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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80章 疑点浮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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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木死了。

温苑秋晌午回宫时,就隐隐听到哭声,她看到琅冬和槐木蹲跪在地上,地上的人露出一截白皙却布满伤痕的小腿,衣裳都被撕破了,零零散散的挂在身上,身上的皮肉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

“发生了什么事儿?!桂木在哪处糟的难啊?”

她急忙跑过去,看到桂木躺在地上,原本生动的脸上,现在毫无生气,她凑近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死了。

她的心防轰然倒塌,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身边的人会在她面前死去,而且身上没有一块好的,淤青和伤痕遍布全身,她摸上桂木皮肉伤最重的地方,按了两下发现桂木的骨头都断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倒是说说话啊?”

槐木伏在尸体身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一样,看的她心里很难受,鼻子酸涩,眼里也泛起泪光。

槐木哽咽着:“奴婢劝不住姐姐,是奴婢不好……”

琅冬拭了拭泪,眼睛又肿又红:“郡主,今晨她们两去御花园摘了木香,但中途碰到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问她们是哪个宫的,她们就说了是居安殿的,后面不知道怎么了,被太后娘娘手下几个习武的宫女打了。您知道的,桂木性子直,受了冤屈也不会忍着,顶了两句嘴就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什么叫顶了两句嘴?一个低贱奴婢敢跟太后娘娘顶嘴,够她全家死八百回了,能被太后娘娘赐死是她一辈子得不来的荣誉。”

宫外传来一道尖锐女声,瞬间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宫女,身上穿的宫装比其他宫女都高级一点,但半张脸上带着可怖的疤痕。

她认得眼前这个宫女,是跟莫霜一起,同在太后常氏身边的宫女,名叫飞雪。

“照这么说你也是个奴婢,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过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飞雪扬唇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将她口中的谩骂当一回事,她旋即屈身冲着门外道:“太后娘娘,奴婢已经探查过了,这个霁月郡主的教养也不过如此,果然主子什么样,身边的奴婢就是什么样子。”

常氏被她搀扶着走了进来,一身素雅的锦衣,发饰也是极少,看着略有些寡淡,丝毫没有雍容华贵的样子。

常氏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直半阖着眼状似还没睡醒的样子,慵懒的很。

“去,把那地上的脏东西清理走,别让这宫里留污秽。”

常氏将最后两字的音咬的极重。

知道她是意有所指,温苑秋伸手就将飞雪拦下,看着常氏道:“桂木是臣女从王府中带来的,她的死因臣女可以不追责,但尸体不能让太后娘娘说带走就带走。”

常氏不说话也不看她,寡淡的脸上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但她就站在那,温苑秋心里就有些发怵,莫名而来的一阵威压感,不是来自她的身份,而是像与生俱来的特有气场。

如果说温深时气势咄咄逼人,让人见了就想绕道走,惹怒了他就直接被砍了。而她面前的常氏就像乌云压顶一般,压得人喘不上气,看看桂木的死状,生前肯定受了很大的折磨。

飞雪冷眼睨她:“请霁月郡主让开,太后娘娘发话,奴婢不敢不从,希望郡主也配合一下,脏东西怎么能留在居安宫里呢?”

琅冬和槐木也站起身挡住飞雪。

她隐忍着怒气,厉声道:“她是我的婢女,不是皇宫里面的宫女,她和你这种只会阿谀奉承的狗腿子不一样,我说不能带她走你还敢越俎代庖?”

“放肆!”常氏这才看向她,目光阴冷的很:“哀家一直觉得皇后教导出来的丫头都不错,没想到你这小小的郡主,比嫡出的公主都要嚣张,哀家指使飞雪做事,你敢拦?哀家懿旨你跟违抗?”

常氏说话语速很缓慢,但却字字带着一股阴寒气。

“飞雪,掌嘴!”

飞雪脸上露出讥讽地神色,扬手就要打,但奈何不了她反应快,往后一仰伸手一挡就轻松躲过。

她心里暗自腹诽,这宫里习武的宫女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她偷看温深时和阿禄打架时偷学到的呢,她抓住飞雪手臂一拧,拧到身后,她就没了还手的力道。

她小时候经常跟同窗打架,要么就是跟鸡鸭鹅搏命,力气也不小,飞雪也没想到她会还手反制住自己,她看温苑秋单纯无害,还以为好欺负,也没有对她设防。

飞雪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她用蛮力挣开,用极快的速度扬手就是一巴掌,不过打偏了,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耳根处,手劲不小。她只觉耳内嗡嗡直响,耳下肌肤火辣辣的痛,疼的她眼泪抑制不住的直往下流。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飞雪,她是没有下蛮力才让她钻了空子。

琅冬被吓住了,这才反应过来,她挡在自家郡主前头,她也是气的不行,声音都带着颤:“要是王爷知道你这狗腿子打了郡主,你知道后果吗?”

飞雪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就算是临川王来了也不好使,他还敢忤逆太后娘娘不成。”

这一语成谶,好巧不巧的温深时真的来了。

“今日本王得兴想要来宫里看看妹妹,没想到这居安宫里这么热闹,方才本王好像听到了不知道是哪个东西说本王来了也不好使,来给本王解释一下,本王干什么不好使?”

温深时长腿一跨就进了宫门,几步就走到了几人身边,他斜眼睨了一眼常氏:“太后不是潜心念佛吗,怎么现在还俗了?是这尘世太令您老人家眷恋?”

“放肆!你是小辈,就跟哀家这么说话的?”

常氏甩了一下衣袖,侧过去身不肯看他,冷硬的语气都弱了许多。

他是一个硬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常氏到底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宫廷团雀,对温深时这种刀口上舔血为生的人,心里还是发怵的。

飞雪脸色刷白,后退了几步作势要往常氏那躲,温深时长臂一伸擒住她的肩膀,捏着她的肩胛骨,疼的她呲牙咧嘴的。

“太后娘娘……”

“别叫了,现在皇上来了也不好使,你不是喜欢做人手脚替人越俎代庖吗?刚好傅将军也回来了,不如过几日将你带入军营里,那就缺你这种人。”

一个女子去军营里能做什么,飞雪自然听懂了温深时话里的含义,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但温深时手劲越来越大,掐的她一阵窒息。

他抬左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不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还习过武?来跟本王比划比划,看看今日是你死还是本王死,本王敢不敢忤逆太后,就要看你能不能挨住打,活到太后想好了来救你。”

飞雪唇角渗出斑驳血迹,她大口喘着气,拼命的摇头,她冷不丁瞥了一眼常氏,发现常氏压根没有想要出声制止的意思,她的心死了一半,恐惧感席卷而来。

她开始开口服软:“王爷,是奴婢莽撞做了错事,王爷饶命。”

他充耳不闻,瞧了一眼自家妹妹红肿的脸和泪汪汪的样子,心疼的要命,他平时板着脸教育她,但从没有舍得打她。

他今晨进宫听苏祁添油加醋的说起前几日落水的事情,他想着来看看自家妹妹,没想到又撞见有人欺负她,他将气都撒到飞雪身上,殃及池鱼。

“太后娘娘!救救奴婢……”

飞雪恐慌万状,被他压制的怛然失色,眼睛里泛起红血丝,像是下一秒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她伸手去扯常氏的衣裳,刚扯住一角,就被常氏轻轻的躲开了。

温深时拽住她的衣襟将人丢了出去,门外站着章周,他是武将不参与这些后宫内斗,但听说是郡主,他就跟着来了,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大致理解一下就是郡主的婢女被太后打死,现在又来找事。

太后前脚进去,他们后脚就过来了,事情原委不听人说他也知道。

“章将军,这个贱婢交给你们了,到时候带她去军营里充军妓去。”

“啊?”他刚想说傅将军不好这一口,但旋即想了想就点头应下了:“好,末将一定让王爷满意。”

章周不知道哪来的布条子,塞进了飞雪吵死人的嘴里,周遭一下就清净了不少。

太后闻言走了出来,怒目视之:“临川王爷,你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些吧,这是哀家的人,你说要带去军营,就不经过哀家的同意,随随便便的将哀家的人带走?”

温深时冷眼瞧她了一眼:“这话太后不觉得耳熟吗?本王的妹妹当时也这么说,太后不还是命令这婢女掌她的嘴?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本王要带谁走,连皇上都不管,更何况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

常氏怒喝道:“朝堂之事,哀家从不干预,但这是后宫之事,岂能容你们这帮男人插手。”

“这后宫现在由皇后管理,当年太后可是亲口说的,往后的后宫太后都不再插手,现在又反悔了?”

他眸光一暗,脸色有一丝兴味地笑意:“还是说太后您老人家,先前失去了莫霜现在又要失去飞雪,您心里十分痛苦难耐,非要保住这最后一个得力干将?”

常氏脸色一变,像是经了风霜的花朵,蔫了。本就未施粉黛,寡淡的面颊上,皱纹清晰可见,已没了刚才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太后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这太阳太毒晒的您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宫休息吧,没事别出来转悠,特别是别来居安宫瞎转悠,这么远太后图什么啊,连道都不绕就来了这,也太刻意了吧。太后潜心念佛,但现在又杀了人,这不是破了禁忌?本王倒是好奇,太后修的佛是什么佛?”

她脸色越来越差,脚步虚浮着走下台阶,身边的宫女连忙跟了上去,搀扶着她,一群人逃的飞快。

地上躺着的飞雪瞪着眼,看着常氏远去的背影,嘴里发出“呜呜”声,眼泪糊了一脸,本就满是疤痕,十分丑陋的相貌,现在看着更丑了。

“太后娘娘,飞雪姐姐怎么办啊?”

一个宫女搀扶着常氏回了如意殿,见她面色如淡水,宫女焦灼的很,但常氏眼眸空洞,并没有听进去。

那宫女伺候她沐浴更衣,她坐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本来这些事情都是莫霜和飞雪做的,现在两人接二连三的都没了,她也不知道莫霜姐姐怎么失踪的,至于飞雪......刚才那个场景把那些小宫女都吓得不轻。

那宫女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问道:“太后娘娘,您说这临川王为什么这么大胆,奴婢跟了太后娘娘这么久,还没见过谁敢顶撞太后娘娘的,就连皇上和皇后都事事依着您,依奴婢看,这个临川王爷是不是太嚣张了一些,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常氏被她捏着肩按摩,她极其舒适的合上双眸,靠在池边慵懒极了。

“同坐临川王之位,他和他父亲的脾性一个样,温深时反倒比他爹还心狠手辣,以前的临川王哀家招惹不起,没想到他的儿子,哀家也招惹不起?!哼,都是一路货色,目中无人的性子真叫人厌烦。”

宫女一味的说着好话,哄她高兴,若是换作莫霜和飞雪,两人行动派的做法,早就将常氏厌烦之人暗地里斩杀了,但即便两人还在,谁敢去招惹他?

常氏回想了一下温深时的话,心里隐隐也有猜忌,莫霜不会是他杀的吧,那飞雪现在也在他手里。

温苑秋耳旁肌肤上的掌痕触目惊心,一道一道的手指印子。

琅冬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凉凉的药膏还能起到消肿的用途,涂着涂着就不那么肿了。

“郡主您想哭就哭吧,这比上次七公主那一巴掌还重呢,郡主要是受不住了就哭出来,奴婢又不会笑话郡主。”

温苑秋瞧她眼眶都是红的,还时不时的吸鼻子。

“我看想哭的是你吧,痛是痛了点,但还不至于要命,不过我倒是很担心槐木……”

“槐木方才哭晕过去了,她俩本就是一对双生姐妹,虽然性格迥异,但自小失去双亲,两姐妹相依为命的将自己养活了,现在……”

说到这她长叹了一口气,没再往下说。

“我要是不让她们俩去御花园就好了,归根结底还是我害死了桂木。”

温苑秋说话间,已经哽咽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

琅冬安慰她,想让她顺心:“郡主莫要自责,谁也没想到会在那碰到常年不出门的太后娘娘,而且这也怪桂木,要是她像槐木那样服个软,不跟太后娘娘顶嘴,现在她也能像槐木那样活生生的没一点事。”

“那也怪我,我应该跟她多嘱咐,在宫里生活该低头就要低头……”

主仆说话间,温深时推门进来,两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走过来,琅冬自觉就退了出去。

“给我瞧瞧脸上什么样了?”

她偏头给他看,脸上消肿了,但还是能看到手掌印,虽然没在整半张脸上,但整个耳朵红肿红肿的,像是一碰就要掉了一样。

他心疼的紧,眉头皱在一起,想碰又不敢碰。

“桂木呢?”

“我派人送回王府去了,叫人将她葬在鹿内山那边,你好生休息吧不必挂心,要是再有人来找麻烦,就用这剑,伤了谁算我的。”

说着他递来一把精巧的短剑,剑鞘上还镶了些宝石,看着不像是武器,倒是十分像一个装饰品。

她欣赏了一会,但不敢接:“可是在宫里不能带刀刃,要是被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兄长给你撑腰,就说有人要害你,咬死了不松嘴,皇上也没辙。”

“……”

她沐浴在他灼灼地目光下,好似她不收,他就不走了一样,最后她只能将刀收下了。

温深时捏不着她的脸了,只能将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坏事做完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了,她不敢怒不敢言,知道他的气还没消,就当是给自家兄长消气吧。

他走后没多久,帝后二人就来了,屋外的那句“皇上到”令她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住了。

她起身去迎,膝盖还没屈就被人扶住了,她抬眸对上江氏的眼眸,心里竟泛起酸意。

等引二人进屋才发现,后面还有人呢,这是来开宴席的?

江澜和温霁川,还有温霁瑶,都来了。

她有口难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问候的话,就被人团团围住,众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询问叫她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了一个发现,她也没多大心思听她们关切的问候,一心只想着再找到温深时。

江氏观察了她好一会,才开口询问:“霁月可是累了?怎么本宫看你已经昏昏欲睡了。”

“早说晚一点再来,朕瞧着霁月这脸蛋肿的叫人心疼,你还非叫朕过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温宏哲话没说完,就收到了皇后的一记眼刀,他立马识趣的闭了嘴。

“改日朕去太后那说说,这亏可不能白吃。”

“臣女没事,就是一巴掌而已,更何况是臣女的婢女顶嘴在先,太后娘娘罚她也是应该,不过桂木是臣女带来了,要负责任理应臣女来负。”

江澜在一旁插上了话:“但那也是一条人命啊,顶两句就将人活活打死,这威风立的……”

江斓忽然也噤了声,眼神时不时瞥向自家姐姐,她也收了一记眼刀。

“本宫觉得霁月说的对,有错被罚是应当,那就将此事化小,如今事情也算解决,往后就不要再拿出来说了,本宫倒是欣赏临川王的做法,哪个人动的手就将哪个人拔除,心软之人难成大事,皇上!臣妾说的对吧?”

“啊?啊!对……皇后之言绝无失礼,后宫之事皇后说了算,朕肯定相信皇后。”

江斓偷偷看了一眼温宏哲,两人眼神微妙,皆是一种不敢以下犯上的样子。

温宏哲在朝前是威风八面的帝王,在朝后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就是知道他这一点,温苑秋才不怕他,但江霖却总是严厉,她不得不怕。

几人走时,温霁川和温霁瑶留了些东西给她。

她道了谢送人走后,就去寻苏祁问问。

本来还以为在偌大的皇城中很难找,哪知她刚走到北宸殿门前,就见到两个穿着朱红色飞鱼服的人站在殿外,十分扎眼。

远远的就能看到有一人的脸,在太阳底下白的发光,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祁,但看清他对面的人后,她踌躇不前,那人她也认得,是苏祁的父亲。

一直等到那人走了,她才走过去。

“郡主?”

他其实一早就注意到远处那抹天青色,他还在想是哪个后宫的妃子来找皇上,定睛一瞧竟然是温苑秋。

“苏大人,我想找你问一下,知道我家兄长去哪了吗?”

苏祁蹙眉冥想。

“好像......比我们早出北宸殿,王爷同我说要去看看郡主,没去吗?”

“去了,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跟他说,当时忘了。”

“王爷应该还没有回去,不如郡主去昭通殿那边转转,王爷和傅将军、章将军,他们三人在一起。”

“谢谢苏大人。”

他往前凑了凑,坏笑道:“客气什么这都是小事,帮郡主就是帮宴之。”

“不过,郡主脸上蒙着纱巾做什么?”

两人正在闲聊之际,苏玉堂突然折转而返,在两人身后轻咳了两声。

“父……指挥使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苏玉堂瞥了一眼温苑秋又看向苏祁,握着腰间佩剑的手,忽然抱臂在胸前:“看你迟迟未到,就过来看看。”

“……”

不是已经商量好了,这回你去下回我去,怎么又变卦了,苏祁心里不满暗自腹诽,在自己父亲手下做事实在是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