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手下的小宫女便跟着颖妃后面过来。
“听说皇后身边的信侯来了?”
颖妃人还没有走进门,便率先问道。
皇后身边的心腹都在那一场变故中被皇帝下令处置了,所以皇后搬去冷宫后身边只调去了一个新来的小宫女。
据说,皇后身边的这个小宫女还是皇帝亲自赐名“信侯”,意在昭示整个后宫他让皇后好好后悔自省的态度。
所以,不仅是皇后,还有皇后身边那个带去冷宫伺候她的宫女,都成了整个后宫的笑话。
听到颖妃的声音,信侯原本倔强着的抿着的唇终于动了,木讷的眼睛也重新焕发出了光彩,几乎是飞着扑到了颖妃的脚下:
“娘娘,您救救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要快被十一公主逼死了!”
这话非同小可,颖妃被惊得倒退了两步。
但还是被信侯身上湿漉漉的水汽沾到了潮意,颖妃蹙着眉毛说道:
“你身上淋了这么多雨小心着凉,还是让我们宫里人带着你下去梳洗一番再来回话,好不好?”
颖妃原本以为信侯是担心自己宫里人敷衍她,不肯让她见自己才迟迟不肯去洗漱。
没想到,自己已然来了,信侯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
咬着唇,信侯的声音着急而颤抖:
“娘娘,我是买通了今日冷宫巡逻的侍卫趁着夜色偷偷跑出来,冷宫和娘娘这里隔得很远,一来一回要耗费许多时间,奴婢没有时间耽搁了!”
听她如此说,颖妃也不好勉强了,只得点点头,问道:
“你刚刚说让本宫救救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信侯双手牢牢的攥着颖妃的衣裙下摆:
“奴婢伺候皇后娘娘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这满宫里唯一对皇后娘娘好的就只有您了!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在冷宫里,除了陛下,心里嘴上也就只惦记着您了!所以,奴婢才敢偷偷跑出来找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颖妃被她说得心头惭愧。
因为清楚的知道皇帝身边的心腹亲自审问,皇后沉默不语的态度都昭示着姜若瑶所说的每一项罪责都是真的,所以颖妃对皇后也是有失望的。
所以,在皇后被打入冷宫的这段时间,颖妃并没有过问过皇后在冷宫里过得好不好。
没想到,这才十几天的时间,冷宫里的日子竟然已经逼得皇后身边的人偷跑出来求救了!
信侯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颖妃,头发上沾着雨水黏腻的搭在脸上,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娘娘,冷宫里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起初还好,不过是膳食简单,住的地方潮湿没有好的被褥而已。可渐渐的,送进冷宫的膳食从简单朴素到馊饭馊汤水,如今更是连一日里只肯送来一次,每次送来也只有半个人的分量……”
“黄后娘娘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着长大的,哪里吃过这样的磋磨?没几日便剩得只有一把皮包骨头了,奴婢实在是看不过这才偷偷拿了首饰贿赂了宫外的侍卫,跑出来求娘娘!娘娘,您救救皇后吧!”
颖妃垂着眸子,盯着小宫女:
“你刚才说十一公主要害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信侯咬了咬唇,面对颖妃锐利到不敢直视的目光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这也是奴婢无意中听来的,有一天奴婢实在看不过去那些饭菜便拎着东西去找他们理论,隔着一堵墙奴婢听到了他们谈论说这都是十一公主指使他们做的,如今梅昭仪和十一公主是这后宫里最春风得意的人,他们也着急讨好……”
颖妃眯了眯眼:
“这话是皇后教你这么说的?”
信侯心头“咯噔”一声,但很快又恢复了可怜的模样:
“当然不是!娘娘难道以为皇后在诬陷十一公主吗?当初满宫里都在说,颖妃娘娘是如何忠于皇后,即便盛宠不输于贞皇贵妃,但还是对皇后尊敬有加,原来这都是假的吗?皇后现在还躺在冷宫里人事不省,怎么诬陷十一公主!”
“什么?”
颖妃一下子着急了,急切的问道:
“皇后怎么了?人事不省?这是怎么回事?”
信侯眼睛里蓄满了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
“皇后……皇后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没吃上几日这样的馊饭馊菜就肠胃不适,一日里要吐上好几回,如今人都吐得消瘦了,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奴婢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偷跑出来找娘娘!”
“皇后病了多久了?”
颖妃转身去床前的柜子里取出来一个玉盒子,正要打开又合上,转头问道。
信侯皱着眉毛思忖了一下,回答道:
“足有四五日了!”
颖妃点了点头,一面埋头在那玉盒子里翻找着,一边吩咐着身边的宫女:
“去,去库房里找一些温和滋补的东西,我们去一趟冷宫!”
可那大宫女却没有动,看着颖妃一脸为难,犹豫着说道:
“娘娘,您若是担心皇后,这些东西奴婢可以替您送进去,侍卫的门路她能走的动奴婢也能。可要是您踏足冷宫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那有什么要紧?”
颖妃打断了大宫女的欲言又止,淡淡的说道:
“这么多年来,本宫守着的是皇后的规矩,可不是他皇帝的规矩!”
“而且有些话,有些事本宫要亲自去看看,亲自去问问!”
颖妃在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塞了一个药瓶子,这才起身走向库房:
“你不愿意去,本宫亲自去挑!”
说完,颖妃拿起门口的雨伞,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的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
大宫女见劝不住颖妃,只好也拿了一把雨伞追了出去:
“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信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一前一后走远了的主仆二人,有水雾渐渐弥漫上了眼眶。
有机灵的宫女立刻招呼着人在屏风后头摆上了热水桶,拿着干爽的毛巾走到了信侯面前:
“姑娘,我家娘娘已经答应去冷宫见皇后娘娘了,挑选药材还有一番功夫,姑娘还是先洗个热水澡吧!”
信侯呆愣愣的被推入了屏风后面,任由人将她身上脏污湿透了的衣服剥下去清洗,直到一股凉意扑到她的身上,才清醒过来。
信侯不好意思的红透了脸颊,将自己全部的身子都浸没到热水中,只露出一张煞白没有血色的脸蛋,嗫嚅着说道:
“不敢劳烦姐姐,奴婢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