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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知秋宴 > 第7章 风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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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宴之出生时,徐睢给他卜了一卦,儿时听那些晦涩话实在难懂。

归结一句,乃是有智谋且出众的富贵吉祥命。

富贵是有,居王府不缺吃少喝,伸伸手就能得所求,可仅是如此,他不觉充盈,养了一身散漫气出来,犹如浑然天成的入道者,苏祁没少拿这揶揄他。

“白家的事儿管不管?府衙的案子搁了许久,再不处置那白方正,他们那气焰就压不住了,我倒是不在意,只怕他们又要嚣张到你这儿。”

课余得闲空,苏祁便挪了过来,拿了张四方信笺搁在他桌上,手在书案上重重敲了两下,方唤起他的心神。

徐宴之搁了笔瞥了一眼信笺,抬眸看着他,“我又不是府衙的人,管这个做什么?临川县官是进士出身,任职已有三年多,能听闻风声的案子少说也破了百十个,身旁衙役更不是吃干饭的。前日在东街口滋事的人早早就蹲牢房了,只是瞒了事没往外放消息罢了。”

“就怕那白方正有法子逃脱罪名,他弟弟白绍元不是在隔壁,同一屋檐下,咱不能先低头,要把他兄长制住才能让他服气。”

“苏公子好想法。”他勾唇微笑,将书一合递给他:“先把先生让我代为批改的修改完,我再与你探讨此事。”

苏祁拿来翻开看,反复几次后,他眉心拢作团,“不能啊,我这儿没写错啊?不可能,你肯定是故意找我茬,今非昔比不是必须的必?你听我拆来跟你说道说道。”

“好,我听你胡诌。”

“怎么能是胡诌呢?你瞧这今非,意思是不是今天做不成,那昔必的意思不就是往后肯定有一天必然能做成。”

苏祁冲他扬首,满脸自信:“你甭夸我,我知道我这理解力好,在府上远超我那十二个妹妹,往后更是她们学习的范本,我不骄,你把先生留的课业帮我过了就成。”

徐宴之抿着唇,欲笑又忍,瞧着甚是难受。

“果然应先测难易,方能因材施教。原先我不甚在意陪同你来这丙堂中修习,亏了。你这理解力尚不如卯堂里不足十岁的孩童,不过日后你定是要子继父业,国学都不用去,在这书院里我还能限住你的脚不成。往后出门凡动脑的交由我,动手的就劳烦你了,我们各习其长,各补其短。”

苏祁立马展颜,白齿一露有几分谄笑:“好好好,那日后多关照关照我,我今日要去戏园子里陪苏祎听曲儿,她求我许久,又选到了今天,先生那边,嘿嘿,你看。”

“你最好真是陪家中妹妹听曲儿。”

“那当然,比针尖还真。”

“去吧,但需放课前回来。”

苏祁出了书院后将宽大的外襟脱下,在街旁寻了个铺子进去,进前未看门面,入内才知是个糕点铺子。

他将外襟搁在帐台前,轻叩案桌,“掌柜的,麻烦帮我存个衣裳,午时过后来取,这些银两你收着,当是我在你这存衣裳的报偿。”

台后坐着的人抬头,入眼是双细长明眸,似一泓清水般澄净,细眉如柳枝,面容粉白色,好似一张生在戏台上的脸。

那女掌柜将银钱退回,“公子不必给钱,不过就是帮忙放个衣裳,举手之劳罢了。”

“好,那便谢过姑娘了。”

他没推辞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城南茶馆,戏曲携着香茗飘入巷口,深巷无人途径处,刀枪剑戟混着撕斗,哀声阵阵刀剑落地的‘咣当’声。戏子从天下有情终成眷属,唱至人途路尽曲终人散,声声远扬。

腔调委婉透激昂,浓音韵美。

苏祁一向听的不是词,而是曲儿,陪人听曲儿自己伴着声音犯困,梦里也能留滋味。现在他浑身是血,更没心思听那曲调。

“苏公子跟我玩真的?我不过就是调戏了个庶民,苏公子犯不着这样,同在一个书院念书,手中留些情面吧。”

苏祁将短刃上的血擦去,抬腿踢了白方正一脚,哂笑道:“庶民?投胎生在白家做了嫡子,眼里看谁都是庶民。”

“让我数数白公子都带了多少人来,二,四,六,八。”苏祁转眸扫过躺倒在地捂着腰腹呻吟的人,细细数过。

“哟,还真不少,连带你十八个人头,我能去府衙领多少赏,白公子不会是为我庆生辰特意这么安排的吧。”刀锋亮目,他将刀刃搁在白方正的颈间,又道:“勾结外寇,欲将我迷晕给人抓去做成人皮鼓,到底是谁心肠歹毒?徐淮诩那人精得很,你们这脑子是骗不着,也只能骗骗我了。骗我倒是好骗,但这后果你们白家承担得起?”

白方正长了一身肥油,跑几步就累的直喘,刚被他狠踹了一脚,在地上滚了个面朝下趴着,现又被苏祁屈膝压着动弹不得,稍一扭头脖子就见血了。

他浑身在抖,肉也跟着颤。

“你,你可没有证据,官府治不了我的罪,何况那人不是我引来的,苏公子要找,就找良佑啊,良家经商与那漠上行商人有来往,你怎么不去把那行商人揪出来打一顿,光打我算什么?”

“你惹小爷在先,先收拾了你再说。”

他手一晃,白方正脖子上便留了一道血痕,往外丝丝渗血。白方正感觉到了痛,大叫一声开始抽泣着求饶:“苏大公子饶了我吧,这事儿真不是我的主意,那良佑,良佑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你去,你去找他去。”

“你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恶不恶心人?”苏祁嫌弃的啐他一口,冷讽道:“书院同窗常在背地里嘲你形如豭豚,那物似五岁小童,看你这德行我反倒能认同。”

白方正呜咽声戛然而止,猛得翘起上身,辩驳道:“放屁,谁说的?昨晚上还使过呢,怎就似小童了?苏公子别听风是雨,眼未见都是虚的,苏公子要是不信就看看,到底似不似小童。”

“大可不必,小爷自小晕针,见不得细物。”

他这话将白方正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郁结不下,脸顿时红的发紫,支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有病啊,别死这儿了,忍着跟我去临川府衙审罪判刑后再死也不迟。”

苏祁不知从哪寻了一跟足有几十尺长的麻绳,将地上的人挨个五花大绑串在一起,有几个半途晕劲过了,识自身的现状跟他求饶,皆被他拿抹布堵住嘴。

“别想在我这耍诡计,即使逃了,小爷也能把你们抓回来就地伏法。”

太阳落下一半,苏祁才一脚踏进那糕点铺子。身上的血渍干透了,来不及处理,他索性刻意屈肘遮住。

女掌柜有心等他,听到了动静就连忙站起来,随意扫了他一眼,取来外襟递给他。

“公子慢走。”

苏祁伸手接过,闻言一愣,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展颜笑道:“看到了呀,那我只能灭口了,明日你这铺子就别想在这临川这地界待,还有你这人。”

女掌柜不显惧色,反而也笑了。

“小女没听懂,方才让公子误会了,只是我这铺子要打烊,回去晚了会挨骂,并没有赶公子的意思。”

原来不是发现他身上的血迹,苏祁悻悻然,收了想到逗人的心思。

“我进门前看了一眼牌匾,为何掌柜这铺子名儿叫青青子衿,先前第一回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布衣坊呢。”

“因为小女名叫苏子衿,是出生时爹娘取的,后来做散工攒了点钱,自己也会些面点手艺,便开了这家铺子,小女没有学识,只知道青青子衿,所以寻人题字时就做了铺子名。”

“哦,姓苏啊,巧了,我也姓苏。”

苏子衿笑容微滞,眼睫轻眨着似是不可思议,半晌才换回笑意,“是巧,但时候不早了,小女要歇店回家了。公子慢走,若有什么想吃了,下回再来吧。”

“我也是,再不回去也要挨骂,再会。”

他披上衣裳,匆匆走出去。

待回书院,就见门口倚了个身量颀长姿显懒态的人。苏祁装模作样的上前,视线与之相对但压根没将显露的心眼放进去。

“差点就挨到下课了,怎么样,先生那边替我瞒过了吗?”

“瞒过了,说你午膳不分冷热食,吃多了腹痛去医馆了,医馆那边的人我也花了些银两替你向先生那俩伴生瞒住。”

徐宴之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弯唇笑:“只是,你太粗心,你苏公子出去干大事,还将东西给颠倒了,给我那信纸上分明是你的字,你这半篮子打水,仅成功了一半。”

他将苏祁走前给他的那张纸还了回去,展开看里面全是苏祁写的策略步骤。

“套出了话,然后呢,去找谁?”

苏祁胡乱将信纸揉做团,“去找兰乑的行商人,白方正说良佑出的馊主意,小爷越想越气,自己做那些腌臜事儿还不认错,报复小爷的后果就是挨揍,府衙的牢底子非让他坐穿不可。”

“好,我回王府,郡主还等我回去送泥偶。”

“诶,等会儿,你真不管这事儿?就不心疼我,让我自己一个人去?”

徐宴之被他拽住衣衫,宽大的袖口往里鼓风。巷口的风大,吹的他一阵恍惚。

“明日再说吧,你不如想想回去该如何跟指挥使大人交代你与白绍元打架那事,今日他去告状,拿着身上的伤做证据,估计今晚就会有人去你们府上,二白得不得理都不饶人,实在愚蠢,他们就是料到没人能查到他们的事,才敢这样。”

“啊?!”苏祁惊呼,差些一蹦三丈高,“我爹才不管我做的对不对,只管我做了什么。今晚要来我府上,我屁股不得开花?”

“我有证据,你不用操心,保准你能免了这打,不过你得等我回府取个东西,再陪我去府衙请个文书出来,再去苏府将东西给指挥使大人。”

苏祁来了兴致,欣喜万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我,不过需要什么?”

“凡异国行商人来我朝贩卖,都要去府衙登记,还要按律收税,但我发现那人不仅买的鼓有问题,人也有问题,居在良府上称自己是良府的门客,免了税也得了一处落脚。”

苏祁空眨巴了两下眼,问道:“然后呢?”

徐宴之有些无语,轻叹一声:“蠢,没有然后,他与良家互为表里,里应外合的在外谋私,王府上有下人消息灵通,知道那行商人在临川待了已有三年,这三年里临川的命案有过多少?贩卖的鼓拿去寻个仵作一验就知。”

“那为何这么久也没人知道,也没人验得出来?”

徐宴之笑道:“那行商人做的鼓分了两类,一类是手鼓用的材料是动物皮,另一类是重鼓,需两人抬三人搬,仅卖给官宦或富商,而能用那鼓奏乐的歌女,我都查了查,是从景春苑买回去的,景春苑内的女子是何出身,你比我清楚。”

“大多无父无母,少数是被拐卖坑害的幼女,全是走投无路才入景春苑为妓,都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这些了。”苏祁恍然,当下一拍脑袋:“原来你早在查这件事。”

徐宴之摇了摇头,道:“并非,只是无意听到王府上的下人闲聊,才知道些。于是顺藤摸瓜也探了少许,只是仅凭一两人所见并不能为证,还需烦劳你去深查了。”

“那你呢?”

徐宴之已迈着步子走了,声音自远处传过来。

“府上还有人需要我陪着,这两日没闲空。”

苏祁几步跟上他:“我有些糊涂了,兰乑的人来贩商怎不走市舶司,偏偏要和良家人来往,商贾人士精明,怎肯与兰乑人五五分成。”

徐宴之步子缓了下来,瞥了他一眼,无奈道:“就知道你平日课业从不曾听过,市舶司本就要收高额关税,因外敌多发,偶有人说是因朝廷开市舶司招来的贼寇,所以市舶司将关,良氏没了行商源头,索性就秘密通商,只要不被查出来,他们甘之如饴,你以为商者嗅到铜钱味,能轻易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