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侯不敢耽搁时间,手脚迅速地将自己冲了一遍,便急吼吼的跳出了浴桶,拿起一旁给她准备好的衣服往身上套。
手指在触碰到衣服的那一刻,信侯愣住了,被指腹下从没有感受过的柔软惊到。
拿到近前,甚至还能嗅到上面若有似无的香气。
信侯说不上来那是何种花木才能散发出来的幽香,只觉得莫名的好闻,让人安心,想要沉醉其中。
她是冷宫里一位嬷嬷的私生女,连父亲也不知道是谁。
生来便是由冷宫里的娘亲肚子冷水冷饭冷茶汤艰难的养大,后来托了关系走了门路才在冷宫宫女的户籍上添了她的名字。
后来,娘亲年纪大了,没有熬过那一年格外严寒的冬天。
她便守着自己与娘亲的回忆,在了冷宫里艰难度日。
没有吃过好饭,没有穿过好的衣裳,甚至若不是为了冷宫里的那位皇后,她连这些地方都没有来过。
信侯怀着不知名的酸涩情绪穿好了衣裳,打开了屋门。
一开门,便瞧见刚才那位姐姐站在门口,听见动静回头朝她展开一个极温和的笑意,伸手捋了捋她颊边的碎发:
“这么快就好了?”
信侯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洗得太快没有洗干净,急忙将双手摊开展示在她面前:
“我洗干净了的!”
那位宫女被她这副憨憨厚厚的样子逗笑了,温柔的摸了摸她还湿着的头发,笑着将人又推回了房间:
“你头发还湿着,不要吹了冷风以后头疼,我让你给你煮了一碗热面,你先吃着我给你擦擦头发。”
说着,朝门外温柔的喊了一声,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小姑娘娇俏的走了进来,手里果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快速的将碗放到了信侯的面前,然后跳起脚来摸着自己的耳朵,声音像珠玉一样清脆:
“姐姐你动作太快,这汤面刚出锅还没来得及凉,还烫着呢!小心!”
那小姑娘眉眼都攒着清澈的笑意,看向信侯的目光亲切又友好。
信侯讷讷的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
“对不住!”
“这也要道歉?”
小姑娘笑嘻嘻的捧来两条干毛巾,一条递给了大宫女,一条放在自己的手里。
爬上了软榻,与大宫女一人坐在一边,替信侯擦着头发:
“吃吧!厨房的邓嬷嬷特意用鸡汤熬的汤底,可鲜着呢!”
信侯没由来的觉得喉舌像是被堵了一块棉花一样,不通气又撕扯着疼。
眼眶慢慢的湿润了,信侯掩饰的抓起了筷子将一筷子浸满了鸡汤的面条塞到了嘴巴里。
“慢点吃,别烫着!”
大宫女歪头看了一眼吃得狼吞虎咽的信侯,温柔的伸手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下了肚,信侯觉得自己浑身也暖和起来了,头发也被大宫女和那个娇俏的小姑娘擦干了。
手脚并用的爬下了软榻,信侯弯着身子郑重的朝两人行了一礼,倒把两人吓了一跳。
正在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颖妃带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走到了门口。
颖妃站在了门口,笑着朝屋子里头的信侯招了招手:
“走吧,本宫和你一起去!”
信侯还在愣怔的时候,那个给她擦头发的大宫女已经拿起一把伞塞到了她手心里,温软干燥的掌心带着让人喜欢的感觉,笑盈盈的说道:
“外面雨大风大,姑娘小心些看顾着我家娘娘!”
颖妃笑了笑,带着人走入了雨幕当中。
信侯愣了片刻,握紧了自己手心里那把伞柄,也冲入了雨雾当中。
一路无话,除了信侯时不时的瞥一眼走在前面默不作声的颖妃的脸色。
颖妃面色沉静如常,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泄露。
曾经最是喜怒哀乐放在脸上的将门虎女,这些年在宫中经历的沉浮也让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颖妃所住的宫殿和冷宫隔了大半个皇宫,她们踏足了风雨才站在冷宫的门前。
一个面色严肃的带刀侍卫冷冷的将刀横在了她们主仆二人的面前,冷声冷气道:
“什么人?敢擅闯冷宫?”
大宫女笑着上前,将自己腰间荷包里能证明身份的腰牌取出来递到那位侍卫的面前,好声好气的说道:
“这位大哥,我们是颖妃娘娘宫里的,我家娘娘惦记着冷宫里的皇后主子,遣我们送些衣物吃食给皇后,还望大哥通融一二。”
那侍卫冷冽的眉眼扫了一眼大宫女手里的令牌,见的确是颖妃宫中的东西,面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拦着路不放行:
“这里是冷宫,寻常人不可踏足。你们若是有什么东西要送进去,让我们转交即刻,不必亲自进去!”
那大宫女面上还是柔和端庄的笑意,将一把金稞子就要往那侍卫的袖子里头塞去,轻声说道:
“这夜黑风高的,有没有进去过也无人知道,你便让我们进去一趟,只远远的看上一眼皇后娘娘的情况,我也好回去复命啊!”
可那侍卫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宫女的触碰,声音也硬梆梆的:
“这个姑娘,请自重!”
竟是将大宫女直接说了个没脸!
见那侍卫油盐不进,信侯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伞,满脸的担忧焦急。
她今晚不会进不去了吧?冷宫里的宫女偷溜出来可是大罪!她答应了娘亲要好好的活着的!
正在信侯着急的抓心挠肝的时候,颖妃伸手撩起了她披风上的兜帽,露出那张英气逼人的美人面,声音柔柔却不失冷冽:
“陛下只是将皇后禁足于冷宫静思己过,并没有明言下令不允许妃嫔探视,本宫与皇后多年交好,想要进去与皇后说说体己话。”
颖妃上前一步,在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他一步抽出了他刀柄中的长刀,薄而锐利的刀锋直逼那侍卫的脖喉。
“娘娘!”
大宫女失声惊呼。
信侯也紧张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呼吸都放得缓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