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后处觥筹交错,君礼中这个老滑头,一直给徐宴之倒酒,次次举杯邀饮。
君礼中虽爱喝酒,但酒量却差劲,七八杯下肚,就略显醉态,整个人发红。
温苑秋纠结良久,本想等他们聊完再跟他说话,但看到徐宴之一杯接一杯的被人灌,这才伸手搭上他的手臂:“你不是不能饮酒吗,别喝了,以往苏大人常借言灌酒给你,喝一口就捂腹呼痛的,我光坐这看就见你喝了已超十杯了。”
徐宴之未动,手在桌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将酒盏搁下才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来这了,是前面的吃食不合口味?”徐宴之抬手将她飘散到唇边的发撩到耳后,又凑近了些,声音似是灌多了酒后口干喑哑:“有些事务需要与君大人叙谈,郡主稍等,过会儿在陪着郡主。”
她怯于视他灼灼的目光,垂眸乖巧点头:“你聊你的,我就在你旁边不打扰你。”
温苑秋小幅度的往他身边挪动,四处张望,确认周围的人都在吃吃喝喝没人注意后,她手缩在衣袖里捣鼓,抓住他的手,将自己腕上的珠串子套到了他腕上。
徐宴之觉得新奇,低头看了一眼。
像指甲盖那般大的透明圆珠子穿在一起,里面包裹着紫红的絮状物。
他抬手凑近了瞧,里面是那天他帮温苑秋摘的木槿花,一个珠子里一瓣。
“这是怎么弄的?外面透明的又是何物?郡主不是拿木槿花做药材……”
闻言她嘴一撇,颇为不悦:“你怎么不说喜不喜欢,反而先问我是怎么弄的,我做的不好看?”
瞧她气鼓鼓的模样,他勾唇一笑,旋即就握住她的手:“好看,郡主做的自然是最好,往后其余杂物统统卸下,就带着这个。”
他又看了一眼,好看。
少女心软好哄,瞬间就转哀为喜,嘴角一咧,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不告诉你是怎么弄的,这是秘密,你喜欢就好,那我走了,你少喝一些呀。”
徐宴之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如今我金榜题名得个榜首,郡主就没有什么奖赏?往时夸夸其谈,说什么都依我的,现在没想起来,我提个醒,如何?”
徐宴之笑的促狭,而她装作视而不见,指了指他手腕上刚送的珠串:“这个不算么?”
他摇头:“可我心如饕餮,郡主给的太少了根本填不满。”
温苑秋抬头望他,神色颇为认真:“那你想要什么?我只会做一些小东西,你要是想要什么你就说,我看看能不能做,我可事先说好,别有什么歪心思。”
防着呢,若她能像苏祁一样进出宫都能佩刀,那与徐宴之在一起,她手里就要常带刀防身,指不定突袭她一下,实在拿不准眼前人到底在动什么歪心思。
他眉目间浸染笑意,原生冷感锋利的眼,此刻柔软似醉人的酒,与徐宴之对视反让她像是喝醉了的人,控制不住的气血上头。
温苑秋移开视线,忽觉鼻下有温热暖流,她抬手摸了一下,指尖上是黏腻的红。
“我……”
她脑中立时爆开,噼里啪啦似正旦的烟火,面颊羞红一片。
正当她不知所措,发顶传来一声轻笑,徐宴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引到殿外去。
她呆呆的跟着,默着不说话,实在张不开口。
好在宫婢都在殿内伺候,外殿空无一人。
“是美色当前,仅是看着我,郡主就气血迸张?”
“你闭嘴……”
她头埋的低,不敢见人。
徐宴之寻水给她洗干净血,又递给她一块手帕:“是吃多了蟹,天干火大,郡主该忌口了。”
“哦。”
该看见的他都看见了。
谢关宁给她剥蟹,他虽未提,但知道她是为何流鼻血,那自然是看到了。
温苑秋用手帕捂着鼻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触到男人的视线,她赶紧低下头。
下一刻,手又被握住。
“回去罢,不严重,郡主不必慌张。”
徐宴之忽然同她正儿八经的说话,她还不习惯了,逗她玩闹才是常态,如此……是不是生气了。
温苑秋赶上前,歪头看他脸色。
徐宴之感觉她靠近,垂眸回视:“觉得宴席前面坐着不舒服,在我身旁待着罢,君大人我应付一下就陪你。”
殿内聊的火热,他们进出一来回并无人注意。
温苑秋松下心,乖乖同他一道坐。
池极倒是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被她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要按以往,她这话早就说出口了。
他们刚落座,殿外便走进来个半遮面的美人,身姿绰约步调轻盈,身上穿着石榴红收腰舞裙,云鬟雾鬓,配着一双秋水明眸,手持披帛飘飘似仙,细腰盈盈一握。
两旁宴席的人都被美人吸引,众人目光都随着她至殿前。
温苑秋也看直了眼,美人她也爱看。
王灏走至殿前,撩袍跪下:“皇上,微臣之女略通舞艺,想为金榜题名的才子道贺祝喜。”
温宏哲点头答应,就命这边开始奏响舞曲。
美人随曲舞动,身姿更加妩媚轻盈,柔软中又带着劲力,惊鸿一舞响遏华殿。
王语人使出浑身的技艺,将名师那学来的舞技全部灌注其中,转身回眸间她在宴席中寻找。
金榜题名的字眼,可遇不可求,但她愿意抛下身段去求得。
但眼中情景,却在她心底扎了根刺。她腿一软,步子就乱了,只是她没日没夜练了许久的舞,轻巧转身便能弥补失误。
温苑秋一巴掌打在了他手背上,又挥拳给了他一记:“我就知道你问我讨要东西,肯定又没安好心,这里这么多人你也敢,真不怕被人看到?”
“错了。”
“……”
他的手指自她唇边划过:“方才应该亲在这。”
“……”
君礼中在旁盯着两人打量,奈何徐宴之刻意靠着案桌遮挡视线,他只看了几眼就扭头跟同座席的江琮搭话。
江琮不爱饮酒,小抿几口就搁下了杯盏,蹙眉正色,似是在谈共事一般。
温苑秋刚巧在伸头望,问道:“君大人一直这样?”
徐宴之也随她目光看向右侧,默了片刻,方说:“听到了什么?”
她摇头:“总感觉君大人奇怪,怎总是偷着看你,你这脸什么时候老少皆宜了。”
徐宴之又在桌底偷偷摸她的手,自她的指尖捏到手腕,来来回回把她手掌捏的酥麻,她想挣脱反被握的紧。
“嘶!”温苑秋在炸毛边缘,忽然抬头四处张望:“我听苏大人说你在繁槿书院被人欺负了,谁啊这么不长眼!”
听她语气,仿似下一刻就要撸起袖子打人去了,她也是这般做的,手顺势抽了出来,手心都被捂出汗了,她难受的是这个。
徐宴之心情愉悦不少,扬起唇角:“郡主要帮我出气?”
她摇头,执箸夹了块藕片塞进嘴里:“打不过,我顶多能帮你下毒出气,等着我给你弄两瓶,一个有毒一个解毒,谁欺负你就下毒,等他告饶乐意做牛做马了,你再给他解毒,成不成?”
他笑意盛了几分,倾身过来时又将温苑秋吓的不轻,她忙推了碗,往后躲:“难怪苏大人凡事都让着你,在外毫不避违,什么事都敢做的人最吓人了,你且挪过去,得空了再说成不成?”
温苑秋身后响起规律的击木声,她蓦的转头,见池极支着头,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前面人多热闹,二位有兴致去前面凑凑,在这闪着我的眼了,喝不近酒,食不下咽。舞姬刚散,二位有才可以在殿前让宴席中的人都看看,光我一人瞧多没劲。”
池极朝两人扬了扬下巴:“嗯?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