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寻踪觅迹,终有收获。
徐宴之自外回来,在桌前落座:“盐运司的官差多数是在从民间找来,寻常书生无外乎的都不会看上这种东奔西跑,还捞不到多少好处的差事,多是农户出身,或赔了生意的商贾,某个差好填补家用。”
亭廊处的围栏上,苏祁翘着腿坐着,牢骚满腹的抱怨:“这个盐运司副使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嘴皮子没少废,能说会道的很,上头的人都喜欢他那张嘴。昨日审人时不用点东西,他是一句话也不说,说的什么也是遮遮掩掩,反正我听着真假参半,还不如我自己费点事去查呢。”
温深时难得一声不吭,在两人身旁安静的喝茶,时而叮叮当当的摆弄茶具。
亭廊的石桌上坐着的两个人悠哉悠哉的喝茶,并没受其影响。
徐宴之心中有很多理不懂的思绪,他问道:“你可有打听到与他有私交的人?”
“有,但并不多,因为他的家乡在南绛,离临川有三天半的车程,就算骑快马也需要两天才能到。我只打探到了他有一个向好的风尘女,他给人家赎了自由身。还专门背着家中夫人签了地契给这个风尘女子买了一个别苑。”
徐宴之捏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在哪?”
“白川。”
徐宴之明显脸色闪过一丝疑惑,这时温深时抢先了一步说出了和他一样的疑问,他道:“白川土地贫瘠人丁也少,这个人是怎么想不开的给一个女子赎身,买个别苑买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温深时忽然沉吟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继续道:“白川人的收入大多来源风尘场,靠着发展风俗业赚足了过路商贩的钱财,但那人给人家姑娘赎了身,还将宅子买在那种地方,如果没有什么阴谋,或者藏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本王就难以理解了。”
苏祁顿时喜眉笑眼:“我看王爷似乎很好奇,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白川探查一下,如何?”
“不了,本王受不了那些脂粉味,这福气还是给你们享受去吧,本王现在火烧眉毛了还到处跑,先去处理事务了,走好不送。”
温深时站起身,脚步飞快,像是生怕两人将他硬拉过去似的。
苏祁忍不住揶揄:“哟,瞧瞧王爷逃的多快,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有闲情雅致坐这喝茶呢。”
他话音刚落下。
一旁徐宴之伸手拿起茶壶摇晃了一下,语气凉凉:“还喝了不少,刚煮的一大壶茶,一刻钟未到就没了。”
苏祁闻言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还等不及人走茶凉呢,茶就已经没了,旁人喝茶是品,王爷喝茶当酒闷,喝的不快才怪。”
他微不可闻的叹气,施施然然的起身同苏祁出了门。
两人坐上马车行至路途中,徐宴之安稳淡定的坐着,拿着规整好的线索看,苏祁坐不住,他嫌马车太慢了,但为了不那么招摇他换了一身样式简单的衣裳,委身在马车里,装起一个文弱书生。
两个时辰的时间,苏祁已经昏昏欲睡了,他无意识的靠到了徐宴之肩头,毫无形象的大张着嘴,两只手还攀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抓着了什么舒适的靠枕一样,又咂了咂嘴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徐宴之看着他糟糕的睡相,颇有些嫌弃。
他轻声说话:“我手中要是有纸笔,一定要把苏大人的睡相画下来,未来成亲时送给贵夫人当贺礼。”
他声音不算太小,但依旧不够吵醒苏祁。
他扶住苏祁的头,往另一边推,苏祁缠着他胳膊的手,也随即松开,看来是睡眠到了深处,意识全失。
苏祁一下没了依靠,像个没有船帆浮舟,东倒西歪的,一下撞到了车身上。
他瞬间惊醒,愣了几秒,后知后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半阖着双眸,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徐宴之,冲着车外喊道:“车夫!还有多久到啊!困死了!”
他语气像是撒气,而徐宴之自顾自的梳理线索没有理他。
“快了快了。”
徐宴之抬眸打量他一眼:“醒了?”
苏祁趴在窗口吹风,才彻底清醒,摸了摸自己发痛的脑袋,发着怨气:“你这人心真狠,我就靠你一会都不让,还把我推开,哎哟我的脑袋,疼死了!”
他龇牙咧嘴,叫唤的凄惨。要不是徐宴之瞥见,他半眯着眼偷看他反应的小动作,他也许还真的会信了苏祁的小伎俩。
他表情平静如水:“主要是,看到苏大人睡觉,姿态甚好,翩若惊鸿令人如痴如醉,所以我心生妒意,不想让苏大人这般安生入眠。”
苏祁对他知根知底,平时断不会这样。
苏祁斥他:“呸,恶心。”
以往在书院,挑衅招惹他的人数不胜数,他一直谦和从不反驳。但后来刻意招惹他的人,莫名看见他就跑。
苏祁好奇,旁敲侧击的问他。
而后得知,徐宴之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寻到了那些纨绔子弟身上能被父母乱棍子打死的腌臜事,大多被视为罔顾人伦,而他们家中父母多重礼尊道。
什么重礼尊道,其实就是爱面子。
知道猜都能被他猜出一大半来,更别说要是被他查证到证据确凿。
苏祁现在想起,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可怕。
徐宴之见他一直默着,方笑道:“初见你的时,你可单纯的很,那些拐孩子的把戏,你也能相信,还真的跟去了。现在多年之后,苏大人倒是成长了不少,连我这种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小把戏都能一眼看穿。”
苏祁倏尔忆起,瞬间脸红脖子粗。
“你能不能小点声,我那不是好奇嘛,有便宜戏不看岂不是糟蹋了。”
徐宴之佯装认同的点头:“有道理,但我若没有识破那人的伎俩……”言及此,他停顿一下,视线在苏祁身上轻扫而过:“可能现在你这身皮,都不知要在疆域外,哪个手鼓上,被万人拍遍了。”
苏祁抿着唇,有些赧然。
“我看过历代案宗,虽说许多都存放在大理寺,但还是有民间的案宗未被大理寺收揽。你也知道临川先前人皮鼓的时,虽说拐卖人口很寻常,但他们的目的只是贩卖。独是这个案子最奇特,拐人者是袒露胸膛的男人,亦或是头戴身姿曼妙的女人,他们的说辞也足以吸引人,向百姓宣传他们的异国杂耍和歌舞会,男人会击鼓打曲,女人会随之起舞……”
他说话间,苏祁圆眸锃亮:“你说的跟我遇到的……好似,好似是一类……”
“男人手中的鼓,是用十几岁少年少女的皮制成,手感甚好,按着谱子击乐,曲调婉转悠扬,深得高官喜爱。而几年前那个老媪就是做人皮手鼓的,即便你武艺无人能及,但只要她用丧失五感的药物将你迷晕,你便再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你不知她是否会将你拉入深潭泥穴,就敢不管不顾的随她而去?”
苏祁哑然。
徐宴之以前从没跟他解释过原由,现在得知,更觉震撼。
他窘迫,但又碍于面子,反嘴问道:“你怎么知道人皮手鼓的手感好,摸过?你又怎么知道声音婉转,听过?那个老媪身边可没有拍手鼓的男人,只是衣裳像,巧合罢了。”
苏祁偏过去头,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的心虚。
他默了半晌。
苏祁以为,他是被自己抓住了遗漏,给问住了。正当他想着自己占到了上风,要转头揶揄徐宴之时。
他缓缓开口:“我曾与老媪两手交握,发现手上皮肤很细腻,且光洁,跟寻常老人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完全不同,但脸却像耄耋之岁,实在古怪。回到府上后我查了典籍才知道,在漠北有种易容术,可以随意变换容貌,典籍记载详细但我心中存疑,不太相信这种奇谈怪论。但后来郡主回府后跟我说,她在国子监念书时,有位教经学的先生,是傅将军身边的章副官易容假扮,这才让我相信易容术真的存在。”
他这番话,着实让苏祁惊的舌挢不下,如同雷轰电掣一般,眸中乌黑的瞳孔紧缩着。
这头马车停了。
苏祁很快回神,撩起车帘子往外看,但只看了一眼,就立马闭上。
“我还是第一次来白川,纯是鼪鼬之径……未免也太萧条了吧,知府县令也不管管,派人治理一下也好,刚进城就脏了眼。”
他刚说完,徐宴之就闻到了古怪的杂乱腥秽气,刺鼻。
两人纷纷掩鼻。
车夫也作嫌弃状,揣着手脸上的褶子都拧巴在了一起::“大人有所不知,这可是出了名的温柔乡,凡是在这上任的县令无不拜倒在白川风尘女子的裙下。”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沉默。
两人下车往城内走,越往城中,视线里出现的色彩越丰富,渐渐的连路旁无叶的枝杈上都挂满了彩绸,飘扬在寒风里。
大街上不算热闹,零星的几个人,街道很杂乱,坑坑洼洼的盛满了泥泞的雪水。
不多时,就看到了一个青楼,楼门前的牌匾写着“春满楼”,一颗高大磐萦的榕树快要比楼高,紧挨着春满楼,那里古树参天但却不是一个雅处。与萧瑟街巷相比,这里热闹非凡,只看到各路人进却不见人出。
两人即便离的远,也隐约能够听到女人嬉笑娇嗔的声音,随着风飘满大街小巷
苏祁说道:“那个女子是白川人,就是从这个春满楼被赎出来的,这里面的风尘女用的都是花名,被赎出来后自然就换回自己原来的姓名了,我打探到她的花名叫芙柳,但并不知道她真实姓名,不如我们进去打探一下吧。”
“不去。”徐宴之直接开口回绝,语气平淡的说道:“花街柳巷去不得,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但他却一直看着春满楼,眉头紧蹙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苏祁被他直接拒绝,正想寻点话哄他去时,徐宴之却转身抬着步子走了。
“诶……你干嘛去,我们又不是去寻欢,去一次又不会死,我还拿了腰牌来,实在应付不来直接看牌子不就得了。”
见他步履稳健得抬脚进了一家布衣坊,还询问掌柜要一套女装,他乐了。
拉着徐宴之走到一旁,询问道:“你干嘛?你打算换一套女人衣裳进去,这回怎么这么乖顺,肯拉下身板子换个女儿身进去玩玩?”
他没有答话,只是等掌柜拿出整套的衣裳出来后,反手丢给了苏祁,垂眸看着他,语气严肃的说道:“你一个女儿家,穿男人的衣裳成何体统,赶快进去给我换了。”
他声音刻意抬高了,铺子内的客人纷纷投来目光打量他。
苏祁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图。
他脑袋一向转的慢,思想也单纯,即便常被徐宴之这般诓骗他也不知其所以然。哪里会立刻会意这个大尾巴狼的做法,况且他信任徐宴之,也从不提防他。
一旁的掌柜也搓着手凑过来打量了一下苏祁,随后脸上挂满了笑意说道:“原来是个姑娘啊,难怪长得这么秀气,但装扮的也十分像男子,要是这位公子不说,我还瞧不出来呢。”
徐宴之依旧低垂着乌眸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气势却是不容拒绝的。苏祁心中了然,这家伙是想让他穿着女装进去查探,怕他因为上次的事,不肯再穿,就借刀杀人?有个旁人在一边做见证者,他不好拒绝?
“我不是......”
他刚开口,掌柜就连忙打断他,道:“哎呀,姑娘别害怕,我不会同旁人说起此事的,姑娘不必觉得丢脸。”
他才不会如了他的意,苏祁拉着他就往布衣坊内,换衣裳的里间走。
掌柜伸手就给拦下来了,对着徐宴之说道:“姑娘家换衣裳,公子就不方便进去了。”说道这,掌柜又将视线转向苏祁,道:“姑娘快去吧,这位公子同你一起进去的话于礼不合,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这铺子可就要成笑话了,姑娘就体谅体谅。”
苏祁着急上火,这掌柜真就确信了他就是姑娘,人可以瞎但不能聋啊,他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个女人啊。但跟徐宴之这个头站在一起,确实显得他瘦削纤细了些。
正当他欲言又止,下定了心要开口辩驳时,也奈何不住徐宴之的蓄意为之,他伸手推着苏祁就将他推进了里间。
“你放心换好了,换好了带你出去逛逛。”徐宴之压低了声音说道。
徐宴之这话不知是又在演戏,还是真实要跟他说的话。
片刻后,苏祁气哄哄的掀起帘子出来了,身上穿着浅粉色的厚绒锦衣,外面套了一件绣着牡丹的白色大氅,腰间的束带处还垂下一团白绒球,不显可爱,反而看着柔中带着英气,再反观看脸却是极臭的。
在里间出来往外走时,还被老板娘拉去花了一个妆,现在唇红齿白的,真像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掌柜极其热情的迎了上去,夸赞道:“看来姑娘还是适合穿女装啊,瞧瞧着肤如凝脂,粉色衬得姑娘更加肤白貌美了,瞧瞧着双眸盈盈似秋水……”
掌柜只顾着夸赞,苏祁此时脸越来越黑他一点都没看出来。
掌柜丝毫不吝啬,美言道:“姑娘与公子郎貌女也貌,真是天作之合,今日莅临鄙店,只觉蓬荜生辉啊......”
苏祁又气又恼又嫌弃,连忙打断掌柜后面的发挥,他语气已经十分不快了,道:“打住打住,店家少说两句吧,哎呀……别说了,烦!”
掌柜有些窘然,也可能是听出了苏祁的声音比女人家的粗很多,他视线落在一旁的徐宴之身上,瞪着眼,说话也有些打结巴:“额……这位公子,您的夫人脾气火辣啊。”
说着,掌柜溜到了台前,眼神有些怯。
掌柜打量着两人,也没了刚才的热情劲,他道:“脾气火辣也并非不是好事,公子艳福不浅……艳福不浅。”
徐宴之一直不说话,也不反驳,因为他害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
他爱逗弄人,爱看身边人吃瘪的恶趣味,他毫不收敛,反而食髓知味。
徐宴之这人,性子一贯清冷又沉稳,但有时心思还是欢脱的,偶尔还有孩子气。与他不熟的人自然认为他很好,但和他熟识,相互信任后,他就露出了他恶劣的性子。
但他也知道分寸,见好就收,在枯燥乏味的十二时辰里,在千篇一律的春夏秋冬里,寻点乐子,讨点趣头。
两人出来后,苏祁身上穿了个带着兜帽的氅子。
“这个店家的阿谀逢迎,我听着就浑身难受,就是为了多卖几件衣服而已,至于这么假热情吗。还有你!就知道坑害我,叫我换上这劳什子衣裳!”
苏祁早已经咬牙切齿的了,他攥紧拳头,但不敢真的打他,只能在心里捶打他千万遍。
这男人叫他又爱又恨,要不是知道他的坏心眼不会害人,他早想把徐宴之捶的找不着北了,实在气人。
徐宴之道:“苏大人消消气……”
轻描淡写的叫人消消气,你穿一个女装看看这气能不能消,苏祁忍不住腹诽道。
“苏大人身量适中,相貌又清秀,扮作女子是最适合不过了,我方才那样也是下下策,您大人有大量,就委屈这最后一次吧。我要是穿着女装进去,那岂不是鹤立鸡群,一下就会被识破了。”
苏祁阴沉着脸,一点好气都不想就给他:“你倒是会把自己想的高尚无比,而我就该遭你迫害。”
“苏大人这是那里话,为了案子奉献一下嘛,况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他言语和态度认真,面色肃然。苏祁最终还是没有对他再发什么脾气,只能认栽。
为了案子,行!他认了。
脱了飞鱼服,他只是苏祁而非锦衣卫,身份地位不重要,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随后徐宴之将他心中的办法同苏祁说了一下,两人商讨后,苏祁也觉得妥当,于是就拍板定案。
徐宴之寻到了收买良家女的青楼贩子,他与之私下相会,苏祁用兜帽遮住脸跟在他身后,进了春满楼后面的一个深巷里。
见到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妪,脸上一点遮盖容颜的纱巾都没有,倒是徐宴之怕人发现,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过来给我瞧瞧相貌和身段如何,我才能出价。”
那个老妪十分熟练的拉住苏祁,伸出手在他身上摸了起来,上上下下,从前到后。
徐宴之见到这一幕,眉梢不由得一挑,时不时瞥着苏祁的表情。
苏祁不习惯直接被人触碰身体,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却被老妪捏着手腕,强硬的拉了回来,道:“姑娘这么敏感怕人摸,将来进了春满楼可怎么接待客人,到时候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手里。”
徐宴之刻意压粗了声音,顺势说道:“往后还要靠嬷嬷好生调教了,若是嬷嬷满意,那这价格……”
他话尾停在这里,等待老妪的检查 ,其实也是怕她再摸下去就会露馅。
老妪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但只是虚虚的一摸一按,苏祁难受的要命,只觉得恶心又厌烦,他直接僵直着身子不动。
老妪摸完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叹了一口气道:“身段不错,腰细腿长,个子在女娃里还算高挑,但是太小家碧玉了,要胸没胸要臀没臀,该长肉的地方也不长,反倒是胳膊好生粗壮,这姑娘的价格不会太高。”她板着脸,似乎不太满意。
徐宴之闻言抿着唇,唇角勾起一角,脸上有布裹着,谁也看不到他笑。
老妪抬手撩起兜帽要看苏祁的脸,他垂着眸,不与之对视,这是他在自家妹妹们那里学的,眼眸低垂面上含羞,显得楚楚惹人怜。
果不其然,老妪惊叹一声,方才还不满意呢,现在神色乐呵呵的十分欣喜,她看后退了一步,说道:“虽然身段平庸,但容貌可谓是国色天香。”
那老妪又往苏祁身上瞟,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眼眸中闪出老饕一般的幽光,她道:“我以往在宫里头当过一些小差,见到的公主都没这么漂亮,这眉眼和骨相实在优越,不知道公子从哪里来的货啊?”
老欧神情激动,双眼都冒光。
要不是苏祁手脚都被捆着,他真想冲过去给这老太婆一拳。
徐宴之道:“我就这一句话,你们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将人拉走去别家问问,别耽误我的时间。”
“要要要,这种极品怎么会不要呢,去了春满楼就挂上头牌,虽然身段差点,但这容貌肯定能招不少人。”
这时,徐宴之伸出手掌摊开,放在老妪面前,老妪愣了一下,随后就笑呵呵的拿出鼓囊囊的钱袋子,全都交到了他手里。
“公子拿好,这是八十两银子,那这人……”老妪拽着他手里的绳子,讪笑道:“公子要是满意,这人我就带走了。”
徐宴之不由得蹙眉,问道:“他只值八十两?”
他不知道这行当里卖个姑娘这个便宜。
“这是均价,您去别家也是这个价格。而且你这个货脸好,我还加了些钱呢。”老妪声音带着怯,似乎没有底气。
徐宴之不乐意,用力夺过绳子说道:“再加二十两,不然不卖给你们了,既然你都说好了,那自然要贵些,八十两太少了。”
“而且你们这的姑娘虽然多,但东西都是要精不要多,越是精品越是能以一抵十不是?”
老妪有些为难,但看到带着兜帽,露出半只清亮眼眸的苏祁,还是不忍心让到手的鸭子飞走,她一咬牙一跺脚,又从怀里取出了小半袋银子交给了徐宴之。
徐宴之颠了颠钱袋子,将手中的绳子交给了老妪。
老妪得了空档,细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看着公子这双眼睛好看的很,想来相貌也不会差,怎么这等美人不自己留着,要卖给我们春满楼呢?”
“家道中落没钱养,拿来换银两补贴家用。”他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言简意赅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没再给老妪留跟他搭话的机会。
看他匆匆的走了,老妪想说的话没说出去,心里的话化做了叹息:“难怪要加二十两,苦命人哟。”
到头来我就值一百两?加二十两?这么廉价也叫讨价还价?苏祁被老妪牵着,他回头看着徐宴之远去的背影,暗自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