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苑秋前几日听了谢灵绮的消息,谢会同她说谢灵绮知道温霁舟被废位又自尽了,她在家哭了好几个时辰。
恐怕不是哭温霁舟,而是在哭太子这个位置吧。
还说了些口不择言的话,谢鸿才因谢平的事还在气头上,差一点就去掴她耳刮子了,好在是谢关宁拦着。
谢关宁站在谢灵绮门口指示一旁的婢女将饭菜给她当到了门口,叩了一下门:“堂妹不吃不喝,到底图什么?”
“你滚!你不是爱帮着外人吗,爱帮外人就不要叫本小姐堂妹,本小姐也不需要你管!”
谢关宁压根就不想管,若不是叔父待他与谢会有恩……
他认为的,谢灵绮其实心不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的大小姐脾气。
她有三个兄长,皆娶妻生子,在各个县里掌管县城。
“堂妹现已年方十六,在国子监念书已有两年,总想攀上皇室的高枝,那就是堂妹目光短浅了,若不是为了家族,哪个女子乐意住在深宫里。”
谢灵绮在院子哭喊时,谢关宁在自己屋里听的一清二楚。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谢关宁都听明白了,即便温霁舟不坐太子了换了温霁川坐太子,她也想嫁。
她父亲是当朝首辅,家中已足够殷实,犯不着让她去宫里跟各色女人争一个高低,更犯不着利用她去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
谢灵绮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但比刚才弱了几分:“本小姐想怎样就怎样,本小姐就是想当太子妃!”
终究还是对牛弹琴。
不知何时,谢老夫人从屋里出来,站在他身后,一手搭在他肩上:“她非要钉死在太子妃这个位置,就让她去,反正择选太子妃的标准,她是一样都搭不上,我们不用愁,可叫她自个愁去。”
谢老夫人说话时,眼睛一直往屋里瞟,显然是故意说给谢灵绮听。
这时门开了一条缝,谢灵绮探出头,笑嘻嘻的瞧着谢老夫人:“阿娘,择选太子妃有什么标准啊?”
谢夫人白她一眼:“别问了,问了你也是一样都不符合。”
谢灵绮垮了一张脸,不满的埋怨:“阿娘,怎能这般贬低自家亲生女儿的,阿娘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还能改呢。”
谢夫人冷笑一声,偏过头看着谢关宁:“阿宁你说,她配?她能改?”
谢关宁突然被点到名,有些愣神,讪笑道:“侄儿也不知道择选太子妃的标准。”
“这择选太子妃标准,要容貌端庄,品行端正,门第要高,也要有才有德,更要知书达理懂规矩,你看看你哪一个有?”
谢灵绮低着头不言语。
谢夫人继续说道:“有能辅佐太子之贤,也能协调后宫,不是你用些小伎俩拉帮结派,就能坐得的,快醒醒吧,别做梦了,好好念书比什么都强,听阿娘一句劝,咱这个乌鸡别总想着变凤凰,让人笑话,老身可丢不起这人。”
谢夫人走前又补了一句:“太子即储自然又补了一条,要找自个喜欢的,所以呀,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朝中几人举荐各家能拿出手的女公子,你以为你爹为何不荐你?自个不曾反省作为,妄言自大倒是如日见长。”
谢老夫人字字戳心,不给她留丝毫脸面,更不会宠着她安慰,她若不改任谁也没办法。
谢会口传给她,惹的温苑秋听后,笑的前仰后合,忙说谢大夫人乃是目光如炬。
应许是今日听了谢灵绮的糗事,心情舒畅,她傍晚回去后连吃了两碗饭。
琅冬在旁瞧着心喜,忍不住逗她:“郡主这胃囊犹如尺幅千里,看似不大,却能装下乾坤,今晚上还能睡的着吗?”
听她揶揄,温苑秋也不舍得放下手中的四方咸肉粽,噎了半晌才回嘴:“睡不着你陪我熬着,要不然绕着皇城转两圈。”
窝在她怀里安生的闹闹忽然跳到桌上,衔走了她最后一块咸肉粽。
她眼睁睁的看着闹闹熟练的将门拱开一条缝,而后钻了出去,旁若无人一般。
她惊叫一声:“你看啊,闹闹都成精了,我的东西它都敢抢了?有猫食喂它都不吃,稀罕我的?”
琅冬也颇觉惊奇,走到桌前嗅了嗅:“噢,这四方肉粽里面裹的是鱼肉,那不是郡主爱吃鱼蟹,奴婢特地去御膳房请的,反是闹闹也跟着吃了一口香。”
“不吃了。”温苑秋失神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碗碟,怄气似的重重搁下箸:“我吃这么多都不见长个头,反倒是都长身上去了,下次别让御膳房送荤食了,送些素的来,改日我去问问谢关宁,看看闹闹是怎么了,它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偷吃我不少东西,最近也愈发明目张胆,还敢在我面前抢食,肚里是长蛔虫了么。”
隔日她唤出琅冬,让她去谢府问询,结果是谢关宁反邀她去府上。
今日宅邸清静,有两三小官吏进出,是往主院去的,她还瞧见有人抬了几箱银子出府,刚遇谢关宁出来迎她,她好奇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来时就见前前后后进出好几人,抬的好似都是美绢丝布,银钱首饰什么的……”
“府上有喜事,家父再娶两房子妾室,下回就不便让郡主前来了,今日实则是在下诞辰,所以就有私心唤郡主过来。”
谢关宁脸上难得不见笑意,一路引着她入后院。
他来前叮嘱过孟氏,不可再出来装疯卖傻,温苑秋只见着孟氏巴巴躲在门内,一抹素青的衣衫飘入她眼底。
温苑秋没在多问什么,只简单的同他道寿,约着下次送他个诞礼。
“对了,我是有件事需要询问你,最近闹闹不知怎么了,肥一圈,还总不见踪迹,是在外觅了个新家吗,嫌弃我这不给它吃喝,但你说不可让它三餐跟我同食,我给它吃的都是干净的肉靡,它先前都挺喜欢的……”
“许是肚里孕育了猫崽,先前在下的阿娘也养过,但病疾后就送了人,每次生下一窝都会偷偷叼回来放在后院的这颗树下。”言罢,他指着后院庭廊外的绿坪里,一棵不知名状的参天树。
“日复日的送,在下不舍得丢,挑了个毛色最纯的给了郡主。”
言及此,温苑秋打量着府内陈设,空了许多,冷清起来。
温苑秋问道:“前些日子就听说你与阿会要搬回主家去,怎现在还能见着你阿娘……”
谢关宁答道:“就走,在下今日是想回来将阿会的东西带回去,这几日他心情不甚好,落了东西在后院里,家母总爱跟着在下,索性就带着回来了。”
那娶妾的事,孟氏能见得?温苑秋看远处孟氏探头探脑,忽然没想起来,孟氏的头脑不清醒,更不认人了。
“你阿娘看着倒不想有心疾的,似孩童性子,不过癔症的症况有好些种,你阿娘的应当是情况最清的,或许远离这里也是好事,或许日后开朗了,病就自然好了。”
谢关宁偏头盯着她看,听完后忽而展颜:“谢谢郡主,难怪听阿会说郡主是自内到外的好,家母虽有癔症但偶时清醒,上次呆愣许久模糊的同在下说,第一眼就喜欢郡主,脾性与在下应当是最合得来。”
温苑秋觉着有些赧然,抿着唇没答话,她好似明白谢关宁什么意思,又好似不明白。
谢关宁笑道:“抱歉,在下没有冒犯郡主的意思……”
温苑秋摇头,岔开话题:“上次我来时就见后院伺候你阿娘的就没几人,她好歹是谢家的仲夫人,怎可如此轻怠的,家仆都是往主院进出,首辅也不曾管过你爹么?”
“管不了,都是他养的人,在下一个也不敢用,照顾家母还是亲力亲为才安心。”说到这他冷笑了声:“他算不上在下的爹,先前家母在郡主面前犯癔症,说的那些话并无错,脑子糊涂的人都明白我的处境,我的作为全是来养他的,才学名气,无不是要将他捧上朝堂入仕。”
温苑秋不禁蹙眉,这确实不是个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哪有啃儿子的爹啊,蛀虫。
但终究是他家长辈的事,她不敢多说些什么,索性没再接谢关宁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