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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17章 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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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冬在外面等了许久,都未等到自家郡主,担心是否被留堂,只瞧着天色沉下去,又见谢家的马车迟迟未走,赶忙过去询问。

似是听到了马车外有响动,谢关宁挑起窗帘看着外头的人,见琅冬一脸焦灼,忙问道:“怎么了,还未等到郡主吗?”

说着,他转头问坐在车里,刚在挨他训的谢会:“郡主可有说是因何事,哪个先生寻郡主的?”

谢会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他一眼,又扁着嘴低下头去,嘟哝道:“不知道,郡主就告诉我让通知一声,没说去多久,至于是哪个先生,是教我们五经的……的……忘记名字了,嘿嘿。”

“你……”谢关宁双眉微压下,正欲说他几句,但转念间又换作叹息:“罢了,我去院内看看,若是做了什么错事挨了罚,能过去替郡主解围也好。”

“这都一个半时辰了,哎呀,奴婢着急啊,一来这回去后铁定是要被皇后娘娘拿去问罪的,二来郡主是不是出了什么茬子……”

“我去看看,你不必慌。”

初夏的国子监,泓泓池水卧了几朵睡莲清荷,散着幽醇的香气。

他刚行过空旷无人的正院,便遇到巡查出来的司业,那司业见到来人微愣,而后冲他虚行一礼:“谢公子怎得空来国子监内,可是要寻什么人?不过不巧了,现在院内独剩我一人值夜,莫不是要寻我的?刚巧我习得一套走棋的套式,不知谢公子可有空闲与我下上一局?”

谢关宁虽半身在朝,但识的人不少,人脉也甚广,可惜了眼前这人不过是临时起意,哪里要与他真下棋,无非是要借机在他这个帝王面前的红人耳边说几句奉承话罢了。

谢关宁稍带歉意的笑了笑,道:“今日时辰不早,怕是不便与先生下棋,改日在下再与先生在棋局中商讨一二,方才先生说国子监内仅剩你一人,可全查过了?”

听他婉拒之言,那司业陡然没了兴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小捧盐炒的西瓜籽,捡出一颗放进嘴里。

“查?这监生们一敲铃就跑了个精光,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没人了。”

谢关宁双眸合上又睁开,目光未落在他身上,径直朝后院去。

那司业连忙腾出一只手拦住他:“是谢二公子落了什么东西在屋内么,怎还让谢公子亲自来了呢,我知晓谢二公子在哪处上课的,我带谢公子去。”

“不必了,在下来寻霁月郡主。”

“霁月郡主?”那司业低吟了一声,准备转身背向而去:“那成,谢公子去吧,我去喝口水润润。”

他走的时候听到那司业在背后嘟囔,“霁月郡主?临川王所出的?整日罚站抄书没少她一份,来国子监干嘛来了,学不出个什么名堂出来,哎,尽早嫁人的命。”

谢关宁蹙着眉,这话他不耐听,话音都收不住,一瞧便是没留意着要避讳着他,偌大正堂只有他们两人,想听不清楚都难。

刚绕到通向后院的廊台,远远的就瞧见廊椅上蜷缩着一个人,小小的一团,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子水,仅剩下失去灵气的颓。

他急忙走过去,在温苑秋的衣裳上探了探,果然是潮湿的。

他将外氅脱了给她披上,见人没动静,试探的晃了晃她:“郡主,郡主在院内发生了何事?是谢灵绮做了什么歹事,这衣裳怎是湿的。”

说话间,谢关宁触到她垂至膝前的手,滚烫如炉中火,他几次唤她才将她的神智唤起一些。

“冒犯了。”谢关宁低声说了一句,将人从椅子上半拖半抱的拉起,依靠在自己身上,抬手探至她的额前。

温苑秋紧合着双眸,额前的发丝被渗出的冷汗浸湿,柔弱无力的将全身的力气全都依靠在了谢关宁身上,嘴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谢关宁又唤来几声,无果后便将这浑身滚烫的人抱了起来,刚将人抱起那一瞬,他心底一空,只觉怀里的人好轻,毫无重感一般。

寂静的院内,她微弱的病吟声格外清晰:“阿娘我想回家……”

没等谢关宁一脚跨出国子监的大门,只觉衣襟处一紧,他垂头看去,温苑秋脸庞的泪盛不住的往外涌。

他将人带外氅交到了琅冬手里。

“估计是染了风寒,额和手滚烫的,快些回宫里寻太医瞧瞧,莫过了时辰严重了就是麻烦事了。”

“我要回临川,我要阿诩同我讲故事。”怀里的人忽然闹腾了起来,双眸还未睁开,手脚连连踢腾。

两人怕她摔着,难以招架,急忙送进了马车里。

“我也陪郡主一同回宫,这路上颠簸,你不好上车照顾,多一个人也多一个照应。”

琅冬有些犹疑,但闻车内人的病吟声弱了些,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便劳烦谢公子了。”

马车到了宫门停了,谢关宁将温苑秋抱了下来,他一抬头就看到皇后从宫门出来。谢关宁还没来得及行礼,江氏便是一脸焦急过来,作势要将人接过。

琅冬急步而来:“皇后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郡主身子有些烫,可能是染了寒气,莫要传染了病气。”

“你站住。”

谢关宁正欲挑帘子上车,江霖尖锐高昂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今日霁月在国子监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欺负她?若是有而不报,你便是违了在本宫这允的约了,起初你是如何答应本宫的!”

谢关宁坦然的对上江氏质疑的目光:“臣不知其中原由。”

“你当真不知?”

他腰往下弯,道:“臣不知。”

江霖挥了挥手:“在霁月身上谋不到你想要的利,如此在霁月这费心思,还不如去想着如何讨好了你叔父,未来在朝中还能留有一席之地,若让本宫知道了你的好手段,日后这仕途就别再妄想了。”

“臣明白,臣并无坏心,娘娘也知晓我们庶族的处境,宅府冷清人丁也少,家母患疾多年久居院内,叔父心慈虽与家父关系崩裂,也一直关照着臣,叔父有心帮臣,臣自然是领情的,但家母的心疾重,臣现下并无入朝的打算,只是闲散陪弈的官就足矣。”

江霖身上玉红的外氅也烘不暖她脸上的冰寒,琥珀色的瞳清浅疏淡,她睨了谢关宁许久,他始终保持着恭敬行礼地姿势,周围宫人自江霖开始说话起,便退至了几丈外。

“你本不是生在能足以明哲保身的世族,连自己的仕途都无法做主,本宫能同意陛下的提议那自然是对你们谢家放心的,谢家不仅是你一人,宏才大略者甚多,谢首辅能看中你,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本宫身为后宫女子本不该干涉你们朝堂的事,但若将肮脏名利混迹在霁月身上,本宫便不得不管了。”

“臣明白。”

由帝王亲任的官,与前朝祸乱规章的传奉官有何差别,在旁人眼中自然落下了佞幸之人的罪名。

待他回府已然暮色四合,府门外蜷曲了衣衫破败但装束艳丽的女人,府上的下人强拖硬拉也出言规劝,女人不哭也不闹安静的缩在墙角,谢关宁已习以为常,往府门内走的路途中一眼都不往一旁看。

他进了府邸朝院内管事装束的人招了招手,管事立马过来道:“大少爷有何指示需要奴去做?”

“给门外那个人一些银两,若有不够的寻我来补。”

管事搓着手,面露难色:“奴给过,那女人不要也不理人,怎么轰都轰不走,软硬不吃,奴实在难办,总,总不能去请衙门帮忙吧,这样我们府上的名声......”

谢关宁差些忍不住冷笑出声,他们家的名声哪来需要维护这一说,早已烂臭如泥藻潭中腐烂的鱼虾尸体,十里八乡都避之不及,若不是孟氏病前在外累计的好名声尚在,如今在他们府邸门前扔烂菜叶子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他还是笑出了声,将手里一袋子沉甸的银两交给管事:“那就让街坊的人瞧见去衙门报官,他的事我向来不管,若不幸栽在了府门外起不来了,他便是衙门首号要犯,他这般折腾人又辱人清白,怎么也要让他难受一下才叫人痛快,你去将银子交给外头的人吧,此事不必与他禀告,府上有任何事务来告诉我就好。”

管事在旁安静的听,自然知晓谢关宁口中一直提及的‘他’是谁,除了谢平,自家的大少爷对谁都恭敬谦逊。

“是,奴这就去。”

管事的应下后,接过钱袋便一路小跑的出了府邸。

谢关宁行至正堂,透着薄窗瞧见屋内烛火摇曳,伴着微弱细碎的声音,他拧着眉,嫌恶一般猛地朝门板上踢了一脚,屋内瞬间杂乱声迭起,有女人因惊发出的微呼声,屋内的谢平压着嗓子低吼了一声,语气极其不耐:“谁啊!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今天没空!赶紧滚!”

谢关宁刚想开口呵他几句,这头管事急匆匆的跑来在他耳畔低语:“大少爷,那女人问是谁给的钱,奴没避讳同那女人说是您给的,那女人便疯了似的要奴请少爷出去见她,那女人脏的很,少爷还是莫见了,奴就让那女人将想说的话都告诉了奴,那女人说,说老爷屋里的女人是她阿姐,想请求老爷将她阿姐放了,若不放便不走了,银两也不要。”

“是阿宁否?快进来.....”

“浑东西!”谢关宁闻言脸色一沉,斥道:“我何时有你这样的爹,还不快从床上滚下来将人还回去,你即喜好如此,不如尽早搬去明和苑内常住去,别总将人带进家门,若再如此不顾及他人感受,明日我就让匠人将你的屋子与我们的地界用墙砌隔开。”

管事被他吓了一跳,忙拉住谢关宁劝到:“大少爷少说几句,老爷的脾气等会动用家法了可怎么得了。儿时少爷受的罪奴实在不忍再见到,那鞭子可不长眼,眼下您与老爷若言语不和就忍下,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罢。”

谢关宁阴沉着脸不语,屋内也并无声响。

过了片刻,屋门忽然开了,从屋内出来一个从头到脚裹的严实的瘦小女人,那女人仅露了半张脸在外,面颊处泛起的红还未褪去,路过谢关宁处停住了脚,抬眸看了他一眼,朝他深深的屈腰,那女人吸了吸鼻子声线带着颤:“感谢相助,妾,妾铭记大少爷的恩情。”

管事的忙接话道:“别谢了,快些走吧。”

“下回管好自己。”

那女人直起身,道:“入了明和苑的门,妾便不再由己,该去何处跟谁便是听天由命。”那女人又抽了一口气,方说:“是妾逾越了,不该与少爷说这些的,想必少爷也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勾栏女子的。”

谢关宁朝管事的招了招手:“将人送出府去,银两不必归还给我,留给她们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