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院子里都干净了，雨葡这才悄悄地附在姜若瑶耳边说道：
“殿下，五皇子来了。”
见姜若瑶垂下眸子不说话，雨葡知道她的意思：
“奴婢去回他，殿下身体不适，暂不见客了！”
一个客子，便将这么些日子以来培养出来的亲情散得一干二净了。
姜若瑶沉吟了半晌，还是在雨葡即将踏出院门的时候叫住了她：
“等等，让他进来吧！我也想听一听他是怎么想的！”
“是。”
雨葡虽然诧异不解，但还是依言去回话了。
姜若瑶又重新抚上了小团子的皮毛，似乎是在问它，也像是在问自己：
“你觉得我应该见他吗？”
不稍一会儿，五皇子便自逆光中走来，面上带着羞愧和歉意。
姜若瑶微微打量了他一眼，扯出一个温和良善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
“五哥！”
五皇子一愣，恍惚间生了错觉。
这样亲昵的称呼，他们似乎还是昨日感情很好的兄妹，没有半点龃龉。
似乎刚刚在梅昭仪后殿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可很快，姜若瑶眼底那如碎冰一样的寒意便打破了他心底的幻想。
“十一妹妹！”
五皇子眨了眨眼睛，同样矜贵的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五皇子出声，姜若瑶抬眸看向他：
“五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好很称职的盟友，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犯蠢的时候！”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本就理亏心虚，这时候被姜若瑶浅浅的骂了也不敢高声反驳，反倒是反驳的话都说得唇齿干涩。
姜若瑶浅浅的弯了弯唇，眼睛里却了无笑意：
“五哥，我和你之间的联盟只是你我之间，母亲毫不知情，所以她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都是真心实意，她是真的怜惜你幼年丧母想要弥补你缺失的母爱，她也是真的想要把你当成儿子好好爱护。”
“五哥若是对我出手，联盟破裂利益不合而已，我不会怪你。可是五哥，你怎么忍心对母亲下手？”
五皇子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说些什么。
姜若瑶抬眼看了看沉默的五皇子：
“凉惜是你的人？”
“是。”
“什么时候的事？是有意将她放到我母亲的院子里，还是在母亲的院子里挑选了一个收买的？”
姜若瑶步步紧逼，若是前者，那五皇子心机之深沉，谋略之长远，以及他势力之庞大将远不可估量。
其实，她更希望是前者，因为五皇子今日的行为显然是对母亲肚子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若是她能说服五皇子从敌对转而成为保护母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利诱之。”
五皇子声音轻轻的，打破了姜若瑶的期待。
姜若瑶沉思片刻，最终静静地吐出几个字：
“那五哥你知道她其实也是皇后的人吗？”
“什么？”
五皇子脸上的震惊不似作假，他是真的以为凉惜只是因为他给出的诱饵足够，她才愿意为他做事。
可他没想到，凉惜背后还有别的主子。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呀！”
姜若瑶摸了摸手下的团子，静静地说道：
“五哥，你今天为什么要阻止母亲喝那碗加了料的坐胎药？”
五皇子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讷讷道：
“我犹豫了。”
五皇子深吸一口气，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剩下来的话也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母亲待我很好，你对我也不错，我虽然会担心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会对我造成影响，但还是会犹豫。”
“刚刚妹妹说凉惜真正效忠的是皇后，我不是在推诿责任，那如今细细想来这段时间她也在我耳边说了不少母亲有多在乎这一胎的话……”
“我明白五哥的意思了……”
姜若瑶点了点头：
“五哥你虽然不是我母亲亲生，母亲这一胎若安稳落下，那她就有两个亲生儿女了。我理解你会担心母亲忽视你，可是你不相信母亲的人品吗？”
“十指有长短，手心对着手背，即便是亲生儿女，也难免有所偏颇，五哥又在担心什么呢？或许母亲不能在事事上照顾尽心，但你真有泼天大祸，你觉得母亲与我会袖手旁观吗？”
“泼天大祸？”
五皇子皱了皱眉：
“我怎么会有什么泼天大祸？”
姜若瑶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不会有呢？还有什么会比争帝位更大的祸事？”
五皇子的眼尾一颤，下意识的身子往后退了一分。
但很快，五皇子便恢复了冷静，声音沉沉的反驳道：
“妹妹是不是把我想得太有野心了？若不是母亲阴差阳错之下收养了我，我还只是一个没有母亲没有存在感的小皇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贪念想要……想要……”
五皇子吞吞吐吐了半天，到底还是声音颤抖着把“帝位”这两个字吞咽了回去。
“是吗？”
姜若瑶漫不经心的笑着：
“可是五哥你足有自保之力，为何还要与我联盟呢？为何还要做母亲的儿子呢？”
是啊，若只是为了安稳的在宫中活下来，依五皇子如今展现出来的势力和能力早就说明他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
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目标仅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他要借势，借梅昭仪在皇帝心中宠妃的势！
这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会有的盘算！
所以，五皇子的意图在他第一次从姜若瑶的手中抽走乌鸦反哺图的时候就已经暴露无遗！
五皇子知道自己再没有掩饰辩驳的机会，目光从一开始的平和淡定忽的变得谨慎忌惮，定定的盯着姜若瑶：
“妹妹真是出乎意料的聪明……”
姜若瑶却好像没看见他眼中浓浓的防备之意似的，依旧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样子：
“那五哥，你想要对母亲下手是因为担心她肚子里的会是个小皇子，父皇爱屋及乌会更喜欢弟弟吗？”
事实是这个事实不假，可自姜若瑶的口中说出来，再落到五皇子的耳中便显得格外刺耳。
五皇子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否认：
“是。”