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刻钟,宋苑携了外头的风尘回来,披了个绀紫色薄氅,上用银丝绣了叠山云水纹,被宽大衣袖遮着的手腕处有银镯相撞的清脆响。
她身上从不失女子那股柔韧,身段不算婀娜有姿,但肩宽背挺走路带风,果真是叱咤了整城布绸衣装行当的女子。琅冬在旁直勾勾的看,心里忍不住赞许。
他们二人自小就不缺衣裳穿,大小配饰堆了一箱。徐宴之个头长得快,换衣裳最勤,而温苑秋环佩耳珰数不胜数,再者宫中每月都会分下来许多,她那一方梳妆台压根放不下,琅冬用实木箱子给她存放在一处,吃灰。
眼下不知王妃进宫又带回了什么,她心头盘算该换什么给自家郡主装。琅冬如是想,迎上宋苑给她接下那薄氅。
“阿娘下次能不能早些回来。”温苑秋一见宋苑坐下后就急忙拿起筷子夹菜,吃的狼吞虎咽,边吃边呜咽着说:“今晨起的早用膳又晚,饿死了。”
宋苑略带嗔责的瞧了她一眼,“淼淼慢些吃,宴之又不会同你这小丫头抢,平素数你最护食。今日在朝宴中与你那几位堂姐同坐,她们可远比你要知礼的多,一言一行不论放在皇家还是世家皆是女子典范。”
她猛然抬头,脸撇向一处,小声嘟囔道:“阿娘总拿我与她们比,次次回来都是如此,那不如娘去认了她们做女儿,唔。”
徐宴之原先正抬手给她擦粘在脸上的稻米,听到她的言辞,立时便捂住她的嘴。
他附耳过去,道:“谨言,莫说这些话伤了王妃的心,不爱听也先听着,反驳的话过遍脑子再说,王妃责怪之言并非是郡主理解的那个意思。”
好在宋苑脾气好,并没在意。
她有些心不在焉,本就在宴席上未食多少,回来也是食不下咽。
宋苑抬眸看向徐宴之那处,两人相视一眼,他立马会意,站起身走了出去。
王府院外绿柳周垂,四处环廊亭下有池,院子宽敞却不奢华,粉墙绿瓦是少有的雅处。院墙边上种了许多蔷薇,有风吹拂时,一阵异香扑鼻。
徐宴之在离主屋很远的亭廊处站定,没多久宋苑便缓步过来。
“我瞧王妃回来后有些心神不宁,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宋苑与他向来有话说话从不藏着掖着,索性便开门见山,“宴之,你自小懂事知礼,我想让你陪淼淼一同去国学内念书,你看可行吗?”
“我常在外头忙,身为她的阿娘却疏于管教,先前皇后同我提起,我不甚在意,今日借着宴席皇上直接下了旨意,我终是推脱不得。我知晓我一直将淼淼交给你看护,劳累了你,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同淼淼熟悉,你伴着她会好些。琅冬入了王府一心为婢,我怕她没有主见只会随主做决定管不住淼淼。”
“皇城与临川相距不远,国学每月休假四次,得了空闲郡主也能回来,不需要我在旁陪同。”
有愁色涌上宋苑的眉梢,她叹道:“帝后的意思是想让淼淼常居宫中,皇后常念叨起淼淼,十几年未见过面总是念着,次次催促我让我将人送入宫里,在她膝下念书玩闹。”
“国学入院的规定王妃或许并不知晓,书院中只录世家或官宦出身的子弟,我这般只能做伴读,也要与郡主同居同往,我一个男子实在不妥,何况郡主现岁刚满十二,往后的日子总要自己担起,我们仅是旁人,只做帮扶不能一直手把手的教导。”
他停顿片刻,似是酝酿着言辞,又道:“王妃或许也是瞧着郡主这般顽皮胡闹心中焦躁,望女成凤之心天下父母都有,可也莫操之过急。我自以为,只要不像南城白家与王家那群霸道蛮横的子弟一样就好,人活于世德行当数重中之重,郡主这般仅算作天真活脱,不是德行有失。”
“幼时我便答应了王妃,郡主生活起居和礼仪教条皆由我看护,不必责难自己,一切是我自愿。我若不情愿,早不必日日跟着,放任着不管最是轻松。”
徐宴之言及至此忽然垂首苦笑,他摊手道:“王妃瞧我这身上,今晨刚换的衣裳,不出半日便是一身油渍和泥土。下午王妃还要去铺子上,若食不下东西就先回屋休息会,醒时我让厨房做些羹汤送去?”
“劳烦你了。”她不再多言,打量了一下他,忽然展颜笑道:“我瞧你这身量又长高了许多,平素见你一日仅食二餐,怎还长的这么快?还差些就能比上傅将军那身量了。得,傍晚回来给你带几套衣裳,我看尺码未变,再多裁些绸缎下来做就成了。”
“自那以后已经有许多年没再见过傅将军,我都快忘了傅将军长什么样子。儿时的记性实在不好,不过说了什么话还尚有留存。”
宋苑遮颜笑道:“我在宫廷内见过那些公主,确实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姿态才德一样不少,淼淼并非不如,靠衣衫妆华装点任谁都能美如画儿仙,淼淼在府上待着穿戴朴素了些,可愣是瞧着比宫廷内那几位的顺眼多。”
那是自然,毕竟是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来的肉疙瘩,即便放在泥堆了滚一圈也比旁家的孩子瞧着顺眼。
温苑秋年虽岁小,徐宴之也能瞧的出来她与宋苑容貌有几分相似,只是不仿宋苑那身英飒气势。
入夜安寝,晚风习习,透过窗棱飘入屋内,此天宜人应是最易入眠之时,徐宴之反反复复睡不着,心中似有东西剥离,空了一下。
像是牢固千年的岩矿,被人用锤撬开,取走了裹藏在中心,价值连城的稀世宝玉。
翌日一早,徐宴之用完早膳后准备独自去私塾时,被温苑秋突然拽住,少女杏眸满含期许的望着他。
“郡主今日不用去书院念书。”
“我知道。”
徐宴之不解,狐疑道:“郡主拉着我做什么,可是今晨未吃饱?那午时后我去锦什斋买些点心回来?还是相看上了哪家的泥偶,何时要我陪你去。我时间都能空出来,但要等我放课后。”
“为什么我不用去了?”
他从没料想过温苑秋会这么问,顿时语塞词穷不知说什么。
他反问道:“郡主不是最讨厌去书院,同窗间的闲言碎语郡主也听不到了,怎么今日不用去就难过了?何况现在无人在府上管着郡主,让琅冬跟着一同出去玩,银两定然是够的。”
她眼框中蓄满了泪,委屈的望着他:“你不爱我了,现在有什么事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们铁定是不爱我了。日子久了感情就越发淡薄,还不如我养的那个小黄雀儿呢!”
徐宴之顿时哑了口,又是惊又觉好笑,“郡主在唱哪出?这又是在说书先生那听来的什么故事,你这个年岁懂得了什么,小姑娘家别将情爱挂嘴边,怎也不知羞。”
“我不知,我就知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事,也不同我商量私自就定下了,将我置于何处?违背道德固然可恨,可你们欺瞒我,这更可恨。”
昨日的对话都被她听了去,在温苑秋眼里欺瞒便是拿她不做人看,不论是何意图,好坏与否。
“并非…”
“并非并非,你总这一个说辞,那些道理我不是不懂,该哄我时给我讲道理,不该哄的都谎话连篇将我哄上天去。昨个夜里我便去找阿娘问,说的跟我听到的一点也不一样。前几日你还同我说要等你考中带我去都城,现在我阿娘让你陪我去,你都不愿。哄我高兴好玩吗?”
她一张脸皱着,鼻尖眼眶哭的通红,好似那梨园戏子。
徐宴之手忙脚乱的过去将人抱进怀里擦泪,她僵着身子十分抗拒,挣扎多次无果,最后攀上他的肩膀,脚下一跃,跳到他身上,张口朝他脖颈处咬。
“嘶。”他吃痛蹙起眉梢,眼眶登时泛红,“还真用力咬人,旁家都是五六岁受了委屈才爱咬人,郡主将到及笄之岁还学人这样,牙口都长齐了。嘶,轻些咬,实在遭不住郡主一口的利齿。”
将近午时,他顶着右侧脖颈处的牙印去书院,印子靠上难遮盖。温苑秋心虚有愧,递来胭脂粉给他,敷粉他觉着别扭,便婉言拒绝。
徐宴之端着酸得不行的腰背入了座,苏祁立马凑过来,轻讽道:“哟,头一次见你因迟到受罚,怎么样,滋味如何?今日又见你上课走神,将那五经先生气的不行,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眼力好,自刚凑来时就见他脖处欲遮还露的咬痕,伸手将他衣襟下拉,瞧了个仔细。
“嚯!你这是去哪儿了?别是学那白家的浪荡子去景春苑了吧,徐淮诩,你脑子坏了?!念书念的烦闷也犯不着去那种地方泄愤吧,糊涂啊!咦,脏脏脏,往后离小爷远点。”
“我这表字不常用以后别唤了,要骂我还是连名带姓听着亲切。”徐宴之被他吵的头疼,掰开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解释道:“今晨是因郡主的事才来晚了,帝后二人让郡主进宫去国学里念书,因我和王妃将这事瞒着没同她说,晨起时拉着我跟我闹呢,牙印也是郡主咬的,这丫头力气越发的大了,但若同她认真又怕她疼。”
苏祁迟迟未接他的话,转身俯案双肩颤动,“你也有今日,哈哈哈,郡主做的好应当夸赞,下回,下回我常去王府上坐坐,不为别的,就去拱火,我非要瞧瞧你在某处吃瘪是何种样子,不行了不行了,笑得小爷肚子疼。”
徐宴之一阵无言,扯出被他压着的书册随手翻了几页,长指自上落下停在一处。
“真是人心隔肚皮不试不知道,刚巧我也如此,昨日先生留的课业,你还有大半没有完成,苏公子等着留堂吧。我依稀记得淮安城是几时闭城的?好似是申时。”
苏祁抬头,看到徐宴之手里拿着他别在腰间的通行令,未等他做反应,徐宴之将令牌塞进衣裳里。
“你!你个黑心肝的坏东西!把令牌还我,快还我。”
苏祁伸手去抢,徐宴之雷打不动的坐那左遮右掩,愣是不让他得逞。
他立马软下语气告饶:“错了错了,小爷错了,快把令牌还我,不然回去晚了我爹铁定知晓我被留堂这事,你也不想让我屁股开花吧?”
“挺想的,到时买些你常买的那些玩意去苏府探望你,怕你无聊,我会将那物什的玩法教给指挥使大人,有亲爹陪玩,何其欢乐。”
苏祁本就肤容甚白,这下气血攻心,整个人红如卤的。
“你果然是个耍坏心思面不改色的黑心肠,行,我打不得你说不过你,我顺着你成了吧。好汉不吃闷头亏,好鸟不钻刺笆林,小爷我啊出去耍咯。”
苏祁着了身苍绿色半袖长孺,衣长至地,他穿惯了裹臂劲装,方便他上房爬树逃脱先生的爪牙,自三日前被得空归家的苏玉堂训了一番后,每次来书院都穿着这类形套的衣裳,麻烦在起居行走需要提衣。
他起身有些不顺畅,刚走两步忽然被身后一道拉力扯住,他身子一歪,倒坐在地。
他呲牙咧嘴的揉着后臀,余光瞥见徐宴之靠在身后案几,斜眸静静的望着他,唇角勾起促狭的笑意。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刚才踩我衣裳了,黑心,黑心!这仇小爷拿族谱给记下,让我们苏家的后世人都知道你这黑心肝的人。”
徐宴之叹了声,慢条斯理的执笔伏案书写。
苏祁忍着气,嘴里絮叨些骂他的话,挽起衣摆跨步跑了出去, 姿势甚是滑稽。
待金乌西落,徐宴之才归府,刚踏进门槛就见琅冬迎面走来。
琅冬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少爷回来了,郡主自少爷走后就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奴婢又劝又哄唤了许久郡主也不出来,午膳和晚膳都不吃。”
徐宴之眼睫垂落,藏起眼底的哀色。
落在琅冬眼中便是另一副意味,觉他脸色似这春夜般寒凉。而他眉目疏淡冷清,心头的那道触感更甚。
琅冬连忙说道:“少爷莫生气,奴婢这就去再劝劝郡主,若实在不行,那还要劳烦少爷亲自去了。”
“我没生气。”徐宴之将手中油纸袋子递给她,“不必劝了,郡主这是同我怄气呢,将这袋糕点敞开口子搁在门前,饿了自己就会出来。”
翌日清晨起身,徐宴之便绕去了她的院落。
池水居于院中,里有苇叶青荷,整院入目皆是一片佳木葱茏。
他来前问了琅冬,昨日夜半那袋子糕点就被温苑秋偷偷拿了进去,他心里有了七分把握。
轻叩屋门,沉闷有序的声音吵的温苑秋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但那声音似要与她不死不休,持续许久都未停。
透着投在门廊处的影长就知道是谁,温苑秋顿时没了好气,“吵死了,一大清早就来吵我,都不将人当回事还总来烦扰人,反正马上我就要进宫念书了,往后我们在府上见面不识。”
他的笑声自外传进,紧接着只听他说:“这人凭志气,虎凭威势,郡主这所谓的志气也就停在昨夜那袋糕点上了,若是郡主没吃我还真信郡主有骨气,可眼下呢。”
“那,那你肯定是故意的,我不过就是没经起诱惑罢了,不能说我没志气。”
温苑秋确信自己所言毫无破绽,果不然屋外没了声响,她正打算竖耳听,然后挑拣说辞反驳他。
温苑秋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这就败下阵了?”
又闻他声迭起,徐宴之故意造出了些声响在外面,“既然如此,那我便将刚买来的椰蓉奶糕送去白府给白家三小姐了。”
白家三小姐名叫白婉儿,那白家本就臭名昭着,子弟是临川出了名的地痞无赖,不怕权贵和商贾,有无钱财皆不妨碍他们作恶。
那白婉儿与温苑秋是同窗,两人关系极差,在书院没少吵闹,徐宴之也没少去将人哄回来。
他刚想起,便想着拿来激将她一下试试,没想到效果显着。
他尾音刚落,她就冲出屋子。
但开门见到人,才发现徐宴之脸上是好事得逞了的笑意。
她立时就知道了,徐宴之又是在唬她。但还是忍不住气恼,“休想!你敢去给她,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你这些仇我都可以不记,就这个不行,她坏的很,你这样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到时我让我娘将你赶出去,你去投靠白家的人吧。”
少女一怒,双颊泛红杏眸圆睁,不显怒感反而甚是可人。
“不给,说这些都是诓骗郡主的。”徐宴之怕她再钻回去,赶忙拉住她的手腕,“今日我休假带郡主去玩如何,刚巧锦什斋的糕点今日量限增多,去晚了可就没了。”
她嘴唇一抿,望向他含笑的眼眸,立马就妥协了,“那,那我去换身衣裳,你等我会儿,就一会儿。”
他眉开眼笑,温声道:“今年生辰我送郡主那套衣裳,穿来让我瞧瞧。人靠衣装马靠鞍,郡主平时穿的粗糙,映衬不出美来,今日天气适宜不妨穿来看看。”
“你才穿的粗糙呢,会不会说话?我那是觉得穿上束手束脚妨碍我的行动,我若生了隔壁姜家大小姐那张脸,我也穿的艳丽好看。但我爱四处跑着玩,穿那种衣裳实在不适宜。”
“非也,郡主这般娇俏可人的也属貌美,苏祁阅人无数,说郡主才是一等一的美人。但要贤淑知礼了才能显露这美貌,可惜了,郡主尚且做不到。”
“呵,你这前言后语都是自己编的吧,明里暗里让我老实守规矩,我不闯祸就好了,你管的宽。”
说完,她转身进屋,将门合上。
片刻后,她身上着霁青色襦裙,领口交叠出隐露纤白脖颈。
琅冬给她梳了一个垂鬓分肖髻,又插上几个银簪,打扮好后,整个人恬静了不少。杏眸灵动,粉香腻玉的脸,红如早春含苞待放的花朵。
温苑秋扭捏着将衣裙提至脚踝上,“有些长了,我穿不习惯。”
她平日里都是跟书院里的男同窗出去玩沙戏鹅,要么将裙角挽至膝头,下河摸鱼抓虾。穿的都是书院统一的学服,弄脏了也不心疼。
他倒不吝赞赏,“这个颜色果真适合郡主,往后让琅冬将书院里穿的那些衣裳处置了吧,穿这类衣裳才最合适。”
她刚想拒绝,身后的琅冬说道:“好,奴婢也有此意。郡主快同少爷去吧,奴婢这就去将衣裳收拾了。”
徐宴之跨步上阶走到她身前,垂眸一直瞧着她,她登时脸上烧起。下意识想往后退,忽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牵制住,她低头一看,腰间多了块系着红绳的玉佩,浑圆的一片白玉儿,在光下显的亮泽,还垂着个穗子。
她有些诧异,旋即就问道:“为何忽然给我玉佩?”
徐宴之给她捆上后,捋了捋那红穗子,“父母留的,给郡主吧。”
没等她做反应,徐宴之极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别发愣了,一日时辰不长,若再耽误下去,那锦什斋就闭店了。”
两人倒是幸运,坐着马车到锦什斋时,小厮说刚巧还有剩下几块。
各类糕点摆了一桌,徐宴之还特地点了一壶豆蔻熟水。
“噎着了就喝这个,郡主一直食甜喜海产也不忌口,常夜晚结食在胃中,大半夜起来闹人,喝这个对脾脏好。”
两人刚到没半个时辰,楼上便俯趴了几人,自楼梯处下来一人,径直往她们这处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爱与男同窗混迹在一起的霁月郡主,今日不跟人混了跑来这喝茶,瞧着身边还换了一人,又是勾搭上了哪家的贵公子?”
白婉儿自桌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临川王府的门第确实比我们白家的高许多,但也不过是个庶族,这位俊俏的公子不如跟我们一同,我们白家可是正经门户。”
徐宴之未将视线分去,讥讽道:“哪门子正经门户?白家的人在府衙留的案底我可都看过,也少不了你白三小姐的。”
“公子何出此言,那些迟早会被消去,我爹可是朝中从三品的官。而她不就是个空挂名儿的郡主,这可是实打实的。”
徐宴之讥梢的瞥了一眼白婉儿,“你爹若真有本事,不妨位列九卿封侯拜相,到时如何横行也无人管的着。临川王为临川百姓身先士卒,他的后辈何时轮得到你这种吃着民脂民膏长大的人来说教?不过是从父辈那讨来的资格罢了,蚍蜉撼树!”
“当众侮辱皇室的眷亲按朝律当株连九族,白小姐敢拿全家上下老小性命出来挑事,白大人那处可知晓?不日我便登门拜访,白小姐到时再当面邀请我加入阵营也不晚。”
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的热闹,白婉儿目中无人的性子整城的人都知道,可除了她爹没人管的了她,现在她吃瘪被臊的脸红,没有一个人帮她,都等着她出丑丢人。
“那她一个郡主天天跟男同窗混迹在一块,你怎么说?”
温苑秋隐忍许久,执起桌上滚烫的茶水向她泼去,白婉儿捂住脸连声尖叫,跪伏在地上。
突如其来,徐宴之愣了神,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聚了过来。
“郡主我们快走,二楼净是她带来的人,等她的人下来帮忙就跑不了了,苏祁不在这我敌不住这么多。”
两人急步逃出上了马车。
当夜,白婉儿回家后果真痛哭流涕的跟白高岑告状说了今日发生的种种,白高岑气的脸比胡须还白,指着她鼻子骂她愚蠢至极。
“白婉儿你可真是个蠢才,平日里那般骄纵也就算了,还敢去招惹……那霁月郡主。你不想活了,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白府一声怒吼响彻云霄,连府外经过的路人都听见了。
白府的下人都不敢靠近主屋,说不定就会被从里面飞出来的凳子椅子不幸砸中。
以上种种皆是府上家仆在外听说后,回来学给温苑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