开他的手,施力按着他的肩将他往雅案上按,他上身不稳被她这么一折腾直挺挺的往下倒。现在他倒成了待宰的羊羔了,也尝到了恼羞成怒是什么滋味。

“我倒是不知郡主的力气这么大?”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惹急的兔子还会咬人呢!”

温苑秋恶狠狠的瞪着他,跨坐在他身上不带一丝犹豫的去扒他的衣裳,一层一层裹得不算严实,但她毫无章法愣是扒了半天。她气恼的捶了他一记,决定先放弃他的衣裳转为开始脱自己的。

“住手!”

温苑秋脱自己的衣裳十分麻溜,徐宴之急的眼眶泛红,乌眸中泛起水光,好似真的是被她欺负了一样。

他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不给她留任何挣脱的机会,另一只手扶住雅案旁的小几缓慢起身,若不是他腰腹处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他怎会被温苑秋钻了空子将他制于身下胡来。

见他神色略有些痛苦,温苑秋忽然想起他还有伤在身,旋即就软下了性子:“抱歉我忘记了你还有伤……”

徐宴之不以为然的摇头,冷倪着她似是想要发火,在他启唇欲说话时,温苑秋忽然搂住他的脖子贴了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说:“自当是方才弄伤了你,我给你陪个不是。”

徐宴之素来稳妥又常爱使坏性子逗她,今日反倒被她撩了个大红脸出来,手肘搁在小几上捂住脸。

半晌,他闷声道:“往后少在话本子上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我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一点羞都不知道了还奉子成婚?亏你想的出来这个!此次是有风险但我也可选择不去,方才都是吓唬吓唬你,你倒好开始用什么歪点子了。”

徐宴之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似有一种被气笑的味道,他连敬称都懒得用了,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实在令人气恼。

转眸见温苑秋神色有些慌张,看来是知道自己做法不妥当太失礼。

徐宴之抬手将她衣裳拢上整理好,他心道再差一步阻止今日就真的待她失礼了。

“那日郡主走后方回就露了身份,他以为王爷与我结仇要杀我,便也顾不得在探究我的事情,旋即就揭了面。”

“原来兄长同我说的都中了,没想到兄长还有这种好头脑。”

几日前,徐宴之一直用着温苑秋留下的药膏涂药,皮肉伤倒是好了但刀刃的深度在体内破开的口子很难痊愈,总而言之就是外伤还得快内伤好的很慢,只是让人在表面瞧着他安然无恙,实则只要稍用腹部发力就会十分疼痛,与被刀剜的感觉一般无二。

这几日方回看他的眼神一直闪躲,说话的次数也少了,他不甚在意这些细节,每日换上衣裳就出去查案抓人。他平日看过兵书,知道一些招式也知道一下技巧,找苏祁教了一些防身的给他。

苏祁说:“你学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啊,我这刚教你了几招你就学会了,基本功都不用学就能上手!以前真是小看了你,要不你考虑一下把大理寺少卿这个官辞了改跟我做锦衣卫吧,保证你跟着我吃香喝辣。”

两人皆是穿着练武用的素色修身衣袍,徐宴之也是头一次觉得身上清清爽爽,劲装比以前常穿的宽袖宽袍方便的多,也不碍手碍脚。

徐宴之闻言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讥诮,他说:“也是,苏大人自从常驻宫中跟着指挥使大人到处跑就吃香喝辣了,瞧瞧那时候嘴里嘴外都是泡,我看苏大人此话不假还真是呢!”

苏祁一下就吃了瘪,哑口无言的坐在石阶上。

没一会飞了个剑鞘朝徐宴之身上砸去,他下意识举剑一挡,剑鞘就弹了回去,刚巧落到了苏祁的脚下。

“好!!”苏祁见自己坏事没得逞,装模作样的拍起了手。

徐宴之提着剑就朝他走过去,苏祁一惊手忙脚乱的捡起剑鞘当盾牌挡在身前,朝他伸着手指控诉:“诶——你站住,站那!剑不指人!剑不能指人!”

“徐宴之!你什么时候学会正骨的,饶了我吧……啊——”大理寺内的练武场中传出一阵凄惨无比的喊叫声。

徐宴之掰着他的胳膊,勾唇一笑:“苏大人忍一忍吧,正骨说不定还长个呢,若是身材魁梧奇伟了到时候还怕人家说苏大人的相貌比女人还女人?”

“你……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压根不是个正经人,啊——轻点啊一会胳膊折了!”

徐宴之说:“苏大人还能想起什么油字打头的词。”

苏祁趴在地上喘着气,眼珠一转还真在想,他说:“你油头粉面!油头滑脑……啊——”

苏祁说:“你比王爷下手还狠呢,我差点小命要没了。”

他话音未落,徐宴之又掰了一下他的胳膊。待徐宴之松开他后,苏祁泄了力气翻身躺在地上像摊尸一样。

傍晚,徐宴之送走了一脸哀怨的苏祁,走时又不忘逗了他几句。

回屋理案子的时候,方回便一直待在他屋里也不出去,屈膝跪坐在他旁边。

徐宴之难得分神注意到他,搁下笔问道:“你要有什么话就说,在这跪着坐了一个时辰了也不吭声,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回正发呆,闻言抬眸看他,嘴巴张开又缓缓闭上,抿着唇将脸别到一边去。

徐宴之心中无奈,说:“……你倒是把欲说还休这个词表演的淋漓尽致,是今日在案牍上遇到了什么难处?或许你想家中夫人了想回去看望一下?假是能批,只要能尽早回来别流连忘返就行。”

方回跪坐着还垂下头缩着脖子,像极了鹿内山头上那座寺庙外跪着的大奸臣石像,神情和姿势都能与之重合。

徐宴之问:“你贪污了?”

方回突然抖了一下,看向徐宴之扬起眉梢状似探究一般的表情,讪讪道:“这怎么可能……属下只是那日不小心听到了……您与王爷的事情,王爷反对少卿大人和郡主在一起的缘故可是真的?”

好一个不小心,徐宴之心道这属下还有听墙脚本领呢,旋即就板着脸佯装嗔怒:“这是负荆请罪来了,还是预备着宣扬出去先来找我套个话?”

“属下不是套话……”

徐宴之眉梢又上扬了几分,长指无意识的在书案上敲了几下:“不是套话?你来寻我问是真是假有何特别的用意?”

方回一只手放在书案旁的书册上,捏起书角在指间卷啊卷,徐宴之余光看到了他这个动作心下恍然,方回只要心里有事想说不说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但只是近月才开始的,刚入大理寺那一月里没发现方回有什么特殊的小动作。

循序渐进吧,徐宴之说:“你想说什么不妨说,你还能怕我杀了你不成?这几日各县郊外都有山匪流寇杀人越货的行径,我要去查案不便带你,你要说现在就说了。”

方回点头忽然开始解腰带,在徐宴之正觉古怪时,方回衣裳已经脱完了,精瘦的身材,皮肤上净是密密麻麻的伤疤,有长有短各不相同还有缝伤口的印子。

徐宴之瞧他身上没有一块光洁的皮肉,他不由得皱眉:“你这是作甚?谁把你抓起来严刑逼供了?”

而接下来的话更令徐宴之的眉心内拢了几分,方回说:“我并不是方回,他早已归家跟他妻儿团聚,刚巧我缺这个位置便补了过来,至于我是谁,少卿大人应该知晓才对。”

‘方回’盯着他看,眸光像是深林精怪那般透着一股子阴森和野性,他一手扶地轻巧的跳了起来,旋即就背过身去,只见背后一大片深紫色如树根脉络一样的纹路,一直从后颈开始向下蔓延。像是以头为干,以脊背为根基,整张背上全被铺满。

这一幕让他想起以前碰到的那几个莱掖谷的人,对他很有敌意。

徐宴之看着他背上的纹路惊讶的失了语,待自己站起来端详够了才说话:“你也是莱掖谷的人,但为何会在这里?接近我又有何目的。”

‘方回’将衣裳拉起,背着身摸上自己的下颌骨。徐宴之在他身后看到了一层厚厚的皮质,自他脸上撕扯下来。

易容?!

徐宴之退了几步,抽出了桌旁的剑紧握在手里,看着‘方回’换了一副新面貌,转身冲他笑了笑说:“我也姓徐,单名拾一,你应该认识才对。”

拾一?!是他在王府时每日在窗棱上塞信笺的人,徐宴之细细打量着他,得出结论确实跟他猜测中的一样,拾一是个小孩,看着白净无害的模样,但眼神却令人胆寒。

拾一摆脱了方回这个老实人的身份做回自己,往椅子上一坐抓起桌上的梨子就开始吃,小腿翘到大腿上晃。

徐宴之瞧他吃相和坐相仿佛是苏祁上身了一样,也看出他似乎真的无害,他将剑收了起来,说:“你应当将此事解释一下吧。”

徐宴之不知道怎么形容拾一的相貌,眉眼五官怎么看都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肤色比方回黑些,身材柴瘦的有些不撑衣裳,难怪刚见他脱衣服的时候看到胸腹处多缠了一圈棉绸。自己身边何时换了人都毫无察觉,不知道是自己没有注意过还是拾一伪装的毫无破绽。

拾一酒足饭饱了,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到他跟前笑眯眯的看着他,声音带着清朗干净的少年气:“你比你爹好多了,在谷里的时候你爹经常不给我饭吃还总教训我,相比之下还是你的性子好些,除了跟那个小郡主说话不一样,你跟其他人说话就跟没学过语言似的,嗯嗯啊啊的,还总是是是好好好……”

“……”

徐宴之合眸叹了口气,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来这里作甚就行了。”

拾一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刚夸你好就蹬鼻子上脸了,我跟你爹都是一个年岁一个辈分,你就不该叫声小叔叔来听听?”

徐宴之倒也没恼,打量了他一番后愣是没觉得拾一有那么大。拾一斜了他一眼,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道:“你爱信不信吧,反正我今年二十六,我们血统纯的都这样,而且莱掖谷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你想找人查证也很难,反正我就是来投奔你的,你总要收留我到大限将至的时候吧。”

拾一一骨碌扒拉扒拉说出来一堆话,语速又十分快,好似字字排着队急着赶路一样。

徐宴之心道二十六也叫跟他爹一个年岁?

在徐宴之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拾一立马打断他,说:“住嘴,你先听我说,你肯定是想问在临川府衙那一群人莫名其妙劫走尸体还砍伤你这件事吧。他们早死了,都是被病给害的,而他们带走那些尸体是家族的规矩,徐家人死后尸体都要带回谷内安葬。”

拾一刚说完,掏出一个刻有金乌图纹的玉佩递给他,眼神里带着些希翼语速也变缓了下来,他说:“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开明的爹,那些迂腐的族中长老竟然认为我们是天选世族,只有你爹知晓我们的家族的这个情况是一种疾病,我们血液中早就全是毒,什么狗屁天选世族,简直自欺欺人!要是你爹也寻一个同族人生儿育女,我们徐家怕是彻底要完了,真就断子绝孙了。”

徐宴之恍然顿悟,那日苏祁看过他背上的纹路便已猜测这或许是疾病,而非什么神谷血脉。

徐宴之说:“为何会有这种情形出现,我曾在古籍中看过有一个家族中有家族病例,但鲜少人遗传上,为何徐家人一代传一代。”

“徐家人虽都姓徐,但都不是一脉相通没有血缘上的联系。”说到这,拾一冷哼了一声,又说:“要问为何我们会这样,就要好好问问温氏的祖宗了,温氏皇朝未建立时便有了我们徐氏一族,徐家世代擅占卜、机关之术,也一直是世家翘首,其他世家开始争权夺利时,温氏便想拉拢我们,徐氏祖宗同意帮扶,等功成后温氏做王徐氏做臣。协商着要相互扶持,但在各家之间血雨腥风后,温氏知晓了徐氏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就有了危机感,即位不到十五年就给我们徐氏一族下蛊,最后散播谣言说我们徐氏是妖人会妖术,把我们几百口人全都赶去了莱掖谷。”

徐宴之心里起起伏伏,亲耳听闻自家家族的秘闻还与温氏有关,这温氏掌权者还真不是一般的会恩将仇报,他心道那不过都是古早前的事了,现在总不能去复仇吧,将温氏主家杀尽自己即位?他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思这样做。

徐宴之说:“我瞧你背上的纹路很重应该蛊毒根基很深,族中为何不寻医问药来医治反而都跑出来?”

“看我这身上的疤哪是我乐意的啊,有奸人知道我们受了伤后伤口会愈合,而且比他们耐受。然后就将我们抓到迁泽温贩卖,那些奸商还将我阿姐阿兄卖到了异国去,我这身上的疤都是在战场上弄的……他们拿我做盾牌用来挡刀剑……”拾一又蜷坐在地上,捏起书册一角又开始揉着玩。

屋内一阵沉默,徐宴之刚想安慰一下他,走过去发现拾一坐在那抹眼泪,像个耍皮孩童一样,哭的一塌糊涂。

拾一忽然拽住他的衣裳,哭道:“我是个没人疼的小孩啊,你是我唯一的侄子了,啊——”

徐宴之唇角微动,心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本来听他的经历心有共情,但这人多少有些活宝那样,遭苦遭难难受须臾后又开始作怪,是心境过于开朗了?

徐宴之说:“你若有什么忙需要帮,我倒是乐意效劳。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何你看着年幼,年岁却比我长。”

拾一忽然收了泪,凝神看他:“跟我回莱掖谷,你要亲眼看看我们族上住了百年的地方当地上什么样,认祖归宗倒不至于,你总要去看看吧,但那个地方寻常人的身体受不了,你趁早做好准备。而这个蛊毒会维持皮囊多年不变,但却会令五脏六腑加速衰败,背上的纹路越多越深,活的就越短,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当了逃兵回来认认族人就行了,没那么多苛求。”

徐宴之蹙眉问道:“所以这到底是病还是蛊毒?”

拾一又嘟囔道:“族中有人说是病也有人说是蛊毒,反正都一样吧。头一代的是蛊毒,我们能一代代遗传那就变成了家族病症了吧。”

拾一懒洋洋的斜躺在毛绒毯上,一手支着头,姿势别提有多妖娆,就差来两三侍女端着盘子给他捏腿揉肩喂瓜果吃。

拾一说:“我们徐家好歹也是开国功臣,这温氏祖宗实在太背信弃义了。”

见拾一衣裳大敞,徐宴之随手拎起一个氅子丢在他身上,严严实实的将人盖住。

拾一用手臂枕着后脑勺躺着,说:“我也曾救过人的命,可是那人反捅我了一刀说我是妖人想要害他。你的法案能约束那些歹人保护弱者,但怎么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呢,这世道何来真正的公平公正,只有他们心里认为的公平才叫公平。”

过了很久拾一都没有说话,徐宴之知道他可能真躺在地上睡着了,便想过去将他唤醒。拾一忽然翻身,身上的大氅滑下来,他蜷缩着身子捂着头喃喃道:“别拿刀砍我……”

徐宴之脚步一顿,只听他又低喃道:“我也是人……怕疼……”

徐宴之心里一窒隐隐发痛,再怎么面上冷淡不显悲,实则他每听拾一说几句呼吸就越来越困难,只觉得发堵。

他将这几日的事都与温苑秋说了,徐宴之觉得惊讶,他说了这么多话怀里的人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反而一直看着他,眼睛都不怎么眨。

带他话音落下,温苑秋还觉意犹未尽:“那方回呢?”

徐宴之闻言笑道:“郡主在意的就是真的方回是否回来了?他因私事让人冒名顶替就足以丢官,我还怎么会让他回来任职。”

温苑秋又问:“那拾一呢?”

话音未落,从屏风后另一个雅案处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虚晃了一下就缩了回去,声音也是弱弱的:“拾一在这呢。”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方才你们说奉子成婚我也没听见……”

温苑秋惊愕不已,她在屋里坐着等徐宴之的时候压根就没感觉到屋里还有一个人,她慌忙想从徐宴之身上下来。徐宴之似是有所预判一样,紧紧圈住她说:“怎么?郡主刚才不是还胆大如斗,现在知道有人在了就知道羞了?”

拾一从屏风后头伸出个脑袋,眼睛又圆又大,但眼神一直飘忽不定:“听我解释……我本来就爱睡觉来着,你们说了什么我真的没听见啊……”

他音调带着弱气,看着就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徐宴之瞧着拾一嗤笑道:“有句古话说的好,眼睛大的人藏不住秘密撒不得谎……”他忽然伸手捏了捏温苑秋的脸,笑眯眯的说:“我说的对吧,小郡主?”

“咦——”

“你真恶心,我还在这呢!活了二十几年了人人见我都说我是小孩,你倒也会变着法子气我,我本来就活不长,你这个做大侄子的也不知道对我这个叔叔好一点。”

徐宴之听他这样说话也习惯了,苏祁也常不着调,也不比他逊色多少。

温苑秋瞧了拾一好一会,忽然说:“或许我可以试试给你去去蛊毒,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个方法,银针烤热扎穴位,用寒性的药材换血……”

拾一听了她的话差些蹦起来:“换血?!扎针?!你个小姑娘能行?别叫我提前祭天了!”

温苑秋喜眉笑眼的指了指徐宴之又说:“我可以在他身上试试,要是他能行你肯定也能行,摸穴位这个手艺我可是跟着太医院资历最高的太医学的,针灸也行得通。槐木因桂木的死常常夜半难眠,吃的多人却瘦的快,我看了看发现是气血郁结,就给她扎了几针,现在槐木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但我瞧你这应该会更难些,也不是扎几针就能好的,我可以去学学,争取能让你活到老。”

拾一张口结舌,心里竟有些觉得可信:“但我这是家族病……代代如此……”

温苑秋每接拾一的话,猛然抓住在她腰间作乱的手,斥道:“再摸!流氓!”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徒留徐宴之一人坐那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被骂傻了,待回神后他说:“我怎就流氓了?郡主半个时辰前还说奉子成婚呢,解我衣裳那粗鲁动作不流氓?”

温苑秋瞪他一眼反唇相讥:“这能一样吗?横竖都是我吃亏了,就算我解开你的衣裳了,你能吃什么亏?哼!”

拾一半塌着眼皮子瞧这两人吵嘴,本来听温苑秋的话心里还升起些希望呢,现在全都被扼杀没了。

拾一背过去身,自言自语:“连方回都有媳妇,为什么我没有?这样我的后代就不会受短命的折磨了呀?老天何时能在我死前赏我个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